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夜无心睡眠

这里是山庄正门进来的一进主院内，有两个人正围在书房外一口大铁锅前兴奋地讨论着。

成陌从锅里雪白的盐粒中捏起一小撮，放在舌尖上细细品味。不苦不涩，还能尝到来自海洋的丝丝鲜甜。

“这锅盐用了几瓠卤？”

“时间紧，我们直接用自晒的粗盐兑的卤，原是用了五瓠粗盐，得这精制白盐仍是满满装了四瓠。”

“什么？你确定！？火耗和碱面、石灰资费多少能算出来吗？”

“石灰和面碱都是咱们晶洞那边自产的，按我们在市集以粗盐兑雪花精盐的惯例来算，应是五去其一。”

“忠叔，磨墨，我要给里面去信，我们就以五换三去拿今年的盐监帖！”成陌眼中精光熠熠生辉，迈开长腿几步跨至桌边，搓着指尖兴奋地计划着如何在书信中透露这个消息，又能保住方子拿下能控制全国盐产的监管帖。

五瓠能出四瓠是什么概念？从来都是以五换一的行价，能做到以五换三，只怕这云梦朝的风要从南边刮过去了。

“少爷，眼下已过三月，如果我们八月要拿这全国盐监帖，秋季就需要调剂至少十五个郡府的盐行帖上所需供应精盐的批额。您看这么大的量。老夫是否可以向佟姑娘求证一番，再求教一下是否有大宗生产的便利法子？”

“你说的是，我去见见她。”话说完，成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了。这个小丫头，生生能把自己气死，但心里挂记的却是这丫头是不是睡了，有没有下来点些吃食，会不会饿坏。上楼前，成陌拐进后厨，惊得因为客人少了而歇在灶下的一众师傅徒弟们全都嚯地一下站起，不知会不会受到惩罚。

“额，我来看下有些什么软熟的现成吃食，随意取几样来吧。”

“主子，灶上刚做好的鸡茸汤饼，正准备送给楼里天字号房宿客作夜食，您要来一份吗，还是另给您切份冷修羊？”

“那两样都给我切两份送到三楼偏厅里吧。”

“是，小的们这就送上去。”大师傅一叠声应着。见成陌出去，厨上人都动起来，先大大舒口气，各自忙活开。

在向北门外，成陌惊疑地静静站着。房间熄了灯，悄无声息，应该是歇下了，奇怪的却是以他的内力，竟然没感受到一丝入睡之人的哪怕一点呼吸，诡异般地安静。几次曲指抬手想要敲门，都是努力举起、又轻轻放下，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一直在暗处的影卫也没有示警，还是算了，这小丫头还生着气呢，这会儿找她问炼盐的事儿估计会给自己个没脸。

厨上大师傅亲自带着徒弟端上来羊肉、汤饼和几色清爽配菜送进偏厅，坐在铜炭炉上温着。成陌也不再犹豫，回了房在罗汉床上蜷腿躺下。

所谓汤饼，其实就是现代的面条，有宽有细，浇上不同口味的汤汁而成。

这时候的向北正在空间里大忙特忙，想着明天先做几个样品出来，给忠叔讲讲在原有菜式基础上，调整一下口味和丰富品类的方法，这一个月就都不用来了。

第一次接触佟家人，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些什么。虽然那腹黑男自私得让人无语，可忠叔是自己来到这世上第一眼见到的人，不但有着救命之恩，还那么亲厚和善，就是为了他，也要努力做些回报。

其实无论是盐、糖、铁、酒，都是些化学小白都会的小儿科。对双料的现代学霸来说，向北并不介意让这个时代的工艺抄个近路，开开快车，反正历史在这里已经拐了，就是再多点蝴蝶翅膀，也扇不动原来那个世界的发展变迁。

只是这腹黑把自己当小丫头欺骗利用，实在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啊，啊啊啊啊啊~~~~~~想着那个帅到没天理的男人，这口气怎么就那么憋屈呢？啊啊啊啊啊~~~~~，向北抬头一阵怪叫，好吧，自己是外貌协会会长，要对这么帅的自私男敬谢不敏，是比较痛苦。神佛保佑，老天让这古代多点良善美男，算你赐下的穿越福利好波？谢谢老天爷。

嘴里不住碎碎念，手却是不停的。先把昨天在船上就晒到半干，腌了盐的洋姜拿进来，挨个用竹筒装了盖上大竹节加水密封倒置在岸边。这里的鱼鲙可算是刺身的祖宗，自己可以给它多点花样试试水。

向北先挖了几株大叶紫苏种在竹筒里，收些种子装了，然后找到绿洲上的芥菜砍下几大棵，并收了那些枯黄成熟的回到卵石河床边。

芥菜洗净切成每棵六分的长条，撒上盐放一边，采下种子，在石凹坑里磨碎了加上清水，一份黄芥末做好了。黄芥末加?油，醮上鱼鲙做的紫苏手卷，曾经是自己最喜欢的午餐盒标配，有妈妈的味道。希望这里的人能接受和喜爱。可惜在这里没有发现山葵或者辣根，要能做出青芥末就更好了。

