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头问问齐媛，愿不愿意去席娘子那边。”李清河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她也不想回籍，不如寄托在席娘子那里，当然也要事先和席娘子招呼一下，问一下她愿不愿意收，虽然我觉得她不会拒绝。”

胡远道也点头道：“和席娘子她们共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之前我也这么想过，不过她腹中的孩子有些麻烦，回头问下她自己的意愿吧。”

“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说你在和司正谈事情，没想到谈了这么久。”李清河看了看屋外已经几乎完全落下的太阳，“本来还想让你做东，我来混口吃的。”

胡远道苦笑道：“别说了，本来我也去吃晚食了，结果突然遇上了事，还记得你抓住的那个黑衣人吗？”

李清河点头道：“那自然记得，怎么了？这么些天了他终于招了？”

“这种死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招了。”胡远道摇摇头，“刚才他突发疾病，差点就死了，现在暂时救回来了，现在等晚上再观察一晚。”

李清河疑惑道：“疾病？那么壮实的人，患了什么病？”

“是一种叫攻心翻的隐疾，大夫说主要是常年在北方的人才有可能患上。”胡远道简单解释了一下病情，“阴差阳错给我们碰上了。”

李清河道：“确实罕见的病，我都没听说过。那这么说这个人是北方人吗？”

胡远道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已经算是和我们提刑司密切相关了，这些东西也可以说与你听。”于是他把刚才和罗民所猜想的东西告知了李清河。

“真是复杂的关系。”李清河按了按头，露出一丝苦笑，“弯弯绕绕，一般人怕不是被卖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胡远道也笑道：“也没必要弄的非常清楚，跟你说这个，也是让你小心一些，巡城都督府也是怀疑的对象。”

“举步皆敌。”李清河一脸无奈，“你们提刑司是不是人缘太差了些。”

两人又笑谈了几句，然后胡远道带着李清河去外面的食摊吃了些东西，这才分开各自回家。

李清河回去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周边，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情况，这才进了屋子。章老已经回来了，两人坐下交换了一下今日的讯息。

“有人在背后请无赖子对付我们？”得知李清河又被无赖跟上，还知道了脚帮的事情，章老有些恍然，“难怪小主人要我换个住处。”

李清河把她和胡远道的想法告诉章老：“我和胡远道商量了下，猜测有可能是那个叔老大想找我报复。”

章老沉思片刻，赞同道：“如此说来，确实是那个叔老大最有可能，这样很多的疑点便能说得通。看来最近进出都要注意一下，是否有人盯上这里了。”

“也不用太在意。”李清河不屑地笑了一声，“既然他不打算利用背后的力量，只是以自己在帮会的门路来对付我，那我怎么会怕他，只要注意下不要着了黑手就可以。”

不等章老回答，李清河便问起他白日的事情，章老便回道：“那杜捕快带着我先去录了口状，我没有暴露小主人的身份，以赵娘子的身份代为报案，毕竟她们两人是好友。”

章老考虑周到，确实是以赵雨竹的身份更为妥当。李清河点头道：“那后来呢？”

“录完口状，杜捕快便先打发我离开，他自己去找仓槽司。不过他跟我约好，明日午时去找他，如果小主人有空就可一起去找他。”

李清河想了想，决定明日先去和杜小七一起看看情况，于是便说道：“好，明日我便去见一见杜小七。”

定下日程，当晚便好好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李清河难得起了迟了些，多日疲劳消散了不少，吃完早食，好好练了一套拳后便去洗漱了一番。等得一切坐定，已经午时，她便和章老去找杜小七。

依旧是章老出面，去中都府门口通传。不一会杜小七就出了府门和章老回合，然后来找李清河。三人碰面，李清河笑道：“杜捕快辛苦了，赏脸去用些午食？”

杜小七也笑着拍了拍肚子，说道：“还是李娘子懂我，难怪这肚子一早就开始叫唤，大概是知道今天有好福气。我也不客气了，找个北些的店。”

李清河一愣，随即明白了，于是带着杜小七一路往北，然后在街边找了家颇有规模的饭庄进去，要了个靠窗的小厢坐定。章老准备去张罗点餐，杜小七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到道：“我知道你着急，这餐就简略些吧，等找到了人，我相信你李娘子肯定少不了我好处。”

