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龙蛇起
夫子一拍剑柄,剑如电光插入云霄,天空中的阴云似乎被激怒了,无数的电光朝着纯均剑奔涌而去,纯均剑发出阵阵剑鸣,似激动,似兴奋,似不屑。
柳先生担忧的看了一眼夫子,“如此对抗天道,将来更进一步怕是恐多生事端。”
夫子并指前刺,眼中精光暴涨,口中吐出一个“破”字,天空中的纯均剑剑光纵横万里,在天罚之间肆意穿梭,最后剑光一震,玉宇澄清,似乎刚刚的天罚没有出现过一样。
夫子再挥袖,纯均剑化为一道剑光收回衣袖。
此时天空突然响起九声闷雷,一声比一声急催,如同重鼓一般敲击在人的心头之上,夫子如受重创,一个踉跄,嘴角流出一丝殷红。
柳先生急忙上前扶住夫子,“这天道也忒小心眼,不就是驱散一道天罚,居然以天道雷音伤你心神,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成道之器赠予李解护体,否则天道雷音岂能伤你?”
夫子挥挥手,“无妨,若非昨日清晨我上两界山敲金钟,让仙佛罢手不再追究李解之事,今日天道雷音伤我或可未知。”
“敲金钟,甲子一响,钟响事息。也就是你能敲响金钟全身而退,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何必逞强。你等读书人,七境才有百二之寿,你这是何苦来哉。”柳先生一通抱怨,“你们人族修者,好似金钟是你家开的,自圣人立金钟,原意是为众生留一线生机,你们倒好,凡是麻烦事情就豁出命去,待钟声一响,自成天道誓言,你们大限一到,身死账消,但是仙佛寿岁无尽,就像是被套上了无数枷锁,不得解脱。”
夫子咳嗽了几声,对着柳先生笑道,“这大约就是圣人留下制衡仙佛的手段,但是如今金钟殿前的登天梯,天道之力已弥漫到我这七境都险险被刷下来,以后有人想去敲金钟,怕是难喽。”
“仙佛最恨尔等敲钟之人,若非圣人立下规矩,凡是天鉴有名之人,皆不可敲,仙佛能把登天梯给踏破了。”柳先生感叹道,接着对夫子说道,“你伤势如何,是否需要静养片刻。”
夫子一声长叹,“离死不远,静养无用,本就将行就木,如今已然灯枯油尽。”
“哦,那我就放心了。”柳先生道,“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种仙佛正道恨得牙痒痒的祸害,当属命不该绝。”
两人正叙话间,李解眉心识海突然放出一片光芒,一道光带自李解识海中飘出,光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围绕着李解开始旋转。
柳先生余光扫过李解,突然瞪大眼睛盯着李解身边旋转的文字,疑惑的问着夫子,“你当年明悟的本命箴言多少个字?”
夫子道,“君子有九思,合计三十三字,核心为思字,是旭日升天之卦象,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句箴言出自圣人讲学第一书,太古典籍第一,素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美称的《论语》一书,可谓本命箴言之上品。”
柳先生颤抖着问夫子,“你可见过明悟之时本命箴言超过百字的?”
