第六十五章 余惑
纪来丰没想到,平坦的广场上,偶尔也会有一两枚小石子!
专注于思虑的他,眼睛明明已经看见,脚却默默地踩了上去,顿时…
“哗嚓!”
突然一个趔趄,惊醒了他,本能的反应下,伸手想拽住些什么!
而眼前,恰好有一个!
只不过…
当手指触及到女子柔软的胳膊时,却像十二岁受到雷击一样,浑身失去了力量!
于是,纪来丰栽了下去!
而在即将撞地之时,纤瘦却颇有力量的手臂陡然生出,将他一把拽起!
“没事吧?”
柔和的话语,关切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
“没事!没事!不小心踩到了石头!”
呆滞了一会,纪来丰方才反应过来,赶忙弯下腰,避开女修视线,假装揉起那根本不曾扭伤的腿!
暗自大为懊悔,又丢了一次脸,还是在凌乐竹面前,也难怪总被别人瞧不起!
“从大殿出来,你一直失神,在想什么呢?”
女修的询问声,关切中又带着一丝好奇。
纪来丰这才意识到,大概是方才的窃笑被对方瞧见。
想了想,赶忙解释:
“哦…哦!没什么!只有两件事想不通!”
暗嘲汪兴运的事情,被他隐瞒了下来。
毕竟以他的身份,没有资格嘲笑青庐门三长老。
大殿之中,也全靠“岳父”才能揪住对方的狐狸尾巴!
“哪两件事?说说看!”
见女修感兴趣,纪来丰也正好有疑问,于是一一说了出来。
头一个不解,那撺掇凌成、尹文景之人,显然乃汪兴运属下。
既如此,对方为何同意凌乐竹在门中追捕的提议?
难道不怕抓出来,顺藤摸瓜,扯到他身上?
第二个问题,尹文观不敢发誓,分明心中有鬼。
当时大长老、四长老都在,凌怀阑为何不趁机审问,坐实三长老的罪过呢?
说罢,疑惑的目光看向女修,却发现后者面无疑色,似早已有了答案,不禁暗自期待!
凌乐竹也不卖关子:
“先说第一个吧!原因很简单,那人不是青庐门的弟子!”
“啊...啊?为何这么肯定?”
纪来丰惊呆了!
暗自一想,却也逐渐琢磨出了对方的意思。
既有幻容灵皮这等改变面容的神奇道具,又何需本派弟子亲自出马?
汪兴运乃青庐三长老,想巴结的门派定然不少,比如…飞玄帮!
随意挑选一位游海弟子,有汪兴运庇护,混入青庐山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即使计划暴露,全山搜索,也找不到真正执行之人。
“难怪!”
纪来丰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为何大殿中汪兴运始终淡定,因为本就牵扯不到他!
“啧啧!真够狡猾的!”
暗自感叹之时,又有疑惑生出:
“既知真凶不在,何必继续搜查,劳师动众呢?”
“知道归知道,但明面上没有证据,若不搜查,难免有纵容之嫌!反正也只走个过场,不会劳师动众的!”
凌乐竹解释道。
“明白了...”
纪来丰默默点头,暗自则在感叹,又涨了些见识。
其实,他心中一直有个念想,若有机会,希望能帮掌门师伯分担一些门派的胆子。
来青庐门才几日,已有不少收获,若三长老再多来几次...
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再继续被针对了!
“那尹文观呢?他明显有问题呀?”
抛去胡思,纪来丰又问道。
“这个不难解释!不妨先让我问你一句,若父亲坚决追究,结果会如何?”
“恩?”
饶有意味的反问,纪来丰当即凝神细思。
仔细一想,大概会是两种结局。
一来,尹文观与汪兴运师徒情深,坚决否认与此事有关!
其后又分为两种情形:
发下心魔大誓,以本人性命换师父不受牵扯。
不发心魔大誓,保住性命,但定然会被逐出青庐山。
二来,尹文观背叛师父,将背后的密谋全部说出。
如此一来,汪兴运定会受门规及祁无瀚的处罚。
只不过...碍于其身份特殊,责罚的轻重,却是不好预料。
“不错!你考虑得十分细致!”
