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沙尘暴
晚上在岩室里燃起了篝火,在沙漠水最是稀缺、他们无法享受野外架锅乱炖的豪迈,只能扯着干肉。但毕竟不同于冰原那次,人多就热闹、其他感受便削弱了许多。共分作四处,因能避风的地方难有足够完美的空间承载那么多人。但休息前一伙还是拥挤在了一间较为狭隘的岩室内,他们有的分享来此之后的感受、特别是年轻人,这确乎是难得的一次体验。青年充沛的精力、对生命的强烈希望熏陶着人们的谈兴,刘松尤其兴奋、勘探员钱先生也是位健谈的人,有这俩人永远不会冷场。你一言我一语,陌生的心便拉近了。火光映照在同伴的脸上,是那样亲切与可爱。欣子有些晕车和水土不服,她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李莺和梦言在一旁照料。这时齐龙也不好意思去找女生,便坐在篝火旁投入大伙的交谈中。旅程的第一天资源是最充足的,人的体能亦最充沛、浑没有旅程的疲惫感。陈凡默默地拉着上官灵月的手坐在一旁,现在这样的举动在他俩都是极为寻常了。陈凡享受着这样和谐热闹的氛围,体会到组团旅行的快乐。过了一会儿梦言起身往外走,齐龙眼尖竟也跟了出去、这倒没有影响“席间”的兴头、因为陈凡也加入进来,得益于他广泛的兴趣、除了极其专业的话题比如某某器物什么朝代有何绝妙之处、或是魔鬼城的形成他能插口的不多外,什么都能说上一些引人兴趣的点。
飞沙走石,以大地为砧板、视万物为鱼肉。余兴而后,是躺在睡袋中的人们。浅眠的旅客辗转反侧,呼呼风声、岩缝奏响的哭号提醒着他们现在大漠而非家中舒服的软床上。时间的确能改变很多,终于连最后的守夜人也进入了梦乡。
不同的面孔,怀着相同的激动。走在轻风浮地的沙面上,脚边嘎吱作响、兴头延续到了早上。长长的队列,从东南自西偏北移动。有人说世上最好的良方莫过于睡觉,这话没有讲错。经一晚的休息,欣子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齐龙陪伴在梦言身旁,就像一条忠实的犬围绕主人摆尾、相信她在漫长的旅途不会寂寞。教授落到后边,李莺和吴笑天跟着。学生与老师不时交流学术上的问题,无论在什么的环境里、惟有好奇心是永葆活力。
最前方是莫里布,他走路时不喜言语、就像那会影响他的判断。当新奇感为重复播放的画面所冲淡,余下的不过是乏味。步行者虽然还不为腿脚酸痛所困,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乏味了。群人不但已觉得疲倦,而且觉得厌恶。下午,少事锻炼的小年轻与迈入老年的教授率先出现疲惫的神色,这又使得原本不快的队伍更加放慢,距离目的地不像愈近、倒似越发远了。其他人走路是在消耗,这样的速度于陈凡而言与休息并无二致、当然算跑步的另一个好处:如果你能将步伐甚而包括摆动的上半身和呼吸配合无间,便可初窥天人合一之境。徒步非但不觉劳累,反而状态渐佳。
盼望着,盼望着,砾石飞来了,沙尘暴的脚步近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前头的刘松察觉到不妙,他就走在向导右手。其实这话已没有问的必要,只要不是知觉全无的植物人都知道厄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不幸的众人袭来。骚动骤起,不安的情绪在前后蔓延。莫里布忽然拔腿飞奔,刘松从没想过这个老头能跑得这般快、即使是长跑健将在此时此地也绝无追上他的可能。显然,后边的同伴亦为突变所惑,纷纷吵嚷。陈凡历经的大小战役告诉他一条宝贵的经验:丢失冷静,只有死!
他放脱上官灵月的手,出列摆手大声呼喊:“跟我来!”这下运足内力的一喊,穿越呼啸声清晰地传到惊慌失措、茫然愣神的各人耳中。话虽简洁,却有力。人的冷静与慌乱一样不可思议,他们会在最复杂的情况下作出最优的决定、也会在动乱的群体内丧失自主,于狼与羊之间切换。当一群羊失神无主时,即便当前就一头猛虎、而有数百只羊,猛虎的一声呼喊足够引导群羊的跟随。队员跟在陈凡之后,扛着无情拍打在脸上、身上的沙砾、冲进能找到的较近一所石室。上面压了块巨石,巨石离地不过一米余、但没有挑剔的空间了,沙尘暴已经袭至。
“啊!”是李莺尖叫的声音。“快去帮忙!”陈凡吼道,就在同一时间洞口的刘松、吴笑天冲了出去,他们将教授与女生扶了进来。另一边完全密闭,而室口不断飞入讨厌的沙石,落难者只能不断向内拥挤。
风力之大,还是出乎城里人的估计。仿佛来自上天的怒号,一刻不歇、肆无忌惮。极度噪响下极度安静,安静地听不到人声。没有人知道老头为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没有人知道沙尘暴何时止歇。人们大多数希望安定、讨厌变乱,偏偏世间许多时刻的命运都非人力所能把握。人生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陈凡明白身处险境多说无益,他闭口静待——脑子却并没停止运转。早先预料的意外提早降临,这本身就很意外。陈凡看到了飞跑的莫里布,他眼力被锻炼得很尖、对于一名时常在生死关游走的人,敏锐感知是必要的。听觉、触觉、感觉、视觉,末者无疑非常重要。
“他为什么跑路呢?怕死?莫里布被誉为‘活地图’、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懂这片沙漠的凶险,那他早该看出端倪。害人谋财?享有声誉的人都会珍惜自己的羽毛,他们深知树立招牌远不如打破它那么容易。既然不是怕死,也不会是谋财害命,那会不会是以假乱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