“明悟百字箴言未曾见过,但是百字箴言乃是我读书人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夫子叹道,“百字箴言,当有八境之资,可谓绝世天才。”
“千字箴言呢?”柳先生的声音抖的更厉害了。
“千字箴言?柳老,千字箴言当有成圣之资,圣人成道本命箴言为四书五经之《大学》,千七百余字。”
“我等读书人,本命箴言单字者可成就一境,双字者二境,四字者三境,八字者四境,十六字者,成就五境,三十二字者,成就六境,我堪堪三十三字,成就六境,七境者,六十四字,八境者,理论上需在百四四,九境者,依八境之论,少则两百,超九境者,除圣人自古未见。”
“凡事无绝对,箴言之字,可扩充其意,由一字变化一字,如身者,体也,眼者,目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无穷尽也,但扩充之字难入箴言,如空中楼阁,以假字入境,根基难稳,需下大功夫悟透字意,以期补全箴言。”
“箴言多出自太古典籍,世人难见,见之也未必能寻箴言出处,则不知如何补全,是以读书之道,运,命,功三者缺一不可。”
“命,箴言成字,运,箴言寻易,功,苦读典籍。”
“我之箴言出自《论语》,本就是整句,但重字繁多,是以为伪六境,后苦读论语,明悟君子之道,补全数句箴言,这才算的真七境。”
“明悟一字之力,需懂此字真意,但太古典籍晦涩难懂,有字通假,有字生僻,一字不对,箴言作废。”
“皓首穷经,难明书山之路,白发缘镜,苦求一字之师。曾有大儒箴言为诗,鸟宿池边树,后句为僧敲月下门,又做僧推月下门,只此一句,推敲二字,蹉跎一生。”
柳先生半晌不回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李解,夫子讲了一通,见连个附和的都没有,正待询问,却被李解被众字环绕的场景吓得不轻。
“圣人在上,这是千字文,太古蒙学三书,最是通俗易懂,既无通假,又无生僻,难得全文千字,无一重复,真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夫子和柳先生目瞪口呆的时候,李解从阿蟒的视角看到阿蟒的阿姐伸出手与阿蟒握在一起,阿姐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笑容就像是三月的风,温柔,坚定,像是一杯清茶,渗人心脾。
这笑容似乎有着强烈的感染力,连李解的嘴角也开始上扬,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李解一阵恍惚,眼前变换,又回到自己的识海之中。
石台画卷上的人影消失不见,画卷也已经合拢,只是在画卷的上方的虚空之中,一篇文字散发着熠熠光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星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李解揉了揉眼睛,这不是千字文么?什么意思?还有自已看了阿蟒一段记忆又是什么意思?这千字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识海之中?
李解看着自己识海中的石台画卷,又看了看不远处龟缩起来的黑暗面,转过头,眼前却是夫子的道器,十二根竹简如同一面巨大城墙矗立在识海的边缘。
李解觉得自己的识海似乎都快不属于自己了,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李解脑海里产生,自己会不会是这些大佬或者幕后大手子们博弈的棋盘?毕竟前世看小说,大手子们都喜欢在幕后布局,说不得自己就是个鼎炉,穿越者的身份可给自己提供不了任何保护。
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就是自己。
夫子是条大腿,目前看起来这条大腿还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大腿说不定也是个下棋的幕后大手子,按照前世的小说情节,夫子这种新手村boss,一般是正义使者和幕后黑手的概率基本上是一半一半。
要不要赌一把?都说一直赌狗一直爽,别忘了后面还有一句赌到飞起火葬场。
虽说高风险,高收益,高投资高回报,但是自己赌不起啊,如果选错了,就自己这小体格子,别说这帮幕后大手子了,就是一个妖,都能让自己再穿一回。
自己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既然穿了,就要有个穿越众的样子,虽然穿越众该有的标配自已一样没有,但是古早的穿越众比自己混的惨的比比皆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大爷要活亿万年。
穿越众要是不干点事情,怎么叫穿越众。
首要目标,变强,次要目标,薅羊毛,中心目标,好好活。首要目标和次要目标要紧紧围绕中心目标,以次要目标为抓手,贯彻落实首要目标,持续推进中心目标,以,麻蛋,习惯了习惯了,成了工作汇报了,李解心中道。
现阶段,就应该是逮住夫子这只羊,拼命薅,往死里薅,至少这只羊的剩余价值还没有发挥干净,不管夫子对自己的好是不是真心的,但是薅他羊毛,让他成为自己认知世界,改造世界的窗口,这才是穿越众应该干的事情。
毕竟无论是夫子也好,己方大佬也好,幕后大手子也罢,自己身上肯定是有价值才会注视自己,谁没事会盯着一只蚂蚁?既然有价值,就要把价值最大化,捞他一票最大的。
