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关宁东江会师

吴兴嘶声力竭地作最后的争辩，问曲承恩如果他们落地吴兴的处境也未必比他强，如果他们被鞑子要挟全家能怎么办？能不在乎全家死活吗？曲承恩承认他说得对，自己在他的处境，或者也和他一样。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更要杀他家人，以后类似他一样的人，也就不会再有理由帮鞑子坑骗明军。

曲承恩说吴兴在他的处境，可以只考虑自己家人的性命，不管明军和其他辽民的性命。那他在明军参将的位置上，也就不必考虑吴兴家人的性命。吴兴也没有理由要别人考虑他家人的性命。吴兴如果只是在建虏那边，受胁迫和明军面对面厮杀，抓到他，只要投降归正，也未必会杀他，更不会株连他的家人。可是吴兴利用汉人身份骗取信任，坑害将士性命，就只能以牙还牙严惩。吴兴听到曲承恩这些话彻底瘫软在地。

东江将领重新商量作战计划，如果建虏一直龟缩在沈阳城里不出来，很难攻破，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歼灭一部分，进一步扩大兵力优势，才有攻破沈阳的希望。易承惠提出奴尔哈赤最开始的老巢是在赫图阿拉，赫图阿拉西北方十里的鱼鹰河北，烟筒山下，离沈阳三百里就是奴尔哈赤祖陵，六代祖先都葬在那里。现在建虏都被围困在沈阳城里，可以去赫图阿拉挖坟，同时把消息放出去，就有可能引出沈阳城中的后金兵。

曲承恩说即便建虏不敢出城，把他们祖陵挖了，让皇太极回来后气急败坏，也能出一口恶气，比十万人围着沈阳没有战果好。沈世魁综合两个人的思路，决定以去捣毁建虏祖陵为由，假装撤走主力，等建虏以为大军已经离开，就可能出城攻击留守军队，大军再突然杀回，就能吃掉这股出城的敌军。

沈世魁提出由易承惠率两万五千兵力和四万辽民向东扫掠抚顺、清河，过鸦鹘关，扫荡赫图阿拉，捣毁老奴祖陵。按时间算四天能到，加上扫荡周围庄堡，最多也就七天。明天十二月十四日出发，十二月二十一日可以完成任务。

曲承恩补充分析皇太极接到沈阳告急的消息应该在十二月十三日前后，就算回来比去时快，也要十二月二十三日才能回到沈阳，捣毁了赫图阿拉，皇太极都还没有回军沈阳。只要易承惠完成任务后率军民迅速过浑河、满浦，就可以安全回到朝鲜境内，皇太极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即便皇太极强行军加快速度，提前赶到时大军体力消耗过度战斗力也大大降低了。

沈世魁最后决定由他以一万兵力到沈阳南边二十里的麦子山驻扎，吸引沈阳城里的后金军来攻，曲承恩率两万军队先跟易承惠一起走，迷惑后金哨探，到夜晚悄悄回来，连夜赶到沈阳东北方四十里的辉山埋伏。建后金以为主力已经离开，沈阳城外只有一万兵力，多半就忍不住出城攻击，再派人骑马联络辉山，只要一个小时。他这边在麦子山拖住后金军，曲承恩再迅速率军赶回夹击，就是打后金一个措手不及。

曲承恩提出东江军只是刚换了装备，训练不够，战斗力不如后金。沈世魁作为主将只带一万军队留在沈阳城外，后金以相等兵力来攻未必抵挡得住，主张多留一万。沈阳魁说留兵太多，后金多半就不敢出来了。现在沈阳城里也就一万出头的兵力，即便出击，也未必敢倾巢出动，麦子山足够抵挡一段时间。要是后金只出一半五千人来攻击，还未必打得过他率领的这一万人。倒是后金一直缩在沈阳不敢出来才是麻烦。

第二天一早就执行这个计划，让几百懂后金话的士兵向沈阳城里喊话，声讨后金罪行，说大军要去赫图阿拉挖坟，接着就出兵上路，沈世魁带一万兵驻扎麦子山。接下来整整一天都没有动静，沈世魁明白后金即便来攻击，也需要先侦察东江军主力已经通过抚顺，留在麦子山的只有一万人。

又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沈阳后金军没有出击，关宁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倒了带着一千骑兵到了，来联络共同攻击牛庄驿的事情。原来这次关宁军出击是两万骑兵，进军迅速，牛庄驿的阿敏和海州的阿巴泰虽然没有出兵拦截，不过都向沈阳城派出通信骑兵通报消息，只是都被围城清扬外围的东江军歼灭了。

今天从沈阳城里往牛庄驿派出的传令兵正好和关宁军迎头撞上，被关宁俘虏，一顿拷打审问，得到情报牛庄和海州各有七千五百兵力，本来是防备关宁和锦州的，不过现在锦州兵少，对关宁兵的印象是只守城不敢野战。沈阳城里的代善侦察得知关宁围城大军主力离开，留在麦子山的东江军只有一万，就命令牛庄驿和海州倾巢出洞合兵一万五千人攻击麦子山，沈阳城再派出一半五千人，合兵两万攻击麦子山。代善估计半天就是歼灭麦子山的一万东江军，再迅速撤回沈阳，即便东江军有诈，在附近留有其他兵力，也足够在来援之前结束战斗。

满桂和赵率教综合情报以后，认为牛庄驿和海州的兵力比沈阳城里还少，东江十万大军围攻沈阳都没攻下来，他们再去多半也没有效果，不如去攻打牛庄驿和海州城的建虏军队希望较大。尤其是牛庄驿，不是大城市，城墙和防御体系比海州和沈阳都简陋得多，集中兵力围歼驻扎在牛庄的阿敏七千五百人有很大希望。

