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崩溃

“太医刚刚诊出，你已有两月身孕。”汝阳王妃神色复杂道。

若是放在之前，云阳有孕，她必定会欣喜若狂。

可偏偏……云阳这个孩子是在容穆下落不明的节骨眼上被诊出的！

闻言，云阳面色一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随后，她呢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突然，她狠狠地瞪着屋内的人，大声吼道：“一定是你们为了阻止我去寻夫君而编造的谎言！”

说着，她就再次往外跑去。

“云阳！”顺仪长公主心疼地喊着。

汝阳王妃见状，眼眶都湿了，苏锦璃几人心中也不太好受。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怔忡，不知道该怎么让激动万分的云阳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侯命的孙茯突然挡住了云阳的去路。

“让开！”云阳红着眼睛吼道。

孙茯却是纹丝未动，他神色淡然地同云阳对视，一字一顿道：“公主信也罢，不信也罢，你的确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说罢，不顾云阳骤然乌云密布的脸，继续自顾自道：“你在晕倒前小腹有坠痛感，现在，你小腹应该也有些微痛，这是胎像不稳的表现！若是你再情绪激动的胡闹，这孩子，应该活不过三日了！”

随着孙茯的话，云阳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显然，孙茯所言非虚。

见她戾气不再，顺仪长公主和汝阳王妃才敢快步走向她，将她拉了回去躺着。

云阳虽然不再情绪激动，她的神情却变得木然起来了，她一手抚着小腹，目光空洞地盯着虚空。

良久，她才冷然道：“若是服了安胎药，可能经得起马车颠簸？”

她已经接受了有了孩子的这个事实，可她还是不放弃去寻容穆。

话毕，苏锦璃等人也齐齐望向了孙茯，等着他回答。

虽然屋里还有其他几个太医，他们却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孙茯。

不说医术优劣，孙茯的话要比太医院那群插科打诨说官话的太医们可信度高得高。

“不能！”孙茯遗憾地摇摇头。

闻言，苏锦璃等人松了一口气，云阳却是神色一黯，抚着小腹的手慢慢蜷缩在一起了。

许久，云阳神色一紧，咬牙道：“那么，若是堕了这胎儿，休息几日可以出远门？”

“云阳！不准胡闹！”

“云阳！”

顺仪长公主立即出声训斥，苏锦璃几人也是齐声惊呼。

云阳真是疯了！

她为了能去北疆简直是丧心病狂！

那是她和容穆的孩子啊！

若是容穆有个好歹，她腹中的孩子就是容穆唯一的孩子了呀！

她们还没从云阳的话中缓过神来，又一变故生了。

只听得“扑通！”一声，汝阳王妃竟是直接跪在了云阳榻前。

她拉着云阳的手，声泪俱下道：“母妃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母妃就豁出这张老脸，求你一次了！”

说着，她眉宇间的哀戚又浓了几分，她扯着云阳的手也紧了紧，她哽咽道：“母妃求你留下腹中的孩儿！若是穆儿有个好歹，这孩子，就是他唯一的骨血了！亦是我汝阳王府最后的希望了！”

说到动情处，汝阳王妃泪如泉涌。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最盼着容穆安然无恙的人了，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亲口说出容穆可能死了，她该有多心痛啊！

汝阳王妃的话惹得苏锦璃几人暗暗垂泪，云阳却是依旧木然地靠坐在榻上，没有丝毫回应。

见状，顺仪长公主直接甩了云阳一巴掌，而后含泪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执拗的倔驴！你看看，你已经把你母妃逼成什么样了？若是容穆得知此事，怕是免不得要气死！”

被打了一巴掌，云阳没有反应，被娘亲责骂，云阳还是没有反应，当提到容穆的时候，云阳才呜咽着哭了出来。

她没有声音，只是捂着嘴巴无声地落着泪。

她感觉她的心肝脾肺都在疼，疼得她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她的容穆不见了……他们还不让她去寻！

哭着哭着，云阳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吓得顺仪长公主和苏锦璃等人皆是花容失色，就连跪在地上哭得正悲的汝阳王妃都停了下来。

“都让开！”孙茯到底是胆色惊人，在一众太医们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直接掏出一把银针冲了过去。

顺仪长公主等人连忙依言让开，孙茯赶忙手脚麻利地施针，随着银针一根根入肉，云阳逐渐不抽搐了，众人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待最后一根银针入体，云阳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见云阳入睡，顺仪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她连忙将汝阳王妃扶了起来，而后一行人出了房门，到了正厅。

