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记得
方明收到消息,立即召集人手加紧了城内巡逻和守卫,刚和齐州带着人来了燕春楼时,白染等人已然在雅间,他摸了摸额头的汗水让士兵四下分散开守卫,这便提着袍摆和齐州往二楼雅间赶去。
“大人,方县令和宁城参军来了。”白染听着动静,转头看向燕徵。
燕徵背对着他,没说话,方明等人推门进来,就见屋子里不止白染一人,正对门的窗前站着一人背对着他们,逆着光,长身玉立虽穿着朴素风姿却半点不逊于身旁的白染,方明和齐州一愣,连连上前就要朝白染拜下。
“下官……”
“方大人,齐参军,我们家大人在进城之时为了方便微服私访,故而让在下充当了我家大人,我只是副将,你们面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燕御史。”
他二人拜字还没说出口,白染便抬手打断他俩,并将来龙去脉讲清楚,两人脸上神色变化诡异,一阵煞白一阵又有几分惧意。
“微臣眼拙,竟一没有认出御史大人,望大人见谅!”
还是方明最先反应过来,擦了额头的汗掀开袍摆便跪了下去,行了礼,一旁的齐州有样学样,两人一同同恭敬的拜下去。
燕徵望着远处的群山神色如常,
眼梢微挑,缓缓转过身来,方明和齐州两人这才看清眼前人,逆着光周身却莫名的清冷倨傲,虽着素衫却不失矜贵的气质,面容清俊淡雅,五官周正却少有的少年气。
方明只觉自己膝盖莫名的沉重,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起身,“二位大人请起,本官无意隐瞒,只是因为有些私事想要解决,故而让属下先行一步来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原是我等愚钝。”方明总算在燕徵温润的嗓音里缓过神来,一边起身一边奉承道:“大人,属下和参军齐大人已经派人加强了城内巡逻,燕春楼的防卫人手也已就位,我们现下要如何?”
“等!”燕徵眉头一挑,露出个平和的笑意来,在方明和齐州疑惑的神色下继续解释,“万事俱备,现下只等花镜寨的人来了。”
两人略一愣,齐齐称是。
另一边,燕春楼的老鸨于娇带着阮明娇和从风两人排练,老鸨原本就神经紧张,知道眼前人是皇城的平阳郡主,更是搅得她有些心神不宁,低眉顺眼处处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眼前的这位贵人。
阮明娇不同楼里的姑娘们一同登台献艺,一天的时间她即便学东西很快也是来不及,还不如挑个自己会的舞,就是从风有些麻烦,练武练得多了身体异常僵硬板直,她教的东西让他做出来毫无美感。
刚开始她还有耐心慢慢来,但从风越来越不如以前,她就没了耐心。干脆抽了根柳条只要从风偷懒耍滑,她就抽过去,那柳条细细一根尤其的疼,往肉皮里钻的时候好像蚂蚁侵嗜一般。
从风被抽的一跳一跳,做起动作来总算是有点样子,看见阮明娇眉头一皱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动作,连忙改正过来,阮明娇这才眉头舒展。
“妈妈,这位便是平阳郡主,她一个郡主千里迢迢来这么远做什么,不是说皇城里的姑娘都洁身自好,异常看重名声,郡主来我们楼里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知道?”
院里的廊下站了几个燕春楼的姑娘,各个穿红着绿,摇曳着身姿异常妩媚软娇,其中穿蓝衫绫罗的姑娘明叫鸢儿摇着扇子凑到于娇跟前,压着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于娇闻言睨了她一眼,有些嗔怪道:“议论郡主,不要命了?”
她说着望向廊檐下的其他人,声音不大只能她们几人听见,“郡主和燕大人是来帮我们的,你们也都打起精神来。勿要冲撞贵人,别惹是生非,都别在这站着了,赶紧的去排练,明天就是花魁比赛了,一个个的不知道着急。”
她催促着众人离开,鸢儿撇撇嘴,看了眼院里的阮明娇,冷嗤一声,颇为不屑。
在她眼里阮明娇虽尊贵,她见了阮明娇的面却是也惊艳,整个人如同飘来的仙子,但就是个小女孩没开窍,假正经的娇娇郡主,一些初出茅庐的小公子或许会喜欢这种清纯的,但是稍微经事的男人对这种基本就是玩玩就没兴趣了。
她摇着扇子带着自己的丫鬟扭着细腰离开了。
于娇带着众人离开,廊下唯独还站着一人,瞧着院里的两人,刚要抬步走,就见另一头的廊下走来一人,为首的人一身青衫却是异常的清冷贵气,面如冠玉,身如芝兰,不染一丝尘埃。
柳娘眼睛一亮,神色兴奋刚抬手要和那人打招呼,便见那人折了个弯,步下台阶直往院中而去,柳娘的笑意僵在脸上,人稍微一愣便又寻着那身影看去。
院里,从风瞧见燕徵来了,眉头一皱,停了手里的动作,一副受了委屈小媳妇可怜巴巴的模样,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冲燕徵求饶道:“大人,要不还是换个人吧,属下实在是不行。”
“啪!”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坐着的阮明娇拿着柳条便抽到他面前的地上,激起一阵灰尘,板着脸略带不满,“继续,谁让你停下的!”