李清河被逗笑了，点头示意章老照着办，然后对杜小七说道：“杜捕快真是爽快，你放心，找到了人我一定重谢。”

杜小七看着窗外的街景，随意地挥挥手道：“你一个江湖游侠，有什么能重谢的，意思到了便行。”

然后不等李清河接话，他接着说道：“昨日去查了，这陈记车行在北面正康坊内，做的是城内出行的活，专门给客人订车出行所用。具体情况我还没问，就等着今天和你一起去看看。”

“你辛苦了。”李清河道谢，“两天了，也不知道我那朋友怎么样了。”

“反正已经失踪了，两天时间是好是坏结果都已经定了。”杜小七转动着手上的杯子，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神色，“尽力找便是了，多余的担忧没有必要。”

他把视线从窗外的街景转到了李清河的脸上，轻笑道：“也别觉得我太冷漠，毕竟平日见的太多了，若是每一个案子都思虑几多，那我怕不是早就被压垮了。”

李清河没有回答，她突然想到了在忧虑齐媛如何安置的胡远道。

厢中突然有些冷场，恰好章老带着小二进来，饭菜很快就上了桌。杜小七跟上次一样，也不客气大吃起来，李清河也刚好借着吃饭缓和下氛围，再加上章老在一旁附和，很快桌上就热络了起来。

杜小七知道李清河着急，吃的很快，没多久就吃饱了。三人出了饭庄继续前行，杜小七却突然走走停停，看看路边的摊贩，还不时搭几句话。李清河心中奇怪，刚想问什么，杜小七却靠了过来，小声说道：“李娘子，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李清河心中一突，停步借着看街边摊贩的货物，隐蔽地向背后扫去，果然在稍远处的店铺旁边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无赖子正盯着这边看。她不动神色，起身又继续往前走。杜小七见她已经反应过来，笑着夸道：“好反应。”

李清河苦笑道：“居然没第一时间发现，我最近大概是懈怠了。”

杜小七露出得意的神色：“怪不得你，要说在野外荒地，我拍马也赶不上你们游侠儿的反应。但在这中都城里，人来人往的状况我可比你们熟悉太多了，自然能更早的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连续两次被无赖跟踪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李清河有些丧气，听得杜小七的话也有些道理，心道以后要注意提高在人群中的警惕心了。

杜小七又问道：“怎么？看你神色，不是第一次被跟踪了？你得罪了谁，让这群无赖子跟踪你。对了，之前你也是晚上被无赖堵在路上，杀了一人，结果被我们头儿拦住，最后被魏尚书带走的。”

李清河便也不隐瞒，把昨天自己被人跟踪，最后查到是脚帮的人在找自己的事情告诉杜小七，她也想从杜小七这里得到些关于脚帮的消息，毕竟这些捕快比提刑司的人对这些江湖帮会了解的更多些。

“居然是脚帮的人？”杜小七一脸疑惑，“你哪里得罪脚帮了？”

李清河留了个心眼，没有提到棚区人牙案的事情，也没有提到叔老大的名字，只是说可能得罪了一个无赖头子，推测对方现在不敢直接出面，找了脚帮的人来对付自己，然后问杜小七脚帮的情况。

杜小七想了想说道：“打交道不多，脚帮总的来说是个比较守规矩的，特别是相比漕帮，所以显得比较低调，一般不轻易闹事，就算惹出什么事情来也处理的很圆滑。我级别太低了，我们头可能知道的更多些。”

然后他稍稍放低了声音：“不过据说脚帮背后有朝中的大人物在支持，具体是谁便不知道了。”

“堂上官会支持这样的江湖帮会？”李清河一脸疑惑，“他们高高在上，不至于参合这些事情吧。”

“嗨，谁知道呢。”杜小七很是无所谓，“传言罢了，谁也没法证实。但中都城中几个大些的帮会，背后有人是铁定的，不然他们根本没法在这个城市里活下来。”

“天子脚下，聚而啸之，如若没有大人物帮着，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杜小七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挥舞了一下，露出一抹狠色，“这官场的事情啊，都是这么说而不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