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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离不开你

今晚没有月亮,但刘邦却看得真切。

这西湖上摆满了船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粗略数下来竟有百十之数。

临岸边上,各色吃食、物件的摊位竟比他在城里看到的还多;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这,哪里像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国家?

哪里像是丢了半壁江山,窝在淮河以南的国家?

哪怕是在昔日的咸阳、后来的长安,刘邦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盛世之相,不错,就是盛世之相!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秦桧的话,看错了那副被朱砂描过的地图。

见这人痴呆的模样,纪五心中好不自豪:

“外乡人,你这般可是有福了!靖康之役时我年纪还小,也未曾去过汴京,但如临安府这般繁华之处,天下间想必再也没有第二处了。如今你大难临头,临了还能涨波见识,倒也不亏。”

听他说起汴京,老王头不屑道:“没见识的孬货!你比起这位相公来却也好不到哪去!”

转身又朝着刘邦道:“既然到了,那便不要耽误时辰,秦六爷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找你麻烦,你趁早多寻些快活。”

“你的意思是,那汴京比这里还要热闹?”

“岂止是热闹!”

老王头在前面带路,刘邦见小和尚不再挣扎,便把他放了下来,也给自己的肩膀减轻点负担,只是仍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害怕他趁机乱跑。

“这临安只有西湖这块地儿人稍多一些,但在汴京,早市、日市、夜市,春夏秋冬四市,七夕中秋除夕三市,哪个市开集不比这里。”

四人一路走来,在一方岸边停住了脚。

老王头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一艘小船便划了过来。

“若是遇见大相国寺做佛事法会之时,你在街上连站的地方也难寻得!”

刘邦若有所思,纪五问道:“那若是在那时候出街,岂不是能和小娘子们脸对脸,嘴对嘴了。”

这人角度倒是刁钻,刘邦自己都没想到那里去,老王头笑骂:“你小子银枪蜡头,对上了又有甚么意思!”

刘邦呵斥道:“这里还有个小髡人!你们两个说话可要干净一些!”

言罢,他便用手蒙住了道济的耳朵,随后和两人一起发出淫笑。

那船到了岸边,老王头道:“思北楼的船,三个人。”

船上那人扫了一眼:“分明就是四个。”

“这娃娃毛都没齐,你怎的要把他给算上?”

“既要坐船,那便得算。”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两人各退了一步,把道济给算成了半个。

登上了船,这人便朝着湖中更远处的大船驶去,沿着大船船侧的梯子爬上了夹板,老王头扔出十几个铜板给他,并嘱咐道:

“回去的时候,还是一样的价格。”

那人没有回答,数对数量后,便又划船离开了。

上了船之后的老王头如换了一人般,再没了之前的那股子抠门气,大声喊道:

“王小二!你爹来了!”

船舱里跑出一头戴毡帽年轻人,对着几人看了又看,最后才埋怨道:

“爹!您怎的又来了?这里可再赊不得账了。”

老王头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老子刚才命都快没了!多亏了这位相公!你个狗日的,却在这里和老子计较起钱财来了!赶紧去摆上一桌,早早答谢了救命恩公才是!”

王小二捂着脸,朝着刘邦欠了欠身子,便跑回了船舱里。

没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了。

“几位爷,里边请。”

老王头笑得张狂,一巴掌拍在了妇人的屁股上,清脆的响声和他刚才自扇的巴掌倒是有些相像。

等进去了里面,一行人被领到左边的包厢里入了座,那妇人便问道:

“几位爷是想听曲儿呢,还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听个屁的曲儿!赶紧上桌子菜,再把说话的姑娘喊过来……”顿了顿,老王头又道,“你可瞧好了,只三个人,那是位小师父。”

这妇人应声便出了门,老王头和纪五两人把甲给脱了,骂道:

“这些娼妇每次来都要假正经一番,最后还不就是那点事儿!”

刘邦早就明白了这顿饭的真正含义,不过他傍晚才从床上起来,此时还处于圣贤模式,兴致并不太高。

今晚才第一次和这个国家有了接触,却带给了他一堆的疑问。

“话说……”

已经有人开始上菜,刘邦替两人倒上了酒,见道济从进来便开始闭眼,他觉得有些好笑,给小和尚也倒上了一杯。

“两位既是一城门之守备,当得是替天子看护门院的差事,却为何如此怕那秦府管家?”

见他又问起这个,纪五和老王头均是有些沉默。

还是老王头道:“话说这位相公,您是真不知道还是拿我俩寻开心呐?若说您神志不清吧,说话对答倒也清楚,但若说您正常吧,您又这般发问。”

一杯水酒下肚,老王头脸便立马红了一分,接着道:

“韩元帅和岳元帅被召回京了,这事儿您知道不?”

刘邦点了点头:“确有耳闻。”

“那不就是了!这仗必定是打不下去了,打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和议。”

“就是和议!既要和议,那赵官家不是更离不得秦相了?这朝野上下,以后不得都听秦相的?”

“嗯?”刘邦非常疑惑,“和议便和议,为何离不得秦相?”

纪五长叹口气道:“这事我倒也听说得。秦相昔日随徽、钦二帝北上之时,深得粘罕和挞懒的信任,如今金国完颜兀术得势,这贼人虽灭我大宋之心不死,但和秦相相交仍是甚好……据说这次金国要和议,便是看了秦相的面子。”

“如此说来,”刘邦举杯停顿,“那还确实是离不得了。”

“秦相本就权重,如今赵官家又需要他得紧,常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别说我们开罪不起秦六爷,这临安府里有多少人不知道想要讨好人家呢!”

“所以,这位相公,一会儿你只管尽兴即可,旁的事情勿要多想了。”

打不过,就得谈。

想要谈,就离不开秦桧。

这个简单的关系梳理下来,刘邦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只是,心中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说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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