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姜兵嵘豪宴八方客
白虎城都城虎苑宫,坐落于太华山之巅,此山呈四方形,纵广数十里,山势峭直险立,高五千仞,似刀斧自上而下劈削所成,山体光秃,不长草木,鸟兽无法栖身,姜兵嵘将都城建于此处,正是看准其险要之势,命石匠沿山壁凿刻出一条环山石阶路,以作上下山方便之用。
今日之虎苑宫,可谓喜闹溢洋,处处张灯结彩,道道锦旗飞扬,大红囍字贴满宫内外,仆人们忙前跑后,搬桌挪凳,好不奔碌,姜兵嵘夫妇更是早早起床,安排好相关事宜,派人于山脚下候迎,静等嘉宾到来。
姜夫人颜越,貌姿甚美,话说“漂亮女子更爱美”,这颜越正对着铜镜梳头盘髻,擦脂抹粉,姜兵嵘站其身后,柔声道:“好了夫人,你已经十分艳美了,宾客们将至,你我还要出门相迎才是。”
这颜越比姜兵嵘年少许多,原本乃一渔家女,因貌美,被姜兵嵘纳为小妾,育有姜如、姜意二子,这二子尚且年幼,而少城主姜南飞,乃姜兵嵘原配夫人杜画梅所生,杜画梅生有姜南飞、姜玉荷兄妹二人,在生下姜玉荷不久,杜画梅即染病身亡,数月后,姜兵嵘便将颜越扶正,立为正室夫人,姜南飞一度怀疑自己娘亲之死与颜越有关,只是苦无证据,故而二人关系并不和。
颜越娇嗔道:“夫君,往日你总嫌我与南飞关系不好,今天是其大婚之喜,我这当二娘的,若是不好好打扮一番,岂不被飞儿嫌弃?”
姜兵嵘笑道:“夫人所言极是。”遂不再催促。
话分两头,姬雁云一行人自打出了轩辕国,马不停蹄,人不歇步,捉急赶路,其所骑駮兽,蹄劲昂扬,可日行八百里,而虎苑宫距轩辕国不过两百余里,不出半天工夫即可到,然那些挑箱下人,步跬脚慢,箱子又重,只得慢行。
一路上,姬月蝉与天落儿嬉戏打闹不停,二人头一遭出远门,所见所闻倍感新颖,那小白亦亢奋喜跃,奔跑玩耍,乐此不疲。
众人行走好半日,翻过几座岆山,淌过数条滩河,方至太华山脚下,姬雁云抬头仰望,一座笔挺陡山直插云霄,不见巅峰尽头,真是好一座险山:
高挺势拔,咄咄崚峥,根连神州脉,体作撑天柱。日映微霞,迭迭红雾漫腾,月笼寒纱,道道白藤垂绦,奇石嶙峋,簇簇拥拥如屏,峻峰耸立,层层栾栾叠嶂。泰山不敢比其高,昆仑未曾比其貌。虽无花草鸟兽之欣荣,亦有四翅肥遗之神蛇怪灵。山壁平滑如斧劈,耸入霄汉似天梯,石猿见着不敢攀,岩羊至此亦枉然。
姬雁云叹道:“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峒霄宫若如此险扼,何惧他北狄国大军!”
正说着,迎宾使臣早在山下恭候,递上礼单,那使臣照着礼单,清点无误后,一一登记录册,随后命杂役接过下人手中礼箱,抬着沿石阶路而上。
姬雁云等人跟随来至虎苑宫,姜兵嵘夫妇早在宫门外迎候,一番寒暄客套,请进宫内,入罗上殿,分主宾而坐,童子献茶,茶毕,姬雁云命手下献上一锦盒,道:“此乃我轩辕国无上至宝,五彩灵玉,今趁少城主新婚大喜之际,敬献城主,望讫笑纳。”
姜兵嵘接过锦盒,方开启,一道五彩灵光乍现,恍惚人眼,定睛一瞧,果真是块宝玉,浑厚皎白,晶莹透暖,喜道:“姬国主如此厚礼,姜某人受之有愧呀。”嘴上虽客气,手却很诚实,拿在手里把玩半晌,舍不得离手。
慕念君让人拿出珍珠耳环,献给姜夫人颜越,那颜越听闻自己也有礼收,当下乐得笑靥如花,慕念君趁机道:“此珍珠耳环,乃是用我轩辕国鸟鼠同穴山如魮鱼所排如魮珠制成,散发一股浓愈芳香,佩戴身上,香气数十步之外不散,若磨成珍珠粉,涂抹脸颊,可皮肤更加粉嫩光滑,有驻颜养容之奇效。”又送上一盒如魮珠。
那颜越闻言,欢忙收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迫不及待走进里屋,试戴耳环、磨粉擦脸去了,只留下姜兵嵘与姬雁云夫妇闲谈着。
不多时,就听得殿外有人高声叫道:“北狄国国君淳于丑,前来为少城主贺喜!”
话音刚落,就见淳于丑迈步而入,后面紧跟着五个义子,见姬雁云在此,脸色微恙,嘴里轻声一“哼”,目不斜视,大步向前,来至姜兵嵘面前,抱拳行礼,礼毕,命人送上贺礼,随即挑姬雁云对面一空位而坐,五义子立于其身后,沙驼、囚柯立于姬雁云身后,这两国君臣眼神皆如冷剑,直视对方,却不苟一丝言语,氛围瞬息尴尬之极。
这时,又听得外面有人喊道:“玄武城城主寒冷渊,朱雀城城主姚婉儿,前来为少城主贺喜!”