满桂就派了曹家叔侄来联络抽调麦子山兵力和他们一起围攻阿敏，沈世魁沉思后同意了这个计划，他估计沈阳城里的代善发现联络不让牛庄和海州城多半就知道出了问题。没有牛庄和海州出兵联合，如果麦子山还留着一万明军，代善很有可能不敢来攻击。

不如就趁着关宁军的这个计划，抽调五千人过去汇合关宁两万军队，集中兵力攻打牛庄驿，要是能歼灭阿敏的七千五百人，即便没有攻下沈阳，这次军事行动也有了不少战果。而且代善知道麦子山只留下五千人，就有可能沉不住气，更有利于引诱沈阳城兵力出击。埋伏在辉山两万人趁机出击，攻破沈阳城的机会也能大增。

沈世魁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决定自己与都司何友直、毛有寿留下牵制引诱沈阳城里的鞑军，派手下游击杨怀佐和都司毛有成带五千兵跟随曹文诏去，和关宁军配合攻打牛庄。杨怀佐坚持这么安排不行，留在麦子山的五千人作为诱饵太危险了，沈世魁是这次东江军主帅，万一主帅有闪失，对全军士气肯定造成巨大打击。战果再大，也有巨大遗憾，反而助长建虏气焰。确保主帅安全不是维护沈世魁个人，是打击建虏的需要。杨怀佐表示他留下承担引诱沈阳建虏军出击的任务。

沈世魁思索后同意了杨怀佐的要求，曹文诏见东江军将领主动争取执行危险任务，也相当感动，而且对沈世魁制定的引诱沈阳后金兵出动，找机会攻破沈阳的计划也觉得大有机会，就让曹变蛟带五百骑兵留下相助东江军，要是沈世魁的计划能成，留在这里跟着打进沈阳也能立下大功。

一天半以后，一万四千明军把牛庄驿团团围住。海州城离牛庄四十五里，牛庄如果被攻击，海州城的后金兵很可能增援牛庄，骑兵可以在一个小时以后赶到，也需要防备。商量后，赵率教决定亲自率领五千兵力驻扎在牛庄驿东南二十里的滑石山上，随时准备拦截海州城方向可能赶来的援军。

牛庄驿周长一千一百四十米，边长四百米不到，小得很，不过防守兵力密度也高，主将照管也容易。城墙高度、厚度和紧固程度比一些大城也差不多。修筑了五年多时间，今年四月才修筑完，皇太极还专门庆祝犒赏修城役夫。

明军官兵印象中的牛庄驿还是明朝时那个以驿站为中心形成的集镇，以为后金就算修了城墙，估计也是一些破砖烂瓦堆砌而成，几炮就能攻破，不过满桂率兵围住牛庄驿以后，才发现和之前的想象不大一样，从外观上看，城墙虽然不长，却相当厚实高大。要攻克牛庄驿，似乎并不容易。

本来这种小城，储存的辎重不会多，长期围困，围而不打，困死里面的军兵才是最容易的办法。但是这次出兵是为了迫使皇太极回军，没有时间围困，就只能强攻了。关宁军这次带着两门六百斤三号神飞炮，十门两百斤威远炮和三十门攻戎炮，三十门灭虏炮，两百门虎蹲炮，满桂先命令两门三号神飞炮轰击牛庄城北门，这城门是木头外面包一层铁皮，三号神飞炮足够轰开。

果然两门神飞炮轰击四下以后，城门就炸飞了。满桂就下令三千精锐骑兵往里冲锋，本来以为这种小城不至于修瓮城保护城门，冲进去才发现里面有一圈弧形城墙，虽然和外面城墙不完全贴合，但是缝隙也只是容两个人并排通过，大队人马想从缝隙过去根本就是找死，明军冲进去以后，弧形城墙上的建虏守军一顿箭矢、滚木檑石、小型火炮轰了下来，冲在前面的明军迅速伤亡，后面的明军见势头不对，赶紧撤了出去，可也已经伤亡了两百多人。

满桂见攻打城门不行，就下令神飞炮轰击外边的城墙，可是只在城墙上留下几个小小的浅坑，火炮难以破城，还是要用最笨的办法，架云梯，让士兵攀爬上城墙。这次出兵本来就是准备攻沈阳的，随军运了很多云梯部件，可以让军中工匠迅速组装起来。不到半天时间，上百架云梯已经做好。

第二天一早，满桂就下令大军从四面八方竖起云梯攻城，牛庄里毕竟只有七千多兵力，虽然进攻了四个小时伤亡很大，还是没有进展，不过明军还是不断轮番不停地攻城，守城鞑兵却没有轮换，体力消耗巨大，这样持续不断攻击下去，守军支撑不住只是时间问题。

满桂看到这种情形以后，想到如果赵率教那五千兵力也投入攻城，这牛庄城很快就能攻破。就派亲兵去滑石山看看，如果海州城没有动静，就让赵率教先过来把牛庄攻下再说。两小时后亲兵回报，说海州城的阿巴泰亲率六千军兵来支援牛庄，已经和滑石山和赵率教激战，现在赵率教抽不出兵力来合攻牛庄了。

这是都司左良玉提议反过来去支援赵率教，把海州出来的这股后金兵歼灭，都司薛光胤提出如果这样，牛庄城的守军也会出兵袭击后方，左良玉说那正好，两股后金军都出了城，明军兵力还是占优，两万对一万三千多，总比攻城容易。

薛光胤说关宁军对后金兵一直就有畏惧心理，除非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全可以全力作战，如果兵力相差不大，作战到紧要关头，多半就要畏惧溃逃，即便原来是胜势，也会一下子逆转为败势，全军混乱兵败如山倒。还不如继续在这里攻城，斗志可能更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