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
林易回到家已将近十一点。
如果说前一阵子疲惫的仅仅是身体，那么今天回到家后，是货真价实的身心俱疲。
再一次涌起了那种无力感。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苗子、一个追逐梦想的少年，被资本打压到无力反抗。
就像他自己一样。
张思维无力反抗，他林易也丝毫找不到任何办法......
和全新硬刚吗？
如果林易只是一个人，那么他会不顾后果和对方斗个鱼死网破。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张思维在他的运作下必然会翻身，甚至大红大紫。
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要考虑整个公司，考虑整个部门，要考虑每日苦苦支撑娱乐组往上爬的米扬......
如果椰子娱乐坚持做张思维的节目，那么他们会正面和全新为敌。
一个刚刚成立一年的小媒体，得罪头部经纪公司，面临的反噬结果无法估量。
即使他林易本事通天，可以靠群众的呼声把这一场恶战打赢，那他的胜利也只是那一时。
娱乐资本链条盘根错节。
你觉得得罪的仅仅是一个艺人经纪公司，但是和他关系密切的众多合作伙伴会怎样？
那些和全新常年合作的片方、那些指着全新发财的制作方、那些和他们熟悉的媒体会因为你小小的椰子娱乐，站队到全新的另一边？
答案毋庸置疑。
牵一发而动全身——椰子娱乐必然会被孤立。
如果此时此刻他有更多的人脉，如果他爬到更高的层次、如果他有足够的资金支持，那么这件事兴许还有转机。
但他现在太弱小了......
林易呈一个“大”字趴在床上，穿越来一个多月时间，今晚的心情是最糟糕的。
沮丧、自责和愤怒等等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冲击着他。
心里空落落的，如果身边有个人就好了......
说来更加可笑。
穿越来之初，豪言壮志要好好在这一世胡搞乱搞的林易，到现在为止连一个能私下里说说话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除了......方学敏。
想到方学敏，此刻各种苦楚复杂情绪中，又莫名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很纠结地打开方学敏的微信。
不知是情绪使然，还是内心向往，林易此刻很想方学敏......哪怕听她说句话也好......
林易：【睡了吗？】
不等对方回复，他继续输入。
林易：【没睡通个电话？方便吗？】
焦躁的等待几分钟后，方学敏的头像终于动了。
方学敏：【有事找李亮。】
林易的心顿时就凉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放弃。
林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在忙？】
这是他们两个一年多微信聊天记录里，林易最主动的一次。
他觉得此刻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明显得甚至有些鲁莽。
方学敏：【我们的关系，熟到要告诉你我在干什了吗？】
林易：【对不起，早点睡吧晚安。】
他重重地躺回床上，由于速度太快太猛，身体坠入昂贵的床垫内。
同时坠入的还有他的心。
对不起......是我不自量力了。
林易觉得他真是太可笑了，怎么敢有那种错觉的呢？
谁给他的勇气？
这一世可是没有梁静茹的。
夜里林易睡的特别不踏实，一个接一个的噩梦。
梦里他被一群豺狼虎豹追逐，最终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梦里他住进了漆黑的陌生房子，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梦里他永远都是孤身一个人......
......
“你是不是疯了？”
米扬坐在办公室内专心致志地工作，全然不顾桌子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中频频发出怒吼的唐宁。
“你说不想做全新的艺人，我拖过去就算了，你做你想做的我不拦着。但是你今天突然要做全新解约的艺人，你是觉得公司最近发展的太顺利了是吗？”
米扬用手指在计算器上点了点，往Excel表格里填进去一个数字。
“你知不知道全新最近在和欢聚影业聊战略合作？人家要签一份五年的大合同，两家共同出资五年五部大制作电影，这五年全新的艺人有多少曝光你知道吗？这些报道资源你都不要了？”
米扬听到这话后突然皱了一下眉，再次点向计算器算数。
“欢聚影业刚刚拿到融资，傍上这样的大腿，全新就快要一步登天了。米扬？米扬你在听吗？”
“嗯。”米扬手上并没有停，随意应付了一句。
“在听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想的？”
米扬喝了一口水，把Excel表格保存后，才开口说道：
“你和欢聚影业的老板不是邻居吗？你从欢聚那边聊，报道资源一样有，不用非要从全新这个口子聊。”
“这是重点吗？？？”唐宁在电话里愤怒说道。
“好了好了，你听我说。”
米扬把刚刚完成的表格发送到唐唐微信后，合上电脑，脸色也郑重起来。
“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是做成之后我们的收益也是巨大的，全新放弃的艺人，我们把他做火了，那我们在圈内的被认可度会更加提高。”
唐宁立刻反驳：
“你有这个自信，做谁不行？你是想让公司倒闭吗？之后再也没有艺人做？让全新把我们封杀？”
米扬坚定说道：
“全新是很大的艺人经纪公司，但不是最大的，和他有竞争关系甚至敌对关系的公司不在少数，我们不会真的没艺人可做的。”
“你工作几年了？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全新背后和他穿一条裤子的那些公司呢？你不考虑？”唐宁放低了语调疲惫说道。
她喊不动了.....
