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三)
就像叫阿牛的那个哥哥,把他带到大通铺,直接把他的包裹往床板一放,就让他自己收拾了,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家里的府卫,是会帮他收拾好的,这位阿牛哥没有帮他收拾,却给他一种亲近的感觉。
还有那个叫棉儿的姐姐,对着阿牛可凶了,可是,过来找自己说话的时候,棉儿姐姐却很温柔。自己只是喊了几句“姐姐”,就被塞了一怀的小零食,弄的他眼睛都亮了。
可是,当他想阿嬷了,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的时候,棉儿姐姐却是一个爆栗在他脑瓜子上,可痛了,还说,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随便哭的稀里哗啦的。当他憋住了哭,一脸想哭却又怕痛的样子,棉儿姐姐却又摸摸他的头,说,想阿嬷了,就出门闯出个样子,不要丢了阿嬷的脸,哭有什么用。他当场哭的更凶了,棉儿也不多说话,就是抱抱他,让他在她肩上哭。
等他哭够了,就不想哭了。他想通了,再怎么哭,事情还在那里,不会因为哭就减少了,他不能丢了阿嫲的脸。这时,棉儿又塞给他几块绿豆饼,让他破涕为笑。
就是这样的环境里,他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情,像柔和的流水,又像坚硬的石砺,他也一点一点的感受众人的不同,阿牛憨实,清河纯朴,阿东绵里藏针不好惹……
过了英州后,溱湟江就变得开阔了,那种峰林两岸、青山险峻的急水险滩少了,多了是江面的一览无边、水雾连天的气象。
水面有多宽阔?且看石渠阁里记载的一段《潖江赋》:
众绿披山不足望,舟行江中寻翠微。
潖江流水云霄远,洭口一出行船稀。
海日临崖吐红阳,蛮禽拍浪思归乡。
龙南来往扬风帆,长啸呼应出茫洋。
溱湟江到了英州到花州的河段,又被花州人称为“潖江”,第一次行走在潖江上,会有一种被大陆遗弃的错觉。船行潖江里,满眼都是江水,远处的青山只剩下模糊的残影,极目远望也看不清江边青山的轮廓,有的只是天边的江水一色。
这里是英州到花州最繁忙的河段,按理江中应该是江船淙淙、遥呼相望,可是因为满面太宽了,江中的行船隔的太远,所以看上去就是稀稀落落的几艘。只有到了码头,才能看出行船的密集。
到了太阳初升的时候,江中可以看到日出东方的壮阔天象,一点也不会感觉到山势的阻挡。野禽飞行在江中,时常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会在过往的船只桅杆上落下,行船上的水手们也不驱赶它们,因为有它们在,他们才会心安,才会感觉到陆地就在不远,否则,单在是船舷边上往江面一望,就会被江水的深幽,吓的不自觉的脚软。
一想到如果在如此宽阔的江面落水了,难免会让人生成双脚虚浮的感觉。为了互相打气呼应,江面上的行船会不时发出长啸声,引导其他航船在正确的江面航线上行走,有啸声在,行船的人才会感到心安。
在英州城靠岸的时候,阿发给船上做了一批特制的“衣服”,在“云岩号”上显眼的每个地方都配了几件。说是衣服,更像是背囊,只有一件上衣,在衣服的前后两边位置上,缝进了几个空心的竹筒,往身上一套,两根织带一系,落在水里,人就可以浮起来,对会水性的人来说,可以节省大量力气,这样可以更容易漂到岸边。
“云岩号”上的众人从云岩谷一路行来,经历过了不少风浪,虽然有了阿发给的浮衣,但还是尽量不往船边望。只是,大部分人没事,还是会有人出意外的,青翎就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