午餐里的刺生寿司饭团可是必不可少的主食，向北用竹筒把几种不同的稻谷打米分装后，架在火上，想起桃花坞水道那边空荡荡的农田，顺手将没用完的谷子放在竹筒里泡了。

感谢木匠师傅赠送的全套工具里面，有一把?叶小弯刀，轻薄锋利得完全可以用来做外科手术，这会儿正好削竹制篾，用麻绳串编个小竹帘做饭团。自小就跟着热爱中医事业的老爸，爬山钻林子找草药，动手能力绝对是童子功练的。杂志大小的竹帘完全不是事儿，编好两张时，米饭刚刚冒热气。

趁这会儿闲一点，向北便闪出空间，找到餐桌上的调味盐罐、“?酼”和茶桌上配置的糕点提盒拿了进去。

一直辗转难以入眠的成陌，听到动静刚想起身，隔壁房间又安静下来，难道太极功法竟能屏气息声？哈，恭喜小哥哥脑补找到这么华丽丽的解释借口，向北可以尽情玩“快闪”了。

放在大石坑里的芥菜被盐腌出了水，用力挤干后倒上?酼，放进大竹筒里塞得紧紧的，倒扣在更粗大上一圈的短竹节中，加上清水密封，就那样与之前的洋姜一起排在河床上晾晒着。

空间里的水果比之前在山谷中的挂果更多，向北摘了几颗莲雾解渴，拣最低处的龙眼摘了几十串移到石滩上铺晒开。

糕点盘从食盒里拿出来，装一层树上熟的红枣、枸杞，装一层葱、姜、蒜。看看那些漫山谷到处占地的山鸡，捡了些蛋装进食盒，想想得出个招推销给酒楼才行。

其实如果说泥焗鸡更适合外卖的话，那荷叶鸡、糯米鸡、吊烧鸡、白斩鸡、黄焖鸡、猪肚包鸡、鲍鱼煲鸡。。。。。。不说上百种，几十种自己还是能做出来的，想起电影美人鱼里有一句经典对白“做鸡，我们是专业的！”突然笑到不行。

眼前这些在空间里幸福得冒泡的山鸡们还不知道，它们在这个像下蛋母鸡一样咯、咯、咯、咯叫唤的人眼里，已经成了一堆肥硕油黄的案上白条吧？鸡生短暂，伤不起啊。

向北的意淫被嗡嗡嗡忙碌的蜜蜂给打断了，一些粘稠流动的金黄光泽差一点亮瞎了向北的脑神经，对啊，怎么把它忘了！瞬移到瀑布山崖边那个巨大的蜂巢底下。那个移进来的老蜂巢周边新增了四五个不小的新巢，向下流淌的蜜汁在阳光下散发着诱惑的甜香。新鲜的蜂蜜装满用完了豉酼的空陶罐，向北拔了周边几棵大萝卜，都堆到福海楼的睡房地上。

同样的，空间里自己呆过的建筑物都能进，不过还是空空荡荡，无一家私。

窗外望到回波湾上宁静的水面，偶有一两只从绿洲飞来的水鸟划过，激起圈圈涟漪。远处有官道分割了蔗田地和那边的平原，直至大约20里外浓雾紧锁的边界。

不对，慢点，20里远？之前在山谷能看见五里外，后来在蔗林竹屋可见十里，现在是二十里，所以说浓雾边界是在每新到达一个地理疆域后就扩宽一倍吗？那这些农田空地岂不是用之不尽？理想丰满，现实很骨感，再多的地就自己这双手，也就能种出个自留地。

焖熟了的竹筒米饭飘散出原生态单单纯纯的新米芳香。每种取一支剖开，一种肯定是糯米，颗颗透明黏软，泛着油脂光泽。一种米粒长而洁白，清香扑鼻，口感干爽微甜，有泰国香米的特征。一种圆润晶莹的米粒和红米饭一样，没有糯米的黏，又比长米油润，这两种应当都是做寿司的好原料！于是拎过泡发水的谷种移到桃花庄近水的田间，由近及远、按着每纵列一品种的原则抛撒开约两、叁千平方的地，拍拍手闪出空间。

在里面时也有日出月落，白夜更替，但一点都不会影响向北的视物能力，那些阳光星辰仿佛只是美丽变换着的背景板，陪着她忙碌。出来后看见天色渐蓝，才想起几个时辰过去，那在里面的自己就都忙了快一星期没合眼，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直到旭日东升，向北是被自己渴醒的。跌跌撞撞冲到几前，炭炉早就熄了，灌下几口凉水，向北心情有些忐忑地检查一番药篓，今天就要回去见佟家人了吧？

一夜都没深睡的成陌，在向北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就彻底醒了，睁着眼听她从沉重到逐渐匀静清浅的呼吸，像听世上最动听的琴声，直到隔壁房里传来起床后的脚步声，才翻声而起，简单整理一下衣着就去敲开了向北的房门。

“起来了，昨夜睡晚了，又没吃什么东西，饿坏了吧？来，这里还有一直煨着的鸡汤，先喝几口我就让人布膳。”成陌眼下有明显一圈青黑，脸上挂着担忧，眼里却有如释重负的轻松神色。一见到拉开门现出的身影，便将憋了一早的话连珠炮一样地叨叨出来。

“别，你打住，打住，我不饿，也不卖方子，天不早了，我这就出门去药铺。这镇子不小，吃的也不止你这一家。我去送药换了银两自然会寻吃食填饱肚子，你的东西自己留着吃，我不卖方子。谢谢，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