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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胡远道被喊醒后才发现自己就趴在桌子旁睡着了,此刻双臂一阵阵地发麻,都感觉不是自己的手臂了。于妈赶紧上来帮着搓揉了一番,一边说道:“郎君,外面来了个中都府衙的捕快,说是请郎君前去,那采花贼杀人了。”

“什么?”胡远道皱起眉头,心中大感意外。下午他刚查到采花贼的线索,这晚上对方就杀人了?他不敢耽搁,连忙拿起刀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胡馨。

于妈见状安慰道:“郎君还是速去吧,小娘子这里我会帮说的,相信小娘子不会生气的。”

胡远道叹了口气:“麻烦于妈了,回头我忙完了看看能不能赶回来。”

说完就连忙赶往门口,到了门口见到了那个捕快便询问道:“边走边说,发生了何事?”

那捕快一边引着胡远道一边把王有德被杀的事情告知于他。胡远道心中诧异:“居然死的是男主人?那女主人说看到采花贼了?”

捕快回道:“说是没看到相貌,只看到身形,个头不高,颇为壮实。”

“壮实?”胡远道心中一动,想起了下晚那个医馆的老郎中说的话,“确定是壮实?”

捕快回道:“下职只是转述那妇人的话,如果胡提刑有什么疑惑,还是亲自去问那妇人吧,下职着实不知道。”

吃了个软钉子,胡远道也不气恼,他知道最近因为棚区案和采花贼案,本来就不对付的提刑司和中都府衙关系更加不好了,这点小事情也不值得发作。于是干脆也不说话了,直接催着那捕快带路。

不久后两人到了王有德家,听说胡远道来了,何捕头亲自迎出门来。两人一阵寒暄,何捕头话中有话地说道:“唉,你看这事情闹得。这小贼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抓捕得紧了,所以被发现后就铤而走险,杀人逃亡了。”

胡远道哪会听不出何捕头的话,他也叹口气说道:“可惜了,要是早些抓住,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两人完成第一次交锋,互相摸了个底,谁也没讨到便宜。

“我想先看一下现场,然后询问一下那位夫人。”胡远道自己一个人来的,只能事事亲为。何捕头也没拦他,陪着他一起去了现场。胡远道仔细地看着现场的血迹,指着地上拖痕疑惑道:“这痕迹是从外到内拖动?何捕头莫不是想考较在下的刑名技巧?”

何捕头笑着没说话,胡远道瞥了他一眼,又在房间中间站定,看着地上一大摊的血迹不作声,然后转头看向四周,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最终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何捕头靠在门口,看着胡远道一脸疑惑的样子,内心却是笑开了花,感觉总算是出了一口之前的恶气。

“何捕头可发现什么?”胡远道突然看向何捕头问道。

何捕头两手一摊:“现场大概就是这样,我只是抬走了死者尸体,让其夫人去隔壁暂且休息了,胡提刑看到的即我看到的。”

胡远道眉头一皱,心中有了猜测,于是抬脚往外走去:“何捕头不妨带我去看下那瓦碎之处,还有那凶器。”

“好说,好说。”何捕头招招手,唤来之前安排的捕快,“带胡提刑去。”

胡远道也不多话,跟着捕快来到了右侧墙下,这时已经有帮闲打着灯笼等在一边,能看清地面上散落的瓦片,外面有一片明显碎了,只是这块距离靠着屋子,远离围墙。胡远道很是无奈,指着那碎片问道:“确实就是这块?你等没有动过?”

捕快一脸惊讶,连忙躬身道:“胡提刑莫要冤枉我们府衙,确实就是这一块,我等都没动过,您看周边还有脚印。”说着他还指了指碎片周边的脚印。

胡远道看了一眼脚印,更是无语至极,那鞋印纹理清晰,底纹居然还是他们捕快和帮闲经常穿的皂靴相同,这做假线索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胡远道都被他们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图个什么?

“凶器呢?”胡远道完全失去了查看瓦片的兴趣,只得再问其他线索。

捕快一指远处的花坛:“在那里。”

花坛旁躺着一支小钎,尖头处满是鲜血。胡远道看了看小钎的位置和瓦片的位置,问道:“这钎就是一直放在这边?”

捕快回道:“曾被拿去给捕头看过,不过我放回了原位,虽然可能有些偏差但基本就是那个位置。”

“也就是说,这凶手从墙外翻进来,摸黑绕过了多处瓦片,然后在最里面踩中一块,又冲到十步外的花坛里找到一支小钎,然后返回来到房门处杀死了王郎君,最后逃之夭夭?”

