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看到丁瑞已经被李清河制服,章老这才翻身进了屋子,将窗户轻轻放下,从包袱中掏出一截麻绳,熟练地将丁瑞手脚绑住。李清河这才放开了丁瑞,章老拉着一脸恐惧和疑惑的丁瑞起身放在了椅子上,开始用剩下的麻绳把他和椅背绑在一起。
李清河稍稍打量了一下屋子,这是正屋卧室,不过也仅仅只有床、桌各一,几把凳子而已,墙角立着一个柜子,家具都显得破旧。李清河出屋检查了一下外堂的门闩好好挂着,然后才折返正屋,看向了被绑着的丁瑞,冷声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若你有异动——”
章老掏出匕首架在了丁瑞的脖子处,冰冷的锋刃贴着丁瑞的皮肤,刺的他浑身发抖,瞪着连连点头,章老这才伸手取了丁瑞口中的布团。那丁瑞使劲咽了口口水,还记着刚才李清河的威胁,哭丧脸颤抖着小声道:“这位娘子,我不过就是看了你一眼,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何苦就追到家里来行如此之事?”
李清河一怔,明白过来丁瑞是以为之前在巷子口看了自己一眼,被自己记恨上了,一路追到了家中。心中好笑,脸上却满是冷色:“莫要乱说,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
看丁瑞连连点头,李清河问道:“你是怎么逃过提刑司抓捕的?”
丁瑞明显愣了一会,居然一时间忘了害怕,眼中全是疑惑和警惕,小声说道:“这位娘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李十郎行正立直,怎得会让提刑司的差官来抓?莫不是认错了人了?”
李清河哈地一笑,嘲弄地看着丁瑞:“李十郎?不知道丁郎君什么时候改了姓?也不怕祖上半夜上来,灭了你这不孝子?”
见对方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姓名,丁瑞知道对面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哪里见过这靓丽的西域小娘,只得低声下气地说道:“既然小娘子认识我,那还请有话好说,这刀着实冷了些,不如先拿开,我一定知无不言。”
见丁瑞短短时间换了几幅嘴脸,李清河呲笑一声,这种流痞也是见得多了,再不废话,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如何逃过了提刑司的抓捕,出了棚区还进了中都城?”
这下丁瑞不敢再胡乱说话,谄媚地笑着:“小娘子真是消息灵通,这事说了也无妨。当日其实是有人提前告警我,我又看到领头的提前上马跑了,便知道事情要糟,这才趁提刑司刚到便溜之大吉,一路跑进了中都城内,在这地方住了下来。”
说完了他还补了一句:“小娘子莫不是以为我背着案子?着实冤枉,我就是一个提壶倒水的竖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说着一脸委屈,李清河却根本不为所动:“收了这脸吧,你和王十八强迫女子卖身,若有不从便是一顿毒打,逼良为娼,以为我不知吗?还在我这装什么好人。”
丁瑞心下一沉,浑身发冷,脸色都白了,张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李清河冷哼一声继续问道:“是不是王十八当天通知你的?”
丁瑞知道对方知晓自己太多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便破罐子破摔,问什么便答什么:“是。当日王十八急急忙忙找到我,告诉我说官府要来抓人了,让我赶紧跑。我还当他是夸大,之前也有些捕快什么的来查,还不是被打发走了。见我不信,他便气着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就带着平时昧下的钱财,还藏了个女子,带着一起跑了。这狗鼠辈,居然昧下了那么多钱,还私下藏人——”
抱怨的话没说完,章老把匕首稍稍一用力,他立马就闭嘴了。
李清河心下了然,定是那日自己让王十八带去羊圈,王十八觉得这地方不安全了,送自己进去后赶紧带着自己的财物和人跑进了中都城。他跑的早,还有时间去警告丁瑞,结果两人都没被提刑司的人堵住,便都在这中都城中安住了下来。
“今日下午,你是不是去找王十八了?”
听得李清河这么问,丁瑞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盯上了王十八,难怪在那边遇见了你。”
说完更是满脸的懊恼:“我今日是抽了什么风,非要去找王十八,不然就不会被你撞见,就不会现在被——”
“行了,不要说废话。”李清河打断了他,“你找王十八做什么?”
