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结

来自世界的恶意！

苏沐回想自己从来到格林姆迦尔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张编制精密的罗网，在一步步引导苏沐走向灭亡。

这不是任何人和任何存在可以做到的事情，因为人智总有极限，所以谋划总有破绽。人为雕琢总是不比天工造物，最高的评价也只是巧夺天工。

但是这一切都天衣无缝，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似乎在针对着苏沐，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世界的物，都参与了这个计划。

[世界之敌！我是世界的敌人，所以世界是我的敌人，我从开始，就注定了只有这一条毁灭的路。]

苏沐被死亡斑纹打得节节败退，这是一场绝对压制的战斗，死亡斑纹身上有道道伤口，但是爆发出的力量还有速度却是比刚才更加快了。

这是死亡斑纹的天赋技能，每次受伤，所发挥出的实力就越加强大，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迎来的只会是越来越强大的对手。

苏沐持刀的右手虎口被震裂，好不容易奋力冲开了死亡斑纹的大刀所在的攻击范围，还来不及喘口气，死亡斑纹的下一次攻击就来到了身前。

[比刚才更快了，这是格林姆迦尔对我发出的杀劫吗？]苏沐神情恍惚。

杀劫，世界之劫。从一开始苏沐就深陷劫中。

一开始，没有神官的疗伤，苏沐注定会经历重伤甚至死亡的命运，不是在那一次与哥布林的战斗，就是在另外的战斗中，这是苏沐的短板，也是必有的大势。

没有艾利克斯与苏沐说起的兵团指***，没有安吉拉对苏沐透露的死亡斑纹猎杀任务，苏沐也不会短时间内就决定来到塞林矿山。

苏沐也不会遇到死亡斑纹，然后深陷死局。

然而，兵团指令是两大种族之间的必有之事，是这个时代这个地域的必然产物。兴之所至的死亡斑纹讨伐任务以前也有过几次，同样不足为奇。

但是苏沐却就在这连环的事情中，一步步掉入了陷阱。重伤，然后垂死……

所有事与物都不知情，但是所有事与物都是执刑人。

明明每个人，每个种族，每个事件，都是那么地顺应各自的发展，看着那般的自然与和谐，苏沐来会这样，不来也会这样，但是一样的境况却可以活生生地绞死异质的存在。

世界有意识吗？苏沐倾向于没有，但是一个没有意识的世界，它的自然运行，却可以阻挡世界之外的入侵，无形无迹，无处可寻，又无缺完满。

[这是世界的防御机制吗？把防御机制纳于世界中生灵和非生灵之间的交互，所以世界的形成没有偶然，所以每个世界的构成才那么相似，第一世，第二世甚而这第三世，都是大同小异的知性生物。因为这样才是最完美的世界防御系统！]

苏沐在这一刻看穿了世界的一点本质，然而为时已晚。苏沐尝试向死亡斑纹递出短剑，虽然死亡斑纹身形巨大，但是也因此，没有苏沐敏捷而灵活！

本当如此才对！

但往往苏沐前一刻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死亡斑纹的袭击，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短剑，下一刻，眼前的死亡斑纹就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在身旁出现。

就算是速度，苏沐也远远不及，都没有发动攻击的资格！

[世界的防御，原来不是所谓臆想中存在于世界外的类似鸡蛋壳的晶壁系那样有形的能量体，而是指的芸芸众生！]

——世界壁垒、世界壁障、晶壁系……称呼千变万化。但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这才是一个世界防御漂流而来的外来之物的真正体系！

死亡斑纹不断进逼着苏沐，在这逼仄昏暗的环境中，苏沐尝试着故技重施，潜行的上位技能——隐形。

但是没有用，死亡斑纹的直觉直接看穿了苏沐的身形，后背一顶，就将苏沐撞在了壁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尽管疼痛，但是苏沐不敢靠在壁上休息，而是向着旁边逃去。

[应该是从我刚刚开发出杀线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进入了它，它也进入了我，我发现了它，它也发现了我。]

[所以世界的防御开始了。]

苏沐依旧被死亡斑纹追上了，头顶传来沉重的压迫力，是死亡斑纹的刀刃破空。

不敢回头，将右手短剑举起，然而依旧被重重地压了下来，左手短剑也举了上去，才堪堪防御住。

[如果我没有开发出杀线，那么应该会是另外一种结局吧。]

[那样我就不会为要开发针对地精的杀线停留在此，而是会与其他人一起组成小队。]

