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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胡远道招呼站在门口的陈立群进来,指着那个抽屉问道:“陈郎君可知道这抽屉里装着什么?之前有人检查过这里没有?”

陈立群看着那个只能抽出一半的抽屉很是疑惑:“这里之前有官差检查过,不过他们只是稍微拉了一下看里面有没有装着东西,没有拉出这么大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装着什么,说来惭愧,小女这些我都不熟悉。”

胡远道表示理解:“那陈郎君就站在这边看着,我来看看这里是什么。”说完就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抽屉旁边,借着微弱的烛光侧弯下腰努力向着抽屉里看去。微弱的烛光映照下,胡远道努力眯着眼睛查找着异常之处,果然是在侧边夹缝中看到了一点点银色的反光。胡远道精神一振,立马拿开蜡烛伸手进去摸,摸到了一个金属的东西。他试着向上一顶,那个东西就滑动了一下,然后被胡远道一点点地顶上来,终于掉在了抽屉中,居然是一个很短的发簪。

胡远道拿起发簪仔细察看,外貌十分普通,银质表面略有发灰,看着就不是贵重的东西,和桌面上其他的首饰根本没法相比。发簪的一端雕成了一对鸟儿的形状,雕工十分粗糙,只能看出个鸟儿大概轮廓,连是什么鸟儿都不能分辨。

看着胡远道掏出这么个发簪,陈立群有些发懵,他稍稍靠近仔细地打量着这发簪,疑惑地说道:“这,这是哪来的,我从来没见过小女带这种发簪。而且这么粗糙的发簪,我也绝对不可能给小女买的。”

胡远道相信陈立群的话,这种发簪一看就是最便宜的饰品,和陈立群这种颇有家产的商人之家完全不能比,陈立群怎么可能给自己女儿送这种发簪?看着发簪,胡远道心中颇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找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拨开厚厚的乌云,终于是见到了一丝丝的曙光了。

胡远道看着陈立群,颇有些玩味地说道:“陈郎君,恐怕你女儿不是你表面上见到的那么简单啊。”

话里有话,陈立群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其实看到发簪的时候,他内心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发簪顶端那一对鸟儿的雕刻,一般来说这种类型的雕刻都是男女之间表示相爱的象征,不管是谁送给女儿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

良久他点了点头说道:“胡提刑的意思我懂,只是我有些想不通,我女儿不喜交际,基本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有侍女跟着,与异性交往相当之少。若是真与外面哪个有私定之事,我想根本瞒不了贴身的侍女,也瞒不了我们夫妇。”

胡远道摩挲着下巴,思考着陈立群的话。这番话他是相信的,毕竟人前人后都有人陪着,若是陈家娘子真的与人私订终身,怕是瞒不过这府上的人。他想了想问陈立群道:“陈小娘子死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或者是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立群皱眉思索,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倒是在近半月前开始,她就一直有些情绪不高,经常眉头紧皱想着什么。但我也没太过在意,毕竟女儿长大了,有什么心事很正常,倒是她阿娘问过,说是看了些话本有些感触。她自缢前几天,连最喜欢的刺绣也不去学了。怪我,那几天正好北方来了一批货,我光顾着忙去了,没有注意到她的事情……”

说着说着,陈立群眼睛红了起来,泪水缓缓流下,声音也有些哽咽,然后就说不下去了,掏出手帕抹着眼泪。胡远道有些感慨,尤其是他自己也有个女儿,最近又因为忙这件采花贼案连续两天没有回家了,就更加有所感触。

“提刑见笑了。”

没太长时间,陈立群勉强压下情绪,苦笑着致歉。胡远道拍了拍他肩膀没有说话,转身去查了其他的地方,只是再也没有特殊的发现。胡远道看着手上的发簪有些沮丧,毕竟只靠一支来路不明的发簪太难追查下去了。

两人出了房间来到楼下,下属来报告,小院和围墙周边,包括灌木花丛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地方,倒是在小楼后面的墙下发现了一些浅浅的脚印,但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胡远道立马去了小楼后面,果然在屋子和围墙之间的空地上发现了一些脚印,只是时间已久变得非常的浅,只看大小倒是符合女子的脚,鞋底的花纹略有不同,至少能看出有两双鞋子,其他的就看不出什么了。

“陈郎君,我能不能问一问那位贴身侍女?”胡远道想了想,决定从那位侍女入手,毕竟她肯定知道不少陈立群可能不知道的细节。

陈立群立刻喊人去把侍女找来,出事之后侍女就被安排到夫人身边。不一会一个年轻女子就匆匆赶来,到了陈立群身边行礼,陈立群介绍这就是那位贴身侍女。

“你家小娘子平日有来这里散步的习惯?”胡远道指着地面的脚印问道。

那侍女有些疑惑,答道:“小娘子从来不在这里散步,都是在院子里。倒是这里是小娘子经常赏月的地方,小的见过几次。”

“赏月?”