“进得中都城,才知道自己那些钱财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在这花花世界中撑不住多些日子。”丁瑞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我也试了去想找些正经事情,但别人见我是个瘸子,根本不愿意雇我,而愿意雇我的地方又给不了几个钱,连每日的饭钱都不够。眼瞧坐吃山空,我没办法就去找了王十八,既希望他能救济我一把,又想是不是和他找个活计赚些钱来。”
“结果去了几次,那王十八根本就把我当小竖敷衍。他当日手下几个好货,给他赚了不少钱财,他又是个心黑的,自己昧了不少,居然能住的起小院,生活还能支撑,说不好就打算自己做些小生意把日子过下去。他带出来的那小娘居然也认命了,好生谋划想要和他一起过日子。我找上门去,几个大钱就把我打发了……呸!街边乞儿都比我多。”
“今日我又上门,想问他做些行当。结果他先是装作有事半晌才出来,只给我灌了一肚子凉水,说不得几句又把我打发走了,让他那小娘送了我出门,摆明了是不打算再认我这兄弟了!”
“这市井奴!当初逃难路上要不是我帮衬着,他哪里还有命到得这中都城?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到气愤处,他红着眼声音越来越大,身子也扭着。章老一身冷哼,把匕首往丁瑞脖子上一划,顿时一道小口子就沁出血珠子来。那丁瑞吃痛,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把头使劲往一边歪去,口中讨好道:“这位老神仙,好神仙,莫要手抖、莫要手抖,我这脖子可比不得你那刀儿坚固,谨慎着点罢……”
章老也不理他,见他冷静下来了便把匕首稍稍收回。李清河便接着问道:“你当日可见到叔老大?”
“见到了,见到了。王十八警告我之后,我先是没有当一回事,后来无意中见到本该去抓人的叔老大急匆匆地带着亲近骑马离开,我便知道王十八说的不错,这才赶忙带着钱财也跟着跑出去了。”
原来叔老大当日早跑了,不知道是不是胡远道他们打草惊蛇了。李清河心中暗想,又继续问道:“那叔老大去哪了你可知道?”
丁瑞叫起了撞天屈:“我怎会知道?我只是看到他带着人骑马往中都城方向去了罢了!”
“那今日你进了中都城,就没想到去找他?他也没联系你?”
“我不过就一不招眼的,平日和叔老大也不亲近,他怎么会联系我?”丁瑞哭丧着脸,“进了城来,整日都在为钱财发愁,就算是想过去找叔老大,又哪里会知道去哪找他?我和王十八本就是个逃难而来的难民,还是被叔老大用刀架在脖子上才跟了他,哪里会知他的来历底细?”
丁瑞不知道任何关于叔老大的消息,也是在李清河预料之中。毕竟她之前为了救人,还是探查了一些消息,知道王十八和丁瑞这样的,都是被叔老大挟持的难民,只是方便管理罢了,这样外围的人自然不太可能知道核心的信息,李清河也只是试一试,本也不报什么希望。
“当日还有人和你们一样逃出来的吗?”
丁瑞只是摇头:“确实不知,当日只管自己逃命,哪还管得他人。进了中都城,这人海茫茫,我连王十八都是好不容易才找上的,又怎么会去找别的更不熟悉的人?”
李清河点了点头,知道丁瑞这是性命被威胁,不敢撒谎,能说的大概都说了。他毕竟只是个底层下手,知道的消息有限。见确实是问不出什么了,李清河朝章老使了个眼色。丁瑞本就心中惴惴,一直盯着李清河,这时见她往身边的老汉使颜色,登时以为她要杀人,心下大急,张嘴就要喊叫。
章老哪能容得他叫出声来?就在丁瑞张嘴的一瞬,他就拿出准备好蒙汗药的布巾直接捂在了丁瑞的嘴上,一手按着丁瑞的脖子用力一掐一松。丁瑞一下子气喘不上来,松开后立马猛地吸了几口,药力进口顿时晕晕乎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章老把丁瑞从椅子上放下来,又用绳子重新捆好,然后看向李清河:“小主人,要通知提刑司吗?”
李清河点点头:“辛苦你再跑一趟,通知提刑司来抓人吧。我在这看着,顺便看看他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不能找出些线索来。”
章老这便起身,打开正门离开,前往提刑司。却不知不远处那面摊老板也正巧见到了他,一脸疑惑地嘀咕着:“这不是刚才在这吃面的老汉吗?怎得从那瘸子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