凌乐竹肯定了他的判断,随后却是话锋一转:
“但若站在父亲的角度,结局却只会是一个!”
“哦?怎么说?”
纪来丰闻言一奇。
凌乐竹露出一丝无奈,随后缓缓说了出来:
“三长老平素最爱面子,不论尹文观还是他受惩罚,都会怀恨在心!”
“如此一来,他可能会做些更疯狂、更阴险的举动!”
“踏陆境修士,还是一门长老的报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到时父亲、我、妹妹、凌家乃至整个青庐山,再难有安宁之日!”
几乎是叹着气说完,想起一事,她又补充道: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你!”
“不会吧...”
随着女修的话语,纪来丰眉头越皱越深,就快塌到了鼻子上!
这什么世道?
合着汪兴运能疯狂算计,己方却不能报复!
那以后,岂不任由汪兴运如何欺负?
尤其他本人,晋阶踏陆无望,岂不一辈子困在枷锁中,时时担忧,夜夜噩梦?
“哪有这么严重!”
听见他的担忧,凌乐竹笑了出来,随后安抚道:
“有大长老在,三长老不敢太过分的!这么多年,不过小打小闹!为家人和大局着想,父亲也是能忍则忍!”
“都昨夜那样了,还小打小闹呢?”
“这次确实过分!不过你放心,大长老既已知晓,会给一个公道的!这次与飞玄帮断交,就是一个例证!”
“好吧!”
闻言,纪来丰虽很是郁闷,却也总算安心了些。
同时也终于理解,为何婚礼之时,凌怀阑出奇的沉着冷静!
原来他早已猜到,其中隐藏着汪兴运的阴谋。
“诶等等?既猜到是三长老算计,昨夜你为何那般生气?”
每当想起屋顶上,女修冰冷刺骨的目光,他心中都忍不住一寒!
“额…”
凌乐竹淡然的神色瞬间凝滞!
回过神来,则是语带歉意地说出了缘由。
原来,凌怀阑、凌乐竹一早便在防备汪兴运的暗算。
为此,做了多番布置:
比如婚约之期,直到自望金峰返回,方才定下。
只余五日左右时间,对方极难做出周详计划。
又比如客居之处,全由凌家族人贴身照顾。
同时也算一种监视,以防汪兴运私下接触与蛊惑。
按理说,一番准备也算充分!
但谁知,却冒出一个愣种凌成!
主动送上门去,被对方找到了破绽!
而凌乐竹当时还不知,只以为他不是蠢,就是与汪兴运勾结在一块。
加上又是大喜之日,亡母受辱,凌家当众现丑,一时气急就…
“对不起!都怪我当时误会了你!”
凌乐竹停下脚步,转过身,郑重道歉!
“哦哦!没关系!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笨蛋,如此简单的陷阱也能中招!真是太蠢了!”
纪来丰赶忙摆手,不敢接受对方的歉礼。
如凌乐竹这般纯净高洁女子,婚礼受此侮辱,不生气才有问题!
反倒自身,多次陷对方于不利,还自以为是,大声怨怪,还几次逼迫…
“诶等等?”他忽想到个问题:“今早审问凌成时,你们不愿告知幕后之人身份,难道是为了…”
“怕你得罪三长老,以后在青庐山寸步难行!”
顺着他的话语,凌乐竹平静地解释道。
“唉!果然...”
纪来丰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自始至终,凌家都在为他考虑,真是…
身体中,好似一股热流涌入,让他空荡冰寒的内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再次抬起头,心境已平和了许多,嘴角也挂起淡淡笑意:
“看来,以后再见三长老,我必须绕道走了!”
凌乐竹眨着眼,似很是疑惑,渐渐的,却是…
“扑哧!”
纯洁的脸蛋,轻展的笑颜,也是纪来丰初次见到,女修发自真心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