“那些都是你的朋友啊......你去打个招呼，他们不会不卖你面子的。”米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心虚的。
唐唐在辉煌时期，是和首富坐一桌吃饭的人......
现在的那些所谓大佬，多年前可能连给唐唐敬酒的资格都不配。
唐宁听到这话气笑了：
“你也知道面子值钱，那你怎么不想想我的面子谁给？人家亲口通知我艺人解约了，让我换艺人，我当时还答应了。现在你在和我研究怎么打我自己脸是吧？”
“当然不是打自己的脸了，我们是从内容角度出发，希望张思维上节目。和他的经纪约在哪里，和谁有纠纷关系真的大吗？我在你手下的第一天，你就教我做媒体的心里应该有一杆秤，一杆公平秤。这杆秤不应该由任何外在因素影响而倾斜到任何一方，你现在要推翻自己的言论吗？”
见对方不出声，米扬继续说道：
“人脉不在关键时刻用，什么时候用？你就当是玩累了，找老朋友们打个电话叙叙旧可以吗？”
唐唐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无奈：
“米扬，我离开菲尔了，早就不是那个挥一挥手就能让娱乐圈起一阵风的我了。我可以拉着脸去和老朋友们叙旧，但是人情是要还的，你让我什么时候还？怎么还？”
米扬语气突然变得欢脱起来：“当然能还了，你看下手机里我刚发你的东西。”
给够唐宁打开文件的时间后，米扬继续开口：
“这是我按照目前娱乐组曝光趋势拉的曲线表，我们按照现在的速度发展，预计在一年后可以达到目前体量的38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们无论在哪一个平台发布内容，曝光量级都是千万级别的。”
“你这是......”唐宁顿了一下，“我们能发展这么快？”
她语气中的震惊是掩饰不住的。
“这是区间下限，38倍是最保守的数字。”米扬回复道。
这是月报里的内容，因为月会还没开，这一部分唐宁是第一次看。
娱乐组的发展速度实在太快了......
见唐宁没有提出反驳，米扬朗声说道：“你再看下第二个sheet。”
上面这部分是昨天写好的，sheet2是她几乎用了一夜时间写出来的新东西。
“我查了全新近一年的所有业务，涉及密切合作的公司一共有37家，无一例外全是娱乐行业。这里写了每一个公司经营的业务，在一年后和我们合作能够得到的曝光数据和可能合作方向。你可以拿着这份数据去问问他们，为了一个小艺人和我们闹翻值不值得。看他们是为了眼前的这一点利益孤立我们，还是傍上我们这条‘大腿’。
“公司现在的业内评价是什么样子，你我都知道，已经有人说我们是不可估量的黑马了。张思维的项目上线后，如果依然做爆，他们看到这个数据绝不会怀疑......我们在未来必定会成长为苍天大树！
“这里面的公司，几乎全部都是我在菲尔给你做助理时和你有过交集的公司，甚至很多老板逢年过节都会给你送礼物。唐唐，他们都是商人，你找他们借着这件事叙旧不是在刷脸卖面子，你是在帮助他们赚钱，他们应该想想怎么还你这份人情。”
唐宁被米扬说的哑口无言。
她突然意识到米扬早已不是那个每天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的小姑娘了。
米扬成长了太多太多，只是她一直没有察觉。
“你做了这么多工作，坚持说服我接受做张思维的节目，究竟是为什么？”
米扬听到这话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蓝天。
这一刻，困扰她许久的那个问题豁然开朗。
“因为喜欢他。”
他。
一语双关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