李解漫无目的的在自己识海中转着圈圈,反正自己又出不去,要不去看看石台上的画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干就干,李解朝着石台走去,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似乎在原地,石台距离自己依旧是那个距离,李解有些抓狂,这是谁的识海?这是谁的地盘?就算劳资是个房东,也没有这么嚣张的租客吧?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解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开始迟钝了,眼前闪烁着那一篇千字文,脑中不由想到,这玩意以前用来启蒙的,自己前世也就记住前面四句,这个东西没有进过课本,要是全文背诵,大概自己能记住,记住吧。
全文背诵,好像前世四大名楼的滕王阁全文背诵就能免票,岳阳楼表示可以学一下,黄鹤楼和鹳雀楼直接摆手,学不来,学不来。
无聊,反正无事,要不找点事情做。
背书吧,就背这千字文吧,反正前世没背过,这辈子看来是个读书人的命了。
按夫子介绍,读书人挺猛,什么只手断山,片语遮天,就业前景广阔,大有所为。
自己赖好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锤炼,三年模拟五年真题训练,四年猪样生活培养,有证的学士啊,读书自然不在话下。
十年寒窗,小意思,前世还十八年呢。
背书背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个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万斤粟。
就在李解开始一遍一遍读着千字文的时候,虚空中的千字文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越发明亮,李解每读一遍,对于这篇千字文的认识就加深一层,以前自己不明白的道理似乎也明白了几分。
渐渐的李解发现天地玄黄四个字,天字上的一横比较其他字迹更为明亮,李解突然心中明悟,自己似乎是要把这些字全部点亮才能出去?
此时李解识海之外的夫子和柳先生看着李解身体外显化的字迹,两人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夫子微微皱眉,“这千字文包罗万象,四字一句,字字不同,其间多太古之事,晦涩难懂,也不知道他明悟如此箴言,是福是祸,其途多舛。”
柳先生收起欣喜之色,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但是能明悟此箴言,却是能扛起你家读书人的大旗。”
夫子笑道,“话虽如此,等他点亮整个箴言,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若能点亮百字,字字组合,或双字,或三字,或四字,变化无穷,已是世间第一等,不敢奢求千字全亮,等若圣人在世,我人族当兴。”
看到李解身外显化的千字文,天字已经全然点亮,柳先生却突然惊奇道,“已入一境,你未曾教他导引天地之气,既无天地之气支撑,他是如何点亮此字?”
“人卷。”夫子道,“人卷之力助他点亮箴言,人卷之中有圣人大道之气,比之天地之气更为适合点亮箴言,此子所铸,成圣之基。”
此时的李解正心急如焚,度日如年,自己已经将千字文背的滚瓜乱熟,甚至已经倒背如流,但是整篇千字文只有天字一字全亮,地字仅仅亮了不到十分之一。
看着还有九百九十八个半字需要点亮,李解心底彻底绝望了,这辈子就要困死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么?一篇千字文就这么离谱,等将来要是来个大部头《左传》或者不算太厚的《礼记》,自己还不要疯了。
李解自己已经深深的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难道自己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子?
虚空中的千字文微微的泛着光,金黄的天字似乎在告诉李解你也就这点能耐,穿越众也不过如此罢了。
就在李解心灰意懒之时,石台上的画卷微微展开一丝,一道清气在画卷上一闪而逝,李解耳边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李公子这是步入儒家之道了,可喜可贺。”一道人影出现在石台一侧,一身道袍,眉目含笑。“这千字箴言,当真是人卷之主才有的气象啊。”
李解看见人影顿时惊讶道,“曾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曾希平,原本在夫子施展水幕之术时,自己看到后面就有些奇怪,小道士和两个小和尚去哪里了,但是当时自己却被夫子要杀自己的事情震慑了心神,忘了问上一句。
却见此时的曾希平虽是一身道袍,但是气度非凡,看起来与之前相似,却又大不相同,只因双目开合之间,多了一股沧桑的味道。
“此事说来话长。”曾希平对着李解打了个稽首,“以后贫道还需李公子多多提携。”
李解苦笑一声,“道长,我的时间多的是,你不管有多长的话,不妨说说,你我聊聊还可以解解闷,我一人在此多时,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李公子已经入境,何来如此颓废?”曾希平道,“贫道入得此处之事,全是机缘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