胡远道疑惑地看着这个地方,这里是小楼和围墙之间的一段留空,大约也就七八尺。一般人赏月,都是选个宽敞的地方,哪有找这么狭窄的地方来赏月的?这位陈家小娘子到底在做什么?

“你确定她是说在这里赏月?”胡远道又问了一遍,“有没有要你陪着?”

侍女摇头道:“没有,小娘子在这赏月的时候从来不要我陪着,说是一个人赏月更有意境,所以都打发我回房间。”

话说到这,胡远道有些想法了,人迹罕至的后院,不适合赏月的位置,故意打发走的侍女,破碎的线索有些慢慢串联到一起的感觉。他又问了一句:“之前有没有人问过你这个问题?”

“郎官您是第一个问的,之前来的官差也没搜过这里,他们就问了我小娘子当晚做了什么,就没问过别的了。”

胡远道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打发走侍女,然后让下属再仔细地去搜一遍院子,再让一个下属翻上墙去看一看这段围墙上有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

下属扒上墙后左右仔细地看了看,回头说道:“头儿,没有脚印,瓦上有苔藓。”

胡远道点头让他下来,有苔藓的意思就是没有人踩过这里,那就杜绝了有外人从这里翻入的情况,他让下属继续搜索后,拉着陈立群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提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陈立群关上门,看着摩挲着下巴来回踱步的胡远道,他明白胡远道是想私下和他说些什么。

胡远道一时间没有回答,他来回踱着步,将刚刚的一些想法在脑海中反复地揣摩。现在的线索来看,陈家小娘子大概是有了一位私下的情郎,但她基本不出门,也没什么异性朋友,围墙处也没有翻入痕迹,大概率是说这位可能的情郎根本就不是外面的人。

难不成是府内的男性家仆?胡远道又换个方向思考。可这院子只有女性能出入,就算有男仆人来也停在院口招呼刚才那位贴身侍女传话,要是经常有男仆进出,怎么可能逃过家里其他人的眼睛,尤其是贴身女仆的眼睛,除非女仆是共犯,帮助主人隐瞒,可如今都出了人命了,刚才和侍女对话也没有感觉到她有慌张的样子,再加上陈小娘子好像有意无意地支开这位侍女,恐怕串通共犯的可能性不高。

思路又走进了死胡同,胡远道捏了捏有些发胀的头,看了看陈立群,整理了下语言说道:“陈郎君,我这边有些想法与你说说,你且听好。目前所找到的线索来看,你女儿怕是有一位私下的情郎,而且这位情郎并不在府外,因为没有任何外来进入的痕迹。”

“不在府外?!”陈立群吃了一惊,随即心中怒火升腾而起,“居然是我自己家里出了内鬼?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腌臜货害了我女儿性命!我非要抓出来不可!”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那是愤怒到了极致的表现,眼睛都瞪得通红,牙齿紧紧地咬着。见他这么愤怒,胡远道斟酌着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出来:“陈郎君,我虽然是这么推测,但现在还是有很多矛盾和说不清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你好好想想,就是如果真的是府上的人,他是怎么避开这么多人的视线,和你女儿私会的。”

他的话给陈立群泼了一盆冷水,他愣了一会说道:“会不会是刚才那个侍女……不对,从刚才对话来说不太可能。”

胡远道有点意外,这位陈郎君居然没被愤怒冲昏了脑袋,还能冷静地分析问题,难怪生意越做越大。

“这样,陈郎君你先别打草惊蛇,这两天好好看看府中的男仆有没有异常的状况。”胡远道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给陈立群出主意,“我们来这么一趟,如果犯人确实是府上的人,他多少都会有不正常的地方,要随时注意。”

“对了,府上最近有离开的仆人吗?”

陈立群想了想说道:“男仆没有,倒是昨天走了两位绣娘。”

“哦,绣娘就算……了……”

胡远道停下脚步,心中一股子说不清的感觉萦绕着。绣娘这个词一下一下地刺着他的大脑,让他疯狂地回想着这几天所接触的事情。

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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