捕快赔笑道:“胡提刑真是好逻辑,这么短时间就把这案子来龙去脉摸清楚了。”

胡远道呵了一声,也没和这捕快纠缠,回到屋中找到何捕头:“何捕头,你看这案子的凶手是谁?”

何捕头一脸疑惑:“那死者夫人言之凿凿看到外人侵入杀死自己丈夫,我们也确实发现外人侵入的迹象。我刚才已经让下属去问过府内仆人了,这王家是江南来的,来京就是卖茶,最近虽然没有成交,但也没有结仇,与同行相处也是融洽,货没卖掉也就没有钱财,这既非谋财也非仇杀,那不就只剩下最近那该死的采花贼了吗?你看最近我们两家一起大肆搜查,把那采花贼逼得无法动手,说不定就惹怒了他,今晚又动起来了,不巧被主人撞到,一不做二不休……”最后一句没说完,一个手刀往下一切,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好办啊,胡提刑。”见胡远道没说话,何捕头故意一声长叹,“这采花贼我们至今没有任何线索,结果又出了这等凶杀案,眼看七日之期就要到了,这可咋办……”

胡远道眨了眨眼睛,终于是明白了何捕头今晚这种种行为的目的,不禁哭笑不得。不过转头也是觉得庆幸,这要不是下晚时找到了采花贼的线索,晚上被何捕头这么帽子一扣,到时候真就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了。不过如今何捕头这一番操作,却是给他自己挖了个坑了。

“我要去见一下死者遗孀。”胡远道懒得和何捕头掰扯,“何捕头也忙了一夜了,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有什么消息我给你一份。”

“诶,都是为了死者,哪有什么辛苦。”何捕头豪迈地挥挥手,“不过手下倒是忙了许久了,我就先带着他们回去休息一下,那些帮闲留着看住屋子,防止有人侵入。那大小娘子就在西厢,我就不带你过去啦。”

说完也不等胡远道答应,直接带着人就走了。

胡远道看着何捕头离开的身影,撇了撇嘴,抬脚往西厢走去。到门口后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他下意识回道:“提刑司,来咨询下荆夫人今晚的事情。”一边脑子中还在想着刚才的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门打开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胡远道一愣:“怎么是你?”

门口站着的李清河也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怎么会来?这案子怎么惊动提刑司了?”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现在给这家的女儿做护卫,已经好些天了。”

“这可真是巧了。”胡远道无奈一笑,“中都府何捕头认为这案子牵涉到采花贼案,现在采花贼案是我们和中都府衙一起负责,于是那何捕头就把我喊了过来。现场看过了,我来问问荆夫人一些问题。怎么,你不让我进去?”

李清河扭头看了一下内屋,咬了一下嘴唇,没让开门反而一把把胡远道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跟了出来把门带上。胡远道疑惑地问道:“李娘子你这是作甚?”

李清河低声说道:“虽然我不是官府中人,牵扯你们破案不好,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刚才的现场和已知的供词你都看过了,你怎么想?”

胡远道皱着眉头看着李清河:“李娘子,虽然棚区案你出力甚多,今晚你也算是半个当事人,但如此询问案件详情,甚至探查办案人的态度,不太妥当吧。”

李清河说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我刚才在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疑问的地方,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然后看看是不是有缺失。”

胡远道这下不坚持了,而是试探问道:“你先说说,看看你都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再决定能告诉你什么。”

李清河也能明白胡远道的想法,于是便说道:“一是血迹方向不对,二是现场其他地方有飞溅血迹,但荆夫人所说的被袭击处却没有,三是荆夫人的态度,她一直抱着王有德的尸体不肯移动位置,感觉在掩盖着什么。”

胡远道暗暗点头,见李清河说完了,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凶手是像荆夫人说的那样,是从外面侵入的采花贼?”

李清河看着胡远道认真的脸,慢慢地摇了摇头。

胡远道明白了李清河的意思,他也不再藏着:“那个何捕头把现场飞溅的血擦掉了,还伪造了脚印,想把这个案子做成外来入侵,尽力扣在采花贼头上,这样就能拉我们提刑司下水。当然了他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了部分线索,他这招算是落空了。现场的血、外面的瓦片和凶器小钎的位置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凶手故意造成有外人入侵的假象,然后结合最近采花贼的传言,把自己从中间摘出去。既然你在案发时和王小娘子在一起,那么最大的嫌疑人……”

李清河抿了抿嘴,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屋子,她又想起了王思瑶放松熟睡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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