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破云城杀杜源报仇 褒忠义东方曜谏言
云城府衙内,魏同友高坐上首,东方曜和邓毅以及部分文官下属分坐两旁,而周伟、孙超等武将,则带领大军占领城池并清剿城内汉军。
这时,有兵卒押解一人快步走进大厅,那人畏畏缩缩害怕至极,若非有兵卒搀扶,怕是早已瘫软在地上。
魏同友见到此人,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将手中茶杯重重扔在来人身上,恨声说道:“杜源杜大人,近来可好啊?”
杜源此刻被吓的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下官参见将军……参见将军……”
魏同友见杜源如此,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杜源!你可还认得本将?”
杜源连头都没敢抬,依旧一个劲的磕头,说道:“下官不认识将军……下官不认识将军……”
魏同友起身离开桌案,慢步走到杜源身前,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如小丑般的杜源,说道:“抬起头来仔细看看,你真的不认识本将?”
杜源闻言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着魏同友,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显然,当年震天镖局的一个小小镖师,实在是很难让高高在上的州牧大人放在心上。
看到杜源那茫然的眼神,魏同友不由得心头怒气更盛,恨恨的咬着后槽牙道:“怎么?不认识本将?那本将就提醒一下你。震…天…镖…局…你可还记得吗?”
提到震天镖局,魏同友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而听在杜源耳中,却是平地惊雷差点晕死。
按理说,魏同友的天佑军声势如此浩大,近乎席卷了整个锦州,做为一州之主的杜源,怎么也要了解一下所谓的“匪首”是谁。
可惜,杜源之昏聩好色,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天佑军起事,杜源就认为其乃疥癣之疾,根本就没有过问,全权交给石守信处理,天佑军围困云城这半个多月,杜源也每日饮酒作乐。破城后,天佑军是在杜源府邸卧房处将此人擒拿,抓捕时,其正在女人肚皮上“辛勤耕耘”。
如此一昏聩无能至此之人,却能窃取庙堂之高位,属实让人唏嘘不已。
杜源听魏同友问话,近乎下意识的张口道:“震天镖局的人不是都死绝了吗?”
听到杜源如此说,魏同友气的浑身颤栗,鼻息粗重的道:“都死绝了?你当然盼着都死了。你为一己私欲,诬陷我镖局谋反,杀我镖局八十三口,乱刃砍死我岳父,又无耻的逼死我爱妻,还将其尸首赤裸的悬挂城头。此间种种,简单杀你都难平我心中悲愤。今日不将你抽皮扒筋,都对不起我亡妻在天之灵。”
杜源闻言吓的磕头如捣蒜,裤子一湿,一股子腥臊味弥漫大厅,口齿不清的哀求道:“将…将…将将…将军…饶…饶…饶…命啊……”
魏同友不在搭理杜源,而是缓缓起身,头微微抬起,双目禁闭,明显的吞咽之声,预示着其内心的不平静。似乎是怕眼泪留下,有损其三军统帅的形象,又似在心中默默为镖局死去之人和亡妻祈祷,告慰众人在天之灵。
一旁的邓毅见状,凑上前说道:“将军!属下知一刑法,或可让将军解气。”
魏同友听邓毅说话,心中就有怒气翻涌,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也算是魏同友涵养不错。
城头之上,若不是你个煞笔蹦出来,石守信又怎会自杀?
对石守信那种人,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拿大义去镇压他,迫使他屈服,拿生死去威胁?只会适得其反,这么浅显的道理,只要有点智商的人都能想到。可是这个傻逼……
因石守信一事,魏同友怕是砍了邓毅的心思都有,对其十分厌恶和反感。若非顾及麾下之人的心绪,怕斩了邓毅引起部分人的恐慌和猜忌,此刻,邓毅怕是早就人头落地多时。
魏同友冷冷的看着邓毅,这种一言不发的凝视,让邓毅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邓毅读过几年书,有一些小聪明,魏同友大军路过滋县时,其毛遂自荐充作幕僚,魏同友看其识文断字,就留在了身边。
魏同友对东方曜礼敬有加,同为读书人,邓毅却没有相同的待遇,要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邓毅却没认清自己的实力,处处想与东方曜争一争,想要引起魏同友对自己的关注,希望能得到重用。
东方曜对邓毅这种愚人嗤之以鼻,连应付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只要不触及底线,都懒得和他争。这也给了邓毅错觉,有了东方曜也不过如此的假象。
自此,东方曜一说话,邓毅就处处争锋,东方曜懒得和他计较,他却有些变本加厉。
邓毅大智慧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知道因石守信之事惹恼了魏同友,就想着在其他地方缓解魏同友对他的怨念。若是这股怨念不消,怕是迟早都有性命之忧。
尽管魏同友态度极其恶劣,邓毅依旧硬着头皮说道:“古有一刑法,名为:人彘。”
魏同友对古刑法一窍不通,随后眼神示意,让邓毅接着说。
邓毅解释道:“人彘:是指把人的手掌与脚掌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或用药石将其熏聋,在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厕所里,让人拉屎撒尿肆意凌辱。将军以为,此法如何?”
