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天下何人不通宋

“我知道你心有不忿，但为了一时的怨气，便将你部族人的性命全都断送了的去，如此，便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别的不说，伱爷爷合不勒……”徒单月顿了顿，确定没有算错辈分之后，接着道，“你爷爷虽然颇有些本事，但那也只是有些本事罢了，草原上最能打的克烈部、得我大金好处最多的塔塔尔部皆受我主之命，他们一个在你们南边，一个在你们东边，若是以夹击之势而攻之，都用不着我女真出面，你等自当落一个覆灭的下场。”

自从汴京城里头出来，阿秃儿和也速该这对父子带着的贴身武士已经全都死了，若不是惦记着徒单月的性命，后面的追兵不敢放箭，说不准这父子两个，也早都成为了尸体。

适才也速该行刺完颜兀术不成，只得挟持了徒单月，这才讨了一个出城的机会，而这一出城，几人便不要命的朝着西边逃跑……那是合不勒部落人驻扎的地方，也是郑州、岳飞所在的方向。

而徒单月本人，也许是在外面漂的时间多了，竟然一直都保持着冷静，不但没有大喊大叫惊慌失措，还不住地劝诫着阿秃儿和也速该，一边威胁，一边示好。

“我虽与四太子关系匪浅，但毕竟只是一介女身，你以为，你能用我来换回什么？安全吗？不，你们应当也知道四太子的脾气，他一直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他的儿子在这里，他也不会给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们这支队伍自北而来，如今要想再回北去，一路上所经之地全是我大金的地方，若没有四太子开口，你们谁能够活着回去？”

“如今之计，还是趁早停下马来，回去与四太子认个罪、赔个不是，他今日心情好，你把话儿说得软些，他未必就不会饶了你，但你若一意孤行的话……”

“住嘴！”

也速该打断了她，这女人像只苍蝇一般，说得人心里头烦躁得很。

他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若是在草原上，得罪了金人也就算了，可如今这是在中原，到处都是高墙厚砖的大城，在这里得罪了金人，任凭他如何去想，也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来。

一旁的阿秃儿颇为意动，问道：

“你若能保我父子的性命，我们回去向四太子讨饶也不是不行。”

“可若回去也只是个死的话，我们就不回去了，往外逃，兴许还能活下去。”

“你能保证吗？”

他此时紧张，说话反而顺畅了许多，徒单月竟然笑出了声来：

“我不能保证。”

“你……”阿秃儿被气了个半死，又听她接着道：

“如果我说我能保证，你们就会信了吗？”

“四太子何时吃过这样的亏？我只能保证在他面前说你们的好话儿，却是不敢保证你二人的活路。”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太地道，算起来，终归是我大金对不起你们。”

“但是我没有办法，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三人两马，此时竟然默契地变得沉默了起来，除了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和身后追兵的声音，便再没有了其他的动静了。

忽然，也速该勒马而停……他也没打个招呼，让阿秃儿往前行了好远，才反应过来。

这人虽然名义上是蒙兀国南征的主帅，但实际上，他这个三儿子才是真正的主心骨，如今见他这般模样，阿秃儿还以为他是做了决定，准备回头去认错了，赶紧调头跟了上来：

“怎么了？”

他说的是自家的话儿，此时没有外人，也不用再说汉话了。

也速该低着脑袋，月色从天上落下来，撒在他的身上，把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白了起来。

“父亲，今天的事情，我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意思？”

“完颜兀术当着我父子两个的面侮辱爷爷，若是我们没有表示的话，这件事情被爷爷知道了，你应该清楚我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也速该这话一出，阿秃儿立马就炸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冷汗不断地在背心里流淌着。

他的爹，那个蒙兀国的汗王是个什么脾气，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了！

“此时我们闹就闹了，要是回去服软的话，那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草原了……我们只要回去，那就是背叛了爷爷，爷爷是不会容忍两个背叛他的人的。”

阿秃儿有些慌张：“那就赶紧逃命去吧，还在这里愣着，等金兵追上来，就哪儿也去不成了！”

“父亲！”也速该又道，“那三千多的武士，是您以后在草原上立足的根本……爷爷年纪已经大了。”

“此地距离草原何止千里的路，得罪了金国，我们是逃不回去的。”

“回也回不去，逃又不能逃，那到底该怎么办？！”

阿秃儿别的本事没有，向自家儿子发脾气的本事还是有的，此时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慌，说起话来，也就越来越暴躁了些。

也速该看着他：“您接着往西去，去投宋吧。”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得阿秃儿愣在了原地。

“与我们交手的宋军您也瞧见了，那便是宋国最能打的岳飞，只有跟着他，金人才奈何不了我们。”

“您一到，就赶紧叫人传话给爷爷，他本来就不甘于伏首在金人脚下，自然会出兵抗金的。”

“而且……”也速该像是想到了什么，“金人必败，您提早与宋人联系好，日后回了草原，我等夹击金国，报了今日的羞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呢？”

阿秃儿知道，也速该定然是有着别的打算，不然的话，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停下马来与自己说这些，他们完全可以一起去投靠岳飞。

也速该看着自个儿的亲爹，这男人窝囊是窝囊了些，但奈何就是自己的爹，心里头还是有些触动的。

“这女子身份高贵，身后的金兵之所以让我们活着，为的就是保全他的性命。”

“孩儿带着她做饵去引开身后的人，父亲……若是孩儿不幸被擒，自当以死报答爷爷和您的恩情，只是请您日后记得，记得替孩儿报仇！”

他这话说得决绝，让阿秃儿有些红了眼眶，他儿子虽然也很多，但唯独这个，瞎子都看得出来，才是最有本事的一个，不然的话，也不会把他带出来南征了。

之前的南征，在他们的眼里，其实是和打猎一样的，不同的是，宋国这只猎物，更加的富饶罢了。

“也速该，我的孩子……”

“父亲，请快些动身吧！”

阿秃儿咬了咬牙，把缰绳一甩，那马又调了个头，他回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便重重地拍打在了马背上，朝着西边而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速该也没有太多的留恋，如今身后有追兵，北边是金国所占的地方，他能去的，只有一个方向罢了。

“我在这里！”

他好似挑衅一般，大声地喊了一句，随后便朝着南方疾驰而去，等听到身后的追兵当真朝着自己来了，他心里头便变得高兴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