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已是下午3点了,妻子仍旧没有回家,可能今天的手术比较复杂,用时偏多些?也可能是病患身份特殊,要求较比常人高些,妻子必须安排妥当并得到有关领导的认可,才能离开?上午9时准点进手术室,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外科手术是连续不能中断的治疗过程,妻子没有新能量补充消耗的体力,她可以坚持到手术结束吗?
我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已经西斜的太阳,不禁为妻子担心起来。她每天承担的救死扶伤任务压力,远比一般医务工作者大丶远比一般外科医生重,作为一个弱女子,她能长此以往承受得下去?
唉,这些问题真的非我能替她解决的,只能靠她自己。我转头看着放在面前的红木匣子,便从其内拿出另一本纪事簿,是妻子医学院五年读书期间的生活记录。
我逐页翻动,先看第一年的十二个《月纪》和本年度的《年纪》,我获得的总体印象是记录入读医学院的新鲜感和兴奋,表达了要努力学习做一个无愧良心的好医生的心愿。这是所有考上大学到校报到的中学生的共同心情和心声,妻子自然不会例外,她也是红尘世界中平凡的一员呵。
第二年十二个《月纪》中有一个《月纪》,提到了一个人,但没有记录他的姓名。只是记述了妻子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有一天早上,妻子去食堂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雨很大,路人纷纷四散躲避,妻子却硬撑着依然前行,只是加快了步子。谁知雨越来越大,电闪雷鸣,这时有一个年轻人从后面跑了过来,把一袭军用雨衣披在了她身上,然后又把一把钢骨洋伞递到她手中,而这个人自己却无任何遮挡之物在风暴中离开并很快隐没在烟尘里。
妻子此刻有些吃惊,转身向后看着消失的背影,更有一阵感动……
在该年的《年纪》中,妻子写道:如果不是这个不知是谁的年轻男人送雨衣雨伞,我必淋个彻头彻尾。平时倒没有大碍,但那时我正遇月信,这将让我罹患疾病,对未来或恐也会产生严重影响。
但这个人是谁?我至今也未查到。当时雨太大,水气烟雾掩盖了一切,连他的背影也看不清,如何能识得他颜面?没有人在场,所以也无法寻人问询。
现在只有等他上门了,但事情过去了将近两个学期八丶九个月时间,也没有等到有人问我要回雨具。这让人十分不解。
有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也要露面同我接近,否则又如何实现他的图谋丶达成他的目的?
不想了,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心有些烦丶意有些乱,我不禁想起我在上海读研究生的哥来。如果他在,我什么也不用发愁;如果他知道我月信在身而淋于雨中,真不知他将心疼到什么地步?哥呀,妹想你了,是非常想你的那种呵!
我看到这里,真的心酸心痛了起来。小妹考取医学院那年是15岁,读大二时也只有十六。她还是一个孩子呀,正需要有人照顾之时,却孤身一人远赴省城求学,该有多难!在去食堂吃早饭的路上突遇雷电风暴,如无人援手相助,必有一场劫难。不管后来如何,这个救小妹之困的年轻男人,我们都要对他怀有感激甚至是感恩之心……
我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的时候,妻子回来的车声传来。我把纪事簿放入红木匣子并盖好盖子之后便下楼到后院去,后院有一个停车的钢架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