此刑法歹毒吗?那是相当歹毒。合魏同友心意吗?也是相当契合。
魏同友心情稍缓,且有些差异的看了眼邓毅,没想到此人竟精通刑法。随后,才缓缓点头说道:“此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办吧。”
东方曜闻言眉头一皱,人彘一刑他也有所耳闻,觉得此法太过残暴,怕是有伤天和。想要出言制止,但看魏同友的神态,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虽然魏同友的语气还很生硬,但邓毅知道,自己这次进言是赌对了,至少魏同友认同了他的主意,也变相的说明他还有机会。
魏同友挥了挥手,兵卒将杜源拖拽了下去,也结束了这场闹剧。
邓毅觉得自己又行了,一脸谄媚的说道:“恭喜将军攻陷云城,得报血海深仇。”
这话有毛病吗?真的一点没毛病!
只可惜,魏同友对他的厌恶是发自骨子里的,哪怕他给出了一个还算附和魏同友心意的建议,也难以抵消他逼死石守所带来的影响。
魏同友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的轻“嗯”声,算是对邓毅的回应,这让邓毅甚是尴尬,面色阴晴不定的退到一旁。
魏同友看向东方曜,说道:“今锦州大部皆入我手,可百业凋敝人才不丰,先生可有教我?”
东方曜淡然一笑,道:“将军依然想占据锦州?”
魏同友皱眉,缓缓说道:“就算不占锦州为己有,可也不能看着百姓衣食无着,总要做些什么才好。就算我军日后东进益州,也要让锦州百姓感念我军之恩情,为日后东出打下基础。”
东方曜颔首,暗道魏同友思虑深远,且有仁主之风。
东方曜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将军!对石守信身后事,可有何安排?”
此言一出,邓毅就有些气急败坏,用愤恨的目光瞪着东方曜。杀人诛心啊!什么东西?自己是犯了点错误,但你也不用反复在将军面前提醒啊!什么意思?恨我不死?心太黑了。
东方曜对邓毅仇恨的目光视而不见,一个不知死活的爬虫而已,若有需要,分分钟摁死你。
魏同友差异东方曜所问非所答,但也思索片刻。沉默半响后开口道:“厚葬吧。”
东方曜缓缓摇头,说道:“光是厚葬怕是不够。活的石守信我们用不了,那就用死的石守信做文章。”
魏同友闻言来了兴趣,好奇问道:“哦?依你的意思当如何?”
东方曜沉吟片刻,说道:“依属下愚见,不但要给予厚葬,还要修缮祠庙表彰其忠义。”
魏同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道:“修祠庙?”
在新汉,修祠庙这可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祠庙承接世人香火。
非大功业者不得修祠。
这话在很早就在皓月大陆盛行,是先人是对后人的劝慰和告诫。不知原因,却源远流长。
新汉开国皇帝刘峰一统九国,如此丰功伟绩,可谓是大功业者,在其生前也不曾动过建祠的念头。在其死后近两年,其子汉武帝刘晨才动了给其父修祠庙之念,却也遭到部分官员的劝阻。刘晨杀了几个看不顺眼的官员,才勉强在庆安皇城内修建了一座小祠庙,仅供皇室子孙祭拜。
由此可见,修祠庙在世人眼中就是有违礼法和祖训,多少有些大逆不道的嫌疑。
此时东方曜提出对石守信修祠,着实让魏同友吃了一惊。
东方曜确定的说道:“对,修祠庙并表彰其忠君爱国。”
邓毅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东方先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给人修祠庙?那可是犯了大忌,不但会让世家大族联合抵制,也会让将军背上千古骂名。也不知东方先生哪来的胆量和底气,又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想要把将军置于何地?难道想要将军举世皆敌?”
这话说的极为阴损,就差直指东方曜居心叵测了,“用心良苦”可见一般。
魏同友眉头紧缩,有些犹豫的说道:“这样是不是有些……毕竟,前人有言,非大功业不得修祠,你这样,是不是……”
话虽说了一半,却也表明了意思,就是觉得东方曜有些小题大做,而且也觉得此举也不合礼法,与前人告诫相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