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1 章 老朱不能称为千万古一帝的原因,竟然是?
刘伯温半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冷笑。
他的头仰的老高,脸上的表情不屑,一双手抱在胸前。
用自己的鼻孔对着朱高炽,模仿着朱樉的神态和动作。
尤其是那眼神里带着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和四分漫不经心,模仿的惟妙惟肖。
看到这个眼神,朱高炽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怪不得爷爷要跟老爹拼命,哪怕是地主家的少爷看家里的长工,估计都要比自家老爹的眼神和蔼上一百倍吧?不对,应该是一万倍。”
朱高炽把头悄悄伸到了车窗外,望着不远处的乾清宫,内心充满了同情。
不过一想到奶奶今天受的委屈,朱高炽心里对老朱那一丢丢的同情之意,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小胖子坐了回来,气鼓鼓地骂道:“皇爷爷也真是活该,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躲在家里冲老太太撒气算什么本事。”
“他要真有能耐去贵州找我爹一对一单挑啊,那样,我还会敬他是个爷们儿。”
让一个即将年满六十岁的老头,去找一个还不满三十岁的青壮单挑,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听到这童言无忌的话,刘伯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不讲武德的行事风格,真有乃父之风。”
朱高炽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身前还坐着一个长辈。
刚才一时激动,不小心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于是朱高炽捂着脸,低下了头,闷声道:“学生方才失礼了,让恩师见笑了。”
刘伯温笑着说:“倒也无妨,你年少轻狂的性子跟大王一样,不失为真性情。”
这个夸奖不伦不类,朱高炽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随即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到他害羞的样子,刘伯温轻轻咳嗽一声,认真地说:“生在帝王之家,一个人的脸皮薄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方面,世子应该要向大王多多学习才是正理。”
如果不是看到刘伯温一脸认真的表情,朱高炽八成会以为对方是在阴阳怪气。
朱高炽心想:跟我爹的脸皮一样厚的人,估计在这世上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毕竟连我爷爷都要在我爹的面前,甘拜下风。
朱高炽收起嘴角的笑意,回答道:“恩师的教诲,学生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刘伯温微微颔首,说道:“话又说回来了,周公旦制定周礼的本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朱高炽回答道:“是为了区分嫡庶和长幼。”
刘伯温听的连连点头,他笑道:“然也,在周公旦的眼里,宗室之中只有划分出了等级,父子和兄弟之间只有划分了等级,贵贱有别,长幼有序,周室的传承才不会发生混乱。”
“这也是孔子倡导的‘亲亲尊尊’原则,所谓的亲亲正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尊尊则是君臣之间、贵庶之间、主仆之间的上下尊卑。”
“与其说周礼是一种等级制度,不如说它是一种社会的秩序。就像一张天大的网,把这个世上所有人的社会关系都网罗在了里面。”
“无论是创始人周公旦,还是卫道者孔子的本意,只要坚持这种制度,周朝的天下才能长治久安,实现万世一系。”
说到这里,刘伯温的话锋一转,语气逐渐变得低沉。
“可是这世上焉能有不变之法,唯有不变之人心。人性贪婪,人心本就善变。周礼是建立在分封诸侯之上,然而也是同为姬姓诸侯的郑庄公一箭射中了周天子的肩头,致使周室威严扫地,从此,开启了礼乐崩坏的时代。”
“当然,以上都是大王的原话。”
听到刘伯温又一次提起了父王,朱高炽惊讶道:“我听母妃说父王拢共读了不到半年的书,怎么听起来头头是道的,比杨先生还要厉害呢?”
刘伯温反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生而知之者吗?”
朱高炽说道:“学生没有见过。”
刘伯温笑道:“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所谓生而知之者,就是虞舜一样的圣人,这种人不论出身高低,他们不仅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甚至能举一反三,走出一条与前人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来。”
“你的父王就是这样的人,你的皇祖父亦然。”
听到刘伯温提到了朱元璋,朱高炽不解的问:“我听奶奶说过父王自打出生以来就与众不同,但是我皇爷爷在朝野的风评似乎不是……太好啊。”
“我皇爷爷真有这么厉害的吗?”
刘伯温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一位皇觉寺的小沙弥认得字还不到半本经书,仅凭着一腔热血和孤勇在乱世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不仅扫平了群雄,驱逐鞑虏,收复了沦陷了四百年的燕云十六州,恢复了汉人江山。”
“还重现了汉唐衣冠,新建学府、大兴礼教延续了华夏的道统。”
“论功绩,陛下不逊于秦皇、汉武,可谓这世间的第一伟男子也不为过。”
听到这里,朱高炽的表情更加迷茫,他问道:“既然我爷爷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为什么全天下的士人和民间很多的百姓都不喜欢他呢?”
触及到了一些伤心的回忆,刘伯温沉默了片刻后,才徐徐开口:“不瞒你说,同样的话,老夫问过大王。”
“当年,大王是这样对我说的,要是陛下在立法和施政上,至始至终都能秉持公心的话。”
“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陛下称之为千万古一帝也不为过。”
“但是人无完人,陛下这个人的私心实在太重了,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听到这里,朱高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冒出了一句令刘伯温毛骨悚然的话。
“刘师傅,我父王让你来教导我,你该不会是往里面夹带私货了吧?”
刘伯温的瞳孔一阵闪烁,迟疑道:“世子何出此言?老夫一直都是如实转达,绝对没有添油加醋。”
朱高炽点了下头,笑嘻嘻的说:“没有就好,听惯了父王叫皇爷爷老不死的,老叫花子……一下子听到这么正式的称呼,搞得我都有点不太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