[那样我就不会因为自己缺少了护身的手段而身受重伤，进而负债。]

[在遇到安吉拉时，我也可以自豪地说，我组队了哟，现在过得很好呢！]

[自己所在的小队也会与安吉拉小队、时宗队一起进入塞林矿山，这样在自己身陷囹圄时，也可以拜托队友的依靠。]

尽管防御住了死亡斑纹的巨刀，可是没有防御住他的势大力沉的一记猛踢。

防御巨刀已是竭尽全力，怎么有可能注意其他？苏沐再次朝前抛飞了出去。

[噢，我输了呢，这真是环环相扣阿，一个弱小的蛆虫，是不能跟与偌大的世界抗争的呢！力量上不行，智慧上更甚。]

[所谓的人定胜天，只是屁话而已，因为你只是在自己母亲的怀中中说着这话，你到另外的世界再去看看？]

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估计断了几根肋骨。吐出几口鲜血，看来内脏也出事了。不过能在死亡斑纹的巨力下还能活着，就是大幸。

[我现在还真的感受到了一个异类的绝望，再不屈又有什么用？我们身体每一个瞬间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防御了几亿几兆的细菌还有病毒，突破皮肤还有粘膜，突破粘膜还有白细胞，突破白细胞还有……]

[我也是其中一员，是异世界的细菌，异世界的病毒，也许在第一世和第二世还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过与这个世界知性生命一样的任务，驱逐过不知多少怪物和外来者。但是现在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敌人。]

苏沐被死亡斑纹双手持刀下砍得向后倒在了地上。死亡斑纹的单手剑就很艰难了，更别说双手。

[都没有时间写遗书……死了后可能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然后当成无名骸骨和这个世界的一员一起与其他的死者焚烧。]

[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阿！]

[话说第一世中每天都有人正常与非正常死去，那么其中是不是也有我这样的存在呢？]

死亡斑纹的大刀再次重重地砸下，砸在剑刃上，没砸断剑，砸断了苏沐的手腕。右手扭曲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阿啦啊啦，右手断了，都掉下来了，我看到我的拇指碰到我的小臂了。]

然后一声咆哮，一记扫腿紧随而来，呼啸风起，闪避已来不及，只能侧肩挡住。

苏沐耳边传来风声地呼啸，然后趴在了地上。右肩传来了剧痛，整个右手被砸得出现了第三个关节。

骨头断了，但血肉尚在。

[好失败阿，真的好失败阿！]

[我作为世界之敌，难道都没有什么立身之本吗？就连细菌和病毒，都偶尔可以使人患上感冒，我既然作为其中一员，难道都办不到吗？作为正常人拉胯也就算了，在异质中也是属于拉胯的一份子吗？]

还没有回神，死亡斑纹就向这边冲了过来，身后扬起一大蓬尘埃，就跟披风般挂在后面。

[我还有什么？我还剩下些什么？我因为什么让这个世界忌惮？]

[因为什么——？]

来不及爬起来，朝一旁滚去，惊险地避过死亡斑纹的重踏。

[——因为杀线！]

用右肩带动断掉的右手，把短剑朝着死亡斑纹扔过去，趁着它闪避的时候，左手撑地站了起来。

[但现在的情况，杀线也没有用阿！正面对决之下，敌人过于强大的实力，杀线会断掉。]

[杀线能看到线进而杀掉敌人，但是杀不掉敌人，杀线就没有用了。]

左手立剑，做起防御态势，应对死亡斑纹冲至身前的巨大躯体。

[杀线杀线，杀不掉敌人的杀线，有什么用？]

碎骨刀从上方划过，劈在了短剑上，镪啷声中，苏沐挡住了这一劈，但是也后退了好几步。

[杀不掉敌人的杀线，还能杀什么？]

蝇击——

剑尖点在碎骨刀刀尖处，只稍稍阻挡了一会，碎骨刀就继续向下压来。指尖却被震得发麻。

[杀不掉敌人的杀线还能杀什么！]

[还能杀什么！]

死亡斑纹扛刀于后，扭转上身。这是背身一击，战士中会运用到的技能。由死亡斑纹使出，苏沐绝对接不下来，就算左手断掉，也会越过断掉的左手，砍中胸腹，一击致命。

[杀线是杀去生命的线，这里的生命，除了死亡斑纹还有什么？还有自己，杀不掉敌人的生命，还可以杀自己的生命！]

杀人，杀亲，杀己，三杀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