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元宵

宋兰舒不想再说这些朝堂之事，遂转了话头问道：“上回在欢儿妹妹那里，你神神秘秘的同她说了些什么？”

“啊，你听见了？”兰溪没想到二姐突然问了这事。

湛衡继位后，关于春节这些规矩也一并废除，对于这一点，兰溪在初闻此事的时候表示非常满意。

不过，湛衡虽然废除了大半的礼节习俗，但还是保留了部分他认为必要的流程，其中就包括皇室宗亲在宗庙的祭祀活动。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这会儿自然也得跟着皇上，怎么会有空闲来丞相府中。

孟玮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缓缓咽下后才解答学生的疑惑。

“他来这儿不过同我说了几句新春贺词，连茶都没来得喝，我问过了，人家先去了舅家再来了我这儿，说是顺路。”

顺路？宋钦年哼笑一声。

这话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有谁会当真，太子这是连个像样的借口都不愿再找了，逼着老师表态呢。

孟玮不在意的摆摆手，他虽已年老，但眼中清明不减，反倒笑话自己的学生沉不住气。

“你又何需放在心上，既然他说是顺路，那我就当他是顺路即可，本就是他要来，再怎么说也怪不到我头上。”

“若是前些年倒也罢了，可这几年，太子似乎有了几分抗衡的意味，就怕惹来……的猜忌。”

孩子们还在，虽然宋钦年不忌讳让他们知道这些朝事，但到底还是下意识避过了某些敏感词汇。

兰溪兴趣盎然的听着两人的谈话，并且深深地觉得老爹说得很有道理。

太子在皇上忙着祭祀的时候偷溜出来给母族亲友和朝中大臣拜年，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哪个失了智的太子会这样干。

由此可见，太子还真有几分故意和皇上唱对角戏的叛逆感。

问题是，太子叛逆就叛逆吧，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没到某种地步，当爹的也不会真的对他喊打喊杀，可他们这些外人就不一定了。

极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皇上和太子两人较劲，皇上舍不得处置太子，只能选择折断他的羽翼，这样一来，那些被太子刻意相交的人家不就要倒大霉了？

兰溪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因为她的所思所想大部分都是从现代接受到的各种文学影视中的来的，并非完全立足于这个朝代的伦理和逻辑。

“溪儿可是也为孟爷爷担心呢，看着小眉头皱的，都快打成结了。”

孟玮没有忽略坐在他身边拧眉担忧的小女娃，见她似模似样的烦恼和忧愁，只觉得颇有趣味。

其实宋钦年说得也没错，她还真就是个顺杆爬的，孟玮称自己是孟爷爷，兰溪便跟着这么喊了。

“孟爷爷，我们真的不用担心吗？”

“哈哈哈——”孟玮大笑几声后才乐不可支的安抚她。

“担心也是无用，还是那句话，人家是太子，他想来，我难道还能不让他进门？”

他说着，脸上慢慢露出一种复杂的目光。

“你们就放心吧，皇上他还没看老，眼明心亮这呢，反倒是我们，多说多错，顺其自然即可。”

宋钦年闻言，这才惊觉自己这是一叶障目了。

不错，若把条件放宽一些，皇上这还正值壮年呢，再加上他收束紧密的皇权和尽在掌握的大军力量，根本不用为了太子的些许动作就疑神疑鬼。

宋钦年想明白后，立刻起身向孟玮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多谢老师提点，学生受教了！”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多礼，况且，即便我什么也不说，你也能想得明白。”

孟玮对自己的得意门生的能力一直都很认可，明白学生这是关心则乱，太过于担心自己的处境才陷入了迷障。

太子和皇上之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太子的地位还不足以被撼动，因此，宋钦年和孟玮就暂时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孟玮毕竟年纪大了，接连见了几波人，又与宋钦年说了会儿话后便有些精神不济。

宋钦年体贴的提出告辞，领着孩子们离开了丞相府。

宋家人从未想过要利用丞相的关系去做些什么，因此没有将这次偶遇太过放在心上。

与之想反的是，自那日在丞相府遇见宋家人后，湛熙却在无形之中对宋钦年又多了几分重视。

这份不同具体表现在当湛誉和湛妗在大过年的时候还往宋家跑时，他不仅没有阻拦，甚至还偶尔跟着他们一道前来。

来了之后，他也不找别人，常常和宋兰章两人在书房或前院中交谈，连不爱上前院书房的兰溪都碰见过他几次。

宋兰章不知太子此举究竟是好是坏，上回在丞相府中，丞相对于父亲的提点他自然也听见了。

只是太子这意思是摆明了要借他为突破口，将宋家绑上他的船。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这个情况告知父亲宋钦年。

宋钦年对此早有预料：“无事，他想来便来吧，反正如今你还未曾出仕，太子又出身正统，我再先将此事同圣上言明，即便旁人想说三道四我也不惧。”

老师说得对，他们不过是一介臣子，根本无需参与这对天家父子的争斗，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既然父亲不反对，宋兰章便放心的和太子落落大方的交往起来。

不过，他虽然不再避讳和对方的相交，但到底还是与其保持了一些距离。

湛熙对宋家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赞赏的同时也有些头疼，他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潜力极大的家族，因此只能状似不知的继续和宋家的几个儿女相交。

这日，兰溪和宋兰舒正在花园中磕着瓜子闲聊，却见大哥和太子两人正一路说着什么。

宋兰舒顺着兰溪突然顿住的视线看去，只见两道往外走着的熟悉背影，她眼神略微一凝，随后低头继续剥皮了瓜子。

“二姐，你说……最近是不是来得有点勤？”

兰溪往嘴里扔进几颗瓜子仁，她的面前还放着一小盘宋兰舒给她剥好的瓜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