“孙大夫，云阳的情况可还好？腹中胎儿可有损伤？”刚坐下，顺仪长公主就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

“公主的情绪太过于激烈了，对胎儿不利，目前而言。喝上几副凝神静气安胎的药，这胎儿就没什么大碍了！”孙茯如实回答道。

无论如何，都得让云阳快点儿平静下来。

她若冷静不了，莫说是服堕胎药了，就是安胎药喝着，这孩子还是会掉！

闻言，顺仪长公主的眉头就拧作一团了。

显然，她听懂了孙茯话中的隐藏的深意。

目前，最难的就是让云阳冷静下来了！

“草民刚刚给公主施了针，还得辅以汤药稳固，草民先行告退了！”孙茯拱手道。

云阳的情况可不能有半刻的耽搁，他必须快些回去写药方煎药。

“那就有劳孙大夫了！素年，随孙大夫去抓药！”顺仪长公主起身，虚行了一礼道。

孙茯方才可是救了云阳和其腹中胎儿两条命，这恩情，着实是重，她甚是感激。

孙茯连忙闪身，避开了顺仪长公主的礼，忙谦卑道：“长公主真是折煞草民了！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

闻言，顺仪长公主对孙茯这个民间大夫不免又高看了几眼，心道：此人真是个奇人！

“孙大夫太谦逊了！本宫瞧着，你一人都比太医院的一群酒囊饭袋强得多！”她再次称赞道。

“草民惭愧！”孙茯连忙摆手，未免她再说出什么溢美之词，孙茯直接行礼道：“草民告退！”

说罢，就逃也似得出了正厅，素年见状匆忙行了一礼之后也快步跟了出去。

孙茯走后，苏锦璃几个明显感觉到顺仪长公主同汝阳王妃有话要说，几人识趣地告退了。

“云阳身旁离不得人，我们几个去侯着了！姑姑(长公主）就和汝阳王妃在此歇息片刻吧！”苏锦璃几个异口同声道。

顺仪长公主颇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苏锦璃几人就鱼贯而出了。

等她们几人选去，汝阳王妃就含泪行礼道：“多谢长公主深明大义！为我汝阳王府留后！”

虽然大燕礼法森严，可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所有一切规矩礼仪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以云阳这等身份，其实完全可以不留这个孩子，再改嫁给一个世家贵子的！

可是，一旦留下了这个孩子，那云阳的后半生就只能守寡了！

汝阳王妃原本还怕精明强干了半辈子的顺仪长公主不肯让云阳留了这个孩子，如今看来，倒是她庸人自扰了！

人家顺仪长公主压根就没想过除了这个孩子！

“亲家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顺仪这点血性还是有的！且不说容穆现在只是下落不明，就是他真的没了，他也是因为守卫大燕的百姓臣民才没的，是值得尊重称道的英雄！云阳腹中的孩儿是英雄的遗腹子，怎么也该留下来！”顺仪长公主义正言辞道。

在她看来，那些征战沙场的兵将都是最为崇高英勇的人儿。

至于如今的局面，她早在决意将云阳嫁到北疆的时候就想到了。

容穆是个英勇无畏的将，一旦起了战事，他必将身先士卒。

那沙场上风云变幻不定，意外从生，生死未明，每一场战役的兵将们都是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打的！

容穆再如何英勇善战，也总会有失手的时候。

说白了，她在云阳和容穆订下婚约的时候，就有了云阳守寡的觉悟和心理准备！

如今这般，已经算是好的了！

最起码，云阳还有一个孩子傍身，余生不至于一个人孤苦无依地过！

“是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汝阳王妃又羞又愧。

顺仪长公主一片赤诚，她方才竟然还耍了小心思……

未免这个孩子保不住，她直接向云阳下跪哀求。

其实，她那话并不是给陷入魔障的云阳说的，而是给一旁的顺仪长公主说的……

“亲家母又同我客套了！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再说这种话了！”顺仪长公主握住了汝阳王妃冰冷的手，柔声道。

“嗯！”汝阳王妃热泪盈眶。

“你也不要太忧心，容穆这孩子是个好的！吉人自有天相，他和宋家小子都会没事的！”顺仪长公主再次温声安慰道。

不说容穆本就是驰骋疆场的将才，那宋翊就是个智多似妖的逆天才子，她可不信这么两个人会如此憋屈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