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终于不当太子了
“深儿好些了吗?”孙太后看着喝完药汤的朱见深,和蔼地问道。
“皇祖母,孙儿好多了。”朱见深放下碗,生龙活虎地说道。
奇毒确实奇,一发要了朱见深原主的魂,对肉身却损害不大。尤其他年纪还小,新陈代谢快,稍微一些的损伤,很快就补回来了。
这下全便宜了自己。
“真是祖宗保佑,真武帝君保佑。”孙太后欣喜地说道。
咣—咣—咣!钟声响起,还有隐约地欢呼声,从远处传来。
“皇祖母,这是怎么了?”
“皇帝册立太子的仪典。”孙太后看着殿外,冷冷地说道。转头过来,语气又变得和蔼起来。
“深儿,你现在不是太子,是沂王,有失落吗?”
“不失落。”朱见深飞快地摇了摇头。
太子头衔,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简直就是要你命三千。自己身板弱小,真扛不住。
“孙儿心里反倒有了几分轻松和欣喜。”
“哦,为什么?”孙太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负重而行,行不了多远;轻身而行,自然能走得更远,说不定还能开辟出一条新路来。”朱见深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答道。
孙太后喜上眉梢,“深儿,你的聪慧,强过你父皇啊。下次跟老身一起去南宫,见见你的父皇、母后和娘亲。”
朱见深想了想答道:“皇祖母,孙儿还想养一养。养好了再去见父皇、嫡母和娘亲,省得他们担心。”
孙太后点了点头:“也好!省得他们担心。”
朱见深心里松了一口气,还真不想那么快见亲身父母亲。
自己杀了舒良,算是替原主报仇。
恩怨一了,互不相欠。今后要把握的是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替原主活。
说实话,也就因为这十几日,一直都是孙太后护佑照顾自己,对她有了几分亲情。
那位坑货亲爹,自己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但是,那位幽居南宫城的叫门天子,就是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的父亲,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怎么办?
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
至于嫡母钱皇后、生母周氏,印象都比较模糊。
下午,朱见深躺在床榻上养病看书,孙太后在隔壁颂经礼佛,吕平进来禀告道。
“太后殿下,皇上带着太子来请安了。”
“请进来。”
过了一会,朱祁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圆领窄袖黄色绫罗常服,头戴乌纱翼善冠,步伐轻盈。
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孩童,身穿大红贮丝罗纱团领衫,头戴翼善冠。
这孩童应该是新立的太子朱见济,看着比自己要小,个头也矮一个拳头。
互相见礼后,孙太后不客气地问道:“皇帝不带着太子接受百官勋贵的朝贺,怎么来老身这僻静之地?”
朱祁钰不以为然,笑着说道:“朕是来看看深儿恢复得如何?你们两兄弟打个招呼。”
朱见深开口道:“沂王朱见深,拜见太子殿下?”
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大人似的朱见济摇摇头,委屈地答道:“大兄,做太子一点都不好玩,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朱见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孙太后和朱祁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三人爽朗的笑声在正殿里回响,只有朱见济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不解。
“太后,朕知道,我们父子亏欠皇兄和深儿父子甚多,心里惭愧。今日来,就是要兑现当日承诺,深儿想就藩哪里,只管说来。”
朱见深想了想,“我喜欢大海,能靠海最好。”
“深儿喜欢大海?”
“是的。大海浩瀚无边,喜怒无常。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如山。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征服大海。我想,我应该是勇敢者。”
朱祁钰神情复杂地看着朱见深,目光闪动。
“叔父皇帝陛下,要不你把镇江封给侄儿吧。”
“镇江?”
“是啊,侄儿听说那里地处东西长江、南北运河交汇之处。侄儿去那里就藩,设定一道关卡,往来商船,一律抽税一厘。嗯,就叫厘金局。哈哈,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大明首富。”
朱祁钰和孙太后被朱见深这异想天开的玩笑逗得哈哈大笑。
孙太后笑骂道:“哪里学来的营利之法?与民争利,不合圣人教化。”
朱见深满脸诧异地问道:“皇祖母,这怎么是与民争利?孙儿听说,大明普通百姓,都是自耕自织,就算吃的盐,用的铁,也是朝廷专营。”
“长江运河往来商船上,运贩的货品,多半是卖给富贵大户人家。他们富足,报效一些也是应该的。”
孙太后继续笑骂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
朱祁钰却双目发光,若有所思。
“深儿,朕准备给太子延请师傅,授课启蒙,你跟着一起读书吧。”说到这里,朱祁钰又想起往事,“希望你们两兄弟,也像我跟皇兄小时候一样,一起读书明道理。”
朱见深摇了摇头,“叔父皇帝,你还是放过侄儿吧。听说读书最苦最累,我才不愿吃这个苦。我又不想考状元探花,只想做个快活王爷。不去,绝不去读书。”
孙太后溺爱地看着朱见深,见他态度坚决,也帮着说话:“皇帝,深儿年纪还小,先跟在老身身边,等几年再说读书的事吧。”
朱祁钰也不再劝了。
“深儿放心,待朕回去看看皇朝地舆全图,给你找一处靠海又富足的地方做封地。”
等到朱祁钰父子离去,孙太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朱见深,问道。
“深儿,你为何不跟太子一起读书?”
“读书?现在哪个师傅肯用心教我?就算要教,怕是也只想把我教成安分守己的书呆子吧。”
“那你想学什么?”
“嗯,学学拳脚刀枪,既能护身自保,又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孙太后觉得自己孙儿的思维过于跳跃,她都快要跟不上节奏了。
“皇祖母,孙儿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以前有个人,被一群仇人祸害了满门。他便躲到深山里苦练技击武功。不知过了多少年,等他武功大成,自信满满地出山报仇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仇人们都不见了。”
说到这里,朱见深抓起茶杯。
孙太后心里嘀咕着,你哪里听来的这么多故事,不过讲的挺有意思的。
“难道他的仇人们听到风声,都躲起来?”孙太后口头催更。
朱见深喝了几口水,润润喉咙,又继续说了起来。
“皇祖母,你猜错了。是因为过去了很多年,他的仇人们都死光了。所以说,时间也是一件很厉害的兵器。只要活得够久,把对手熬死了,我在他坟头上喝酒跳舞,妥妥地大获全胜啊。”
孙太后仰首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到殿外,守候的内侍宫女面面相觑,都跟着开心起来。
过了两日,朱见深从后院锻炼回来,看到孙太后坐在上首,旁边站着一位宦官,四十岁左右,犹如渊渟岳峙,深不可测又高山仰止。
“深儿,这是祖母给你请的师傅,快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