从风苦笑一声,又重新做了个掩面的动作,阮明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来人,“和他们交代清楚了?”
“嗯,从风这边如何?”燕徵略一点头,看向一旁的从风。
“别提了!”她这一问,似乎打开了阮明娇的话匣子,她忍了一早上无处可说的吐槽终于有人倾听了。
她起身,双手环臂,来回迈着步子指着从风,“我原以为练武和舞不分家,同样是要求肢体协调,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从风这个身体简直就是一块笔直而上的木头,扳都扳不过来,动作异常僵硬,半分美姿都谈不上,你确定让他跟我上台,一眼就瞧出来的端倪,我有点不放心。”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眉头皱成一团,皱巴巴的好似包子一般,燕徵看着,忍不住轻嗤一声,随即轻咳嗽一声装作轻嗓子的样子,板起脸看向跳的扭扭歪歪甚至有些乱七八糟的从风,冷声道:“从风,你若是跳不好,今日午膳,晚膳就别想吃了,就留在燕春楼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放你走!”
“大人,我……”从风刚要抱怨,燕徵眼睛一等瞪,将他的话全数堵了回去,低头道了声是,又转头去练舞。
“白染呢?”阮明娇扫视一眼周围,见只有他一人不免有些疑惑,燕徵手抵在唇边,神色自若,拉起她的手腕带她坐到一旁的石桌前。
他这般,阮明娇便瞬时明白过来了,有人在盯着他们,她眼眸一转,也放松身心,端起茶壶为自己和燕徵倒上茶。
一旁的廊檐下,柳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褶皱不堪,鸢儿的话响在她耳边。
是啊,堂堂的郡主跟着外臣南下,还在这妓院里扮上姑娘的样子,始终是因为她身边有人相护,而这人看来也就是燕徵,她原本以为燕徵只是普通的外来客,是走来闯北的尚可,她原以为自己能高攀一回,起码带她逃离此处,到头来发现不过镜中月,水中花。
不,她不能这般认命,她猛然抬头,眼里却不似方才那般失落。
恰巧廊檐下有楼里的小厮低头端着茶点经过她身边,她连忙唤住,“给我吧!”
那小厮抬头看了眼她,又低下头去,“妈妈吩咐了,要小的亲自端给贵人的。”
“怎么,平日里是我待你不好,看见个贵人就想着攀附上去。”刘娘脸色一冷,伸手夺过,斜眼一瞥小厮,“你若敢去妈妈面前告状,你该知道后果的。”
那小厮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退下。
柳娘这才转身,魅惑的面容上染上一层红晕和娇羞,唇畔扬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迈着小步子,举止间尽显温婉的模样。
“在下柳娘,见过两位贵人。”
她福身一拜,眼眸微垂带着一丝连波,柔情蜜意的声音让阮明娇浑身一阵酥麻,忍不住侧头去看来人。
见两人一愣,看向她,柳娘抬起眼眸,水漉漉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娇媚之意,不看阮明娇倒看向一旁的燕徵,眼眸含波,“贵人这是嬷嬷吩咐的茶点,给二位贵人垫垫肚子。”
燕徵目不斜视,低头喝着自己的茶,直道:“放下吧。”
柳娘颔首,起身将托盘里的茶点房子石桌上,全程都如同斜视一般看着右侧的燕徵。
阮明娇:……
她都怀疑眼前的美人是不是落枕了,怎么一眼都不忘自己这边看来。
“客官看着面熟,奴家想起来了,您上次来过,您点了奴家唱曲,大人可还记得奴家。”待柳娘将托盘里的东西放下,退后几步忽然疑惑道。
燕徵抬眸看了眼她,又迅速收回实现,声音冷淡,“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