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缠斗

轻轻吸了口气，岳飞此时脸已经变得有些红了起来……倒不是他岳少保见到了什么害羞的事情，只是一上了战场，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些激动，这激动是来源于他当年亲自领兵厮杀，从兵到将的过程里头留下来的一点点后遗症，哪怕如今已经成为了帅，他在亲身到这战场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代入的感觉，代入到自己还是个小兵，正在下方厮杀的样子。

百姓们大多已经入了城来了，诸将诸军都按照他的安排在行动着，除了王贵和背嵬军仍是没有动作之外，其余的人要么已经是交上了手，要么已经开始追赶了起来……中牟两侧的金兵数量不多，也许是没想到安静了许久的宋兵会突然袭击，也许也没想到来人竟然如此迅猛，反正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说唯一有些出了差错的，便是那依旧恼人的铁浮屠了，以选锋军、破敌军的统制分别是李道和李山，这李道也是汤阴人，也是从宗泽手底下出来的干将，算是岳飞的老兄弟了；李山则是原来的大宋江西军官，后来被划给了岳飞，算起来也有快十年的日子了。

两人俱是军中骨干，也都是可靠的人，为了对付这铁浮屠，各军皆置了钩鎌枪兵，这是制那铁浮屠的关键，但这只是具体打法，真正的从战术来说，打铁浮屠，有些类似于春秋战国时候的兵车战法。

以重甲盾兵做排头，势必挡住铁浮屠的第一次冲击，而只要冲不起来，这笨疙瘩便威力大减，在这之前，还得让弓弩手其射，虽然伤不到铁浮屠的性命，但漫天箭雨之下，也终能稍缓一些其冲击的速速，到了最后，方才是让那钩鎌枪兵出来钩取马足，铁浮屠本就是三骑为一组，只要能钩中一一条马腿，便能废其整队十二足，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

岳飞就是用的这个法子，在郾城在颍昌（也就是许昌）大败了完颜兀术……这和刘錡的打法还不一样，刘錡用的是脑子，用的是千奇百怪的花招，他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把无人可敌的女真铁骑打得落花流水。

这法子非常有效，不然也不会让那四太子如此惊惧、憎恶于他了，只是同样的，虽然有盾兵来挡住了冲势，但也只能够挡住一下而已，毕竟那如山一般的劲头冲来，非是单凭人力可能挡的，而钩鎌枪兵……这几乎是与敢死队无贰的兵种，想要准确的钩中马腿又谈何容易！很多人就算是钩中了，也无法准确的钩到没有甲胄庇护的地方，而钩到了马批的甲上头，对铁浮屠没有半点伤害不说，反而容易把自己给卷到马蹄下头去。

在吃了大亏之后，金人便改良了马批的甲胄，将护腿的位置下延了几寸，能留给他们钩的地方便更少了，牛皋带着城中的守军，还有选锋、破敌二军做倚仗，严阵以待着，当完颜金弹子和那六百铁骑冲上来的时候，大伙儿只听的一声巨响，便瞧见那前头的盾牌兵便倒下了一大片来，不少人当场就丢了性命，就算侥幸能活的，也大多是口吐鲜血，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了。

不过到底还是把这些人给拦了下来，破敌军有着自己的任务……他们的目的是东边一直进行监视的人，所以便没有久留，待铁屠浮一停下，便直接绕开了他们，朝着哈迷蚩所在的方向一奔到底，而现场留下来的，便只有牛皋和选锋军的李道了。

要不说是四太子亲临呢，这六百铁骑虽然是停了下来，可是动作却并未停下，后边的用弩，前边的提刀，连半点停顿都没有，直接便开始砍起了人来；加上之前执行命令的一百多铁甲兵，马步合计七百多的铁人，就这么在同样裹成了铁的宋兵中间乱动，双方连个挡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在进攻，

不断的进攻。

这与其说是厮杀，更像是在搏斗，谁也破不了谁的防，唯一的变数，便是钩鎌枪兵了，除此之外，决定胜负的有且只有一点：

就是看谁先力竭。

那刀子锤子斧子甚至是拳头，砍的打的敲的是砰砰作响，不时还能瞧见四射的火星子，若是个眼盲的人在此，只听见这声音，恐怕还以为自个儿是到了哪家的铁匠铺了呢。

牛皋手持双锏，说他一句老当益壮也毫不为过，这人专打人的脑袋，即使是金兵戴着头盔，被他给敲上一下的话，虽然不至于昏厥过去，但也难免被震得嗡嗡一下，几个瞬间里头是行动不了的，他这般打法，对于重甲兵有着奇效，这边敲得咚咚作响，而另外一边……

完颜金弹子身为女真第三代里头的出色武将，又有着女真第一勇士的称号在，事前在这里败给了岳云不说，他还不准旁人泄露了消息，为了护住名声，导致到了现在，四太子和哈迷蚩都以外合不勒还被蒙在鼓里，金弹子也不是个傻子，当然晓得自己这么做了，对于金国的伤害有多大。

但是他已经错了，没有什么回头的路可走，终归也是个体面的人，一想到这事儿就觉得羞臊得厉害，如今更是把这股子恼怒的味道全给撒了出来，牛皋用双锏，他用的是双锤，牛皋敲得咚咚响，他敲得更是咣当当，两人跟打乐器似的，很快便看对了眼去。

牛皋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岳云手下的败将，也瞧准了他这队铁骑的头目，而金弹子，更是把他给认了出来，那日他与岳云缠斗许久，最后落败之时，就他娘的这胖子笑得最为大声！

两人像是干柴见了烈火，烈女见了缠郎，各自怪叫着就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岳飞深知牛皋，他原本就是个砍柴的樵夫，干的就是力气的活儿，这小年轻虽然个子高大，却当真不一定是牛皋的对手，这胖厮说难听些是矮胖，说好听些，那便是敦实。

只是他这想法才刚刚冒出了头来，瞬间便被惊住了……那金弹子一锤下来，牛皋双锏去挡……这玩意儿可是赵官家御赐的东西，质量自然是没得话讲，锏没有断，牛皋却是脱了手，掉了一根在地上了。

不等他反应，第二锤又来……牛皋用来格挡的锏又给掉在了地上，天老爷，这女真人是有多大的力气！

第三锤过来，牛皋已经是手无寸铁，赶紧一个翻身不敢硬抗，躲得远了一些……三锤，这人打败牛皋，竟然只用了三锤。

当真是个万夫不当之勇，哪怕是岳飞见惯了高手，这人也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了几分。

他只觉得自己手痒得厉害，许久未曾动手，此时又见了这般人物，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去试他一试，却被人给打断了这不合规矩的想法。

那人一看就是皇城司的兵，皇城司的人别的不说，跑路起来是真的不要命似的，他连跑带爬，连句话儿也说不出来了，在趴在岳飞面前之前，到底还是把信给递了过去。

等做完这个动作，不等岳飞开口相问，这人吐了好大一口白沫，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