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毛笔
“你这么问,难道是有了想要的东西?”
宋兰章又找来一个汤婆子塞进兰溪裹着的毯子里,确定小妹不会冻着后,他才屈身和她相对而坐。
兰溪在毯子里伸手感受汤婆子温暖的触感,满足的吸了口气。
“我就问问,这不正无聊嘛,其实你送什么都行。”
其实过年哪怕什么都不送都成,只要把红包包得又大又鼓,一切都好说。
兰溪随便问问,宋兰章却认真的答了:“开春我便离家,此后山高水长,路途遥远,往后几年我未必还能同你们一起过年,今年的礼物自然该精心些。”
说到这个,兰溪的情绪顿时变得有些低落。
她这段时间从不主动去想这件事,以为这样就能忘记大哥要远行读书的事实,但对方却并不想她逃避。
“大哥,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做什么,让我难过。”
宋兰章摸摸她的脑袋,他对兰溪一向是温柔又有耐心的。
“傻孩子,许多事情,不是不去想就可以忘记,也并非所有事都能逃避,只有接受它,或许才能换来心安。”
兰溪点点头,好吧,大哥说得有道理,前程要紧,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去学院求学的这事是无可更改的。
“可是……”兰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大哥,你这一去是几年都不回来了吗?”
宋兰章叹气,遗憾的告诉小妹:“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休沐时间恐怕不足以我从家中来回,如无意外,我应当不会在学业中途回京。”
啊?
原来不仅没有寒暑假,连过节过年的假期都那么短吗?
不对不对,不能用以前的眼光看现在。
古代往返一趟那不得几月,再加上在家停留的时间,这么一算,好像确实太久了。
以后,她可能三四年都见不着大哥了。
“唉……”怎么回事,这天简直越聊越郁闷了,她就不该来的。
兰溪看着他遗憾道:“大哥,这样的话,你就要缺席我的童年了!”
宋兰章也叹气,却还是没忘开解她:“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我们是一家人,总还会有再聚的时候。”
他说着,怔怔的有些出神,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若……此一去,也许便是……”
“嗯?”兰溪没听清。
宋兰章倏然一笑,摇了摇头没再重复,将兰溪赶出了书房。
当天晚上,兰溪收到了一大摞的压岁钱,也收到了宋兰章送给她的一套大大小小总共有十几只的各色毛笔。
兰溪哭笑不得的取出一支笔端详。
这支笔的笔毛应是羊毛材质,笔头呈圆锥形,笔毛排列均匀没有一丝杂毛,触感很是柔软。
这套笔的品质上乘,每支笔的笔毛都取自不同动物身上的毛发,甚至连笔杆都是按着兰溪的手掌大小专制的。
兰溪强烈怀疑,这套毛笔极有可能是大哥亲手为她做的。
“大哥……”兰溪吸吸鼻子,真的有被感动到。
大年初一,宋钦年领着几个孩子去拜年。
兰溪穿着新衣,一身打扮得极为红火喜庆,此时正牵着宋钦年的大手跟着往前走。
“爹,我们现在要去谁家拜年啊?”
更稀奇的是,宋钦年直接把大大小小几个孩子连同江衍都带上了。
宋家没有长辈在京城,族中的远亲倒是有些辈分高的,但关系太远,平日也没怎么来往,就是要拜也不必在大年初一去。
算来算去,兰溪也没想到宋钦年到底要把她们领到哪家去,这看着也不像是去柳家的路呀。
“跟着就是了,还是你走累了,不如让爹爹抱你走吧?”
宋钦年低头看了眼可爱软萌的小女儿,老父亲的一片爱心实在是无处安放。
“不用了,我不累!”兰溪赶紧拒绝。
她现在也有六岁了,虽然不是不能被抱起来,但肯定很沉,她还是别在干正事的时候折腾大家了。
“这样啊……”宋钦年有些遗憾。
他不知道兰溪的想法,否则一定会告诉她,他根本一点儿也不嫌她沉。
等女儿再大些,他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和她亲近了,可不得趁现在多抱抱他的小棉袄。
宋兰舒没忍住,掩唇轻笑一声。
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因此很是明白兰溪和宋钦年两个都在想些什么。
“我们要去的是丞相府。”她替兰溪解惑道。
“丞相府?”她们难道还和丞相府有亲?
“嗯。”宋兰舒提起裙边,小心的踩过一小堆燃过后的爆竹残烬。
“丞相府与我们宋府仅仅隔了一条街,只是因着前几年你还小,爹爹便没有带你上门拜访过,所以你才不认得路。”
正是因为离得近,宋钦年才懒得在这抬抬腿就能到的路程上坐马车。
“二姐,我们和南相是亲戚吗?”
那个抛妻弃子背信弃义的渣男,竟来是她们家的亲戚?
“当然不是,和南相有何干系?”
没等宋兰舒回答,宋钦年便疑惑的问,而后便明白,兰溪这是将老师和南相混淆了。
“南相是南相,老师是老师,二者虽都为当朝丞相,但他们一左一右,不可混为一谈。”
“老师?爹,你的意思是,你以前是这个丞相的学生吗?”
“不错,恩师还未位列宰相之时,我便有幸拜入他的门下,只是碍于外人的口舌,除了逢年过节,我们平日甚少交往。”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此前都没听家人提起过这个丞相,原来是为了避嫌。
她就说嘛,以他爹的个性,最多不会轻易得罪南相,怎么可能尊敬到大年初一就去上门拜年。
不过,兰溪还是有点不明白:“两个都是宰相,那外人该怎么区分二者呢?”
宋钦年哈哈大笑道:“何须区分,你不是已经分出来了吗?”
兰溪目露不解,她就是没分出来才问的啊。
等等,南相……丞相……
她明白了,真正被叫丞相的是爹爹的老师,而南相更多的像是一种尊称,两者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后者反而像是个虚的丞相。
这哪是一左一右啊,这分明是一正一副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