只见殿外走进一男一女,这男的约摸五十来岁,肤色略黑,身材魁实,头戴一顶熊皮短帽,身穿一袭锦袍绣花袄,足蹬一双纹面黑靴,乃寒冷渊也,女的三十多,面颊白皙,发髻高隆,身穿一领淡黄薄丝衫,腰束一道红艳艳的朱雀旗,乃姚婉儿。
两位城主亲临道贺,姜兵嵘赶忙起身相迎,不免又是一番客套,二人献上贺礼,姚婉儿所献之礼,乃一件福子袍,此袍是用朱雀城杻阳山奇兽鹿蜀之皮毛制成,上缀绿松石、红宝石、紫水晶等众多宝物,穿戴身上,可驱灾消难,福延子孙。寒冷渊所呈之礼,是一把灵寿木椅,此椅是用玄武城虢山之灵寿木制成,坐倚其上,有益寿延年之奇效。
二人之贺礼,尽皆珍奇无比,姜兵嵘欢喜收下,赐上座,后面又陆续来了奇肱国国君卫戌、丈夫国国君灌长虹、女子国国君姒好、巫咸国国君巫咸、寿麻国国君钟离江等等,凡白虎城诸国,皆携重礼祝贺。
现今,八方宾客已齐至,独缺前去东方青龙城迎娶新娘子的迎亲队伍,尚未归,这一东一西两地,相距数万里之遥,众人遂在大殿里等候,姜兵嵘差人送上茶点果品,以滋消遣,众人品茶闲聊,倒也趣致盎然。
约过半盏茶,忽听得殿外欢声沸腾,有人高呼道:“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姬月蝉闻言,拉过天落儿手,便奔出大殿,非要瞧上一瞧新娘子不可,二人挤在人群中,顺别人手指方向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天空中,飞来一彪迎亲乐队,果真是气派十足,怎见得:
迎亲不用高头马,四翅肥遗驮轿花。前有青鸾引路,后有孔雀伴飞,花香袅袅,燕语争啼,红绸绫罗飘彩带,翡翠玛瑙珠玉盘,吹弹鼓瑟,纵舞娜依,又有红蝴蝶、紫蝴蝶、黄蝴蝶绕随左右,三彩云、五彩云、七彩云簇添瑞祥。
瞧见那新郎:头戴含丝帽,身穿红罗袍,面容清秀,风姿特奇,身修颀长如鹤立,目明爽俊似波漪,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貌比潘安,芳华绝代。
又见那新娘:头戴金凤冠,身着红霞帔,腰系软烟罗,足蹬簇花鞋,面似春桃,肌若玉脂,翠羽眉,樱桃口,湛湛姿娆,纤纤娇媚。真是月样容颜俏,天然美流盈,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海棠见着羞低头,芍药遇此情难收。
新郎俊逸,新娘娇美,天公搭缘,地母赐福,系美天作之合。
那肥遗神蛇,乃姜兵嵘坐骑,善喷烮灼邪火,邪火所到之处,万物皆焚,赤地千里,极其厉害,今为其子之婚事,甘作驮马,足见姜兵嵘对此桩联姻婚事重视之深。
不多时,那肥遗便飞至落地,数名鼓瑟手吹奏着欢乐喜曲,唢呐声、爆竹声、贺彩声绵响震天,八个轿夫抬起花轿,径直朝里而去,留下七八个孩童在后面追逐着要糖果吃。
姬月蝉指着远去的花轿,道:“等我出嫁的那天,我也要坐那般漂亮的轿子,让八个人抬着。”
天落儿挽其手道:“那轿子称不得漂亮,蝉妹,等我娶你那天,我必定造一顶光灿灿的黄金轿,找上十八个轿夫,抬你过门。”
姬月蝉脸颊一红,捂嘴偷笑,又神色正襟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当真记下了,你将来若是食言了,我可不嫁你!”
“怎么会呢?”
“那咱看新娘子去!”
“好嘞!”
二人嬉笑说谈着,追看新娘子而去。
话说新娘子即到,婚礼便开始,司礼朗声祝词,依典礼所注,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接着夫妻对拜,众人齐声道贺,随后新娘由娘家丫鬟陪伴,送入洞房。
须臾,新娘子换妆而出,只见她:卸下金凤冠,退去霞帔妆,上穿粉红玫瑰香露袍,下罩翠绿烟纱散花群,髻鬟高隆,玉钗有光,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礼仪既毕,姜兵嵘安排盛宴款待,庖厨拿出十全手艺,菜肴道道珍馐,有梅花烧鹿唇,清蒸白熊掌,糖醋䱻鱼,青笋孔雀汤……又有十八大盘,十二小碟,凡是天上地下,深海江河,各种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席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众人一一向新郎新娘敬酒,那姜南飞倒也豪爽,所敬之酒,来者不拒,仰脖便尽,引得众人齐声喝彩。
酒至半酣,众人喝得面红耳赤,兴头大起,玩起了猜拳划掌,投壶比艺,婚宴氛围之喜,瞬息高涨……
忽然,宫门外一守卫慌张来报:“祸事了,祸事了!”
姜兵嵘道:“不必慌张,有何祸事,且慢报来。”
那守卫自知行为失态,定了定神,说道:“魔族来了!”
众人一听,登时箸停樽倒,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