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上无难事,只要会逃避

在我面试和等待的日子里，抽空陪海享去了趟民航区医院。心里万分憋闷，还得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路安慰她。

回到家，用我省下早点的二百多元钱，为她买了土鸡蛋（洋鸡蛋价格的1倍），红糖，老母鸡，反正老妈电话里告诉对流产好的补品，我都买了。

没事的时候，就陪她说说话。

讲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怎样费尽吃奶的力气才追到了她；讲那些我们在滨城老虎滩海边一起拾贝壳，一起光着脚丫在夕阳下的沙滩上追逐，互相泼海水，一起江州司马青衫湿的回忆。

讲到感动处，我自己都仿佛回到了那段欢乐的日子里。那时候我还很穷，可我们不也很开心吗？

源于东海证券交易所大学同学，博士顾宏列的推荐，我从管理银行出来后，由东海到滨城作为财务总监帮助那家互感器厂上市，认识了厂花任海享。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离开港口工厂的那一天！”我动情地讲：“总经理打了招呼，谁也不敢来送我，只有你给我买了个漂亮的拉杆箱，打着车送我到火车站。”

“那都是小事，我不想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海享也深情地说。

“谢谢你在乎我。”

“应该的。你知道吗？你走后，我们厂上市失败了。气得董事长大骂总经理不懂事，还要他萧何月夜追韩信，请你回去呢。”

“不去不去！有的人平时不起眼，但他有资源，你以为离了他没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你会损失惨重。”

“是呀，我听总经办主任我同学王红薇说，你走了一个多月吧，东海证券交易所来人复审上市。虽说上两年的财报很不错，但今年的财报严重不符合规定。还在董事长面前猛夸你专业，但是可惜啊可惜，你们放走了人才！”

“呵呵，我有自知之明的。专业技能是有一点，但是我同学，发行部顾总的帮忙才是最关键的。”

“原来如此。我同学悄悄告诉我，总经理为了能成功上市，给来滨城的审核组5个人，每人送了10万元的红包，想打听怎样整改？

可人家好赖都不收！又严肃告诫总经理拿回去，否则立马上交滨城市纪委。还官腔十足，说不能串通你们互感器厂造假，又当场电话请示后，直接宣布证交所的决定，上市终止。”

“唉，没有可靠的人推荐，谁敢给你暗示那些内部掌握的审核指标啊？想烧香佛都不收！”

“老公，你怎么这么熟悉政府部门的门道呢？”

“你忘了吗？我给你讲过的，哥在管理银行踏踏实实虚度了十个春秋啊！”

“呵呵，我老公还是蛮能干的！”

“谢谢老婆夸奖。不管算命先生说你五行缺什么，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发现最缺的还是钱。我会尽力的，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我信你，以后再也不对你乱发脾气了！当钞票站起来说话时，所有的真理就都去睡觉了。”

“我怎么听说：当权力发言的时候，金钱一文不值。”

“呵呵呵，精辟！”

随后就是到处跑面试的艰苦日子，感觉自己特浪谱。

每天清晨，阳光温暖地照在我的脸上。提着半旧不新的公文包，西装革履，打着廉价的领带，穿着折旧早就提完了的皮鞋，浪迹于各区多如牛毛的大小公司面试。

其间还要和那些打着招聘旗号，实则免费咨询的各路牛鬼蛇蛇的会计、财务经理斗智斗勇。

面试时，简单聊聊是可以的，俺也不反对做一些试题，但要你详细介绍你的财务经验，你可长点心吧！面试官想免费学艺了，并且还不会录用你，我可不想被人家无偿学走我的知识和经验。

俺刚来东海时，面试财务主管就上过一次当。

“请你详细谈谈成本费用控制经验和税收筹划的思考吧！”某一天在北极圈制冷设备公司面试，一个体型臃肿的中年女人颐指气使。

“请问你是这家公司的？”我有些迟疑。

“她是我们财务经理。”人事经理陪着小心。

“嘿嘿，你们也太不严谨了！请问：一个会计或者财务经理，要选聘她们的顶头上司财务总监，您傻还是我傻？抑或我俩都傻？”感觉智商漏气了。

“你一看就没有真本事，还注册会计师，哼！”女人激将法来了。

“啊你说得对！我准备去买几本财税方面的书和你一起学习！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瞅你那损色。”

也遇到有加班怪癖还遮遮掩掩或洗脑的单位，比如冥王星房地产集团公司应聘，我设了个圈套就诈出来了：“老板，我这人特怕孤独，最喜欢天天灯火通明到深夜，格子间里献青春。”

“财务工作两年，为何有五年的工作经历？”老板俯视苍生。

“加班。”

“能承受较大工作压力（要加班）吗？我们需要的是抗压能力强（能加班），工作有激情（能自觉加班）的打工人。”

“我能（加班）！”

“哦？我们实行的是弹性工作制（加班但无加班费），不过，我们是有社保的！”

“哎呦，天哪！你们还有社保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加班狗，你被录取了！”老板老泪纵横。

一天以后，公司短信通知上班报到，我的回复：我是他邻居。他刚离去，加班猝死！临走前还说：死了也是你们公司的加班鬼。

我膈应不死你！

有家公司倒是人模狗样，富丽堂皇，宇宙嗦嘎第一方便面投资总公司，面试我的是一个浑身金光闪闪的高档人士。

还没窃喜完毕，青年贵族死（司）马衰将双腿放在大班桌上，斜着眼睛望天，“我就是尊崇无匹的二代传奇董事长！你他么想应聘财务总监吗？”

“切！你他么一点也不懂事嘛！顺便告诉你一句：你的皮鞋是烂大街的地摊货！别亮出来炫穷了！不见了你嘞！”

哥们转身就走，不给他变性成泼妇的机会。再重重地带上门，噪音中尬去吧你！

那天面试结束后的下午，我有些慵懒地躺在公园河边的长椅上，架着二郎腿，研究太阳光线频谱折射的开普勒时间效应，并预测现在几点整了？

也想一些“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烧脑的问题。有时候，我拿本书在长椅上晒太阳，心变得软软的，像个多愁善感的老头。

“小伙子，你怎么还不回家？”夕阳西下，清洁工阿姨关心地询问。

“王勉说：世上无难事，只要会逃避。因为我不想回家陪女朋友，不想陪她看脑残的偶像剧！阿姨，我宁愿陪着你，我帮你倒垃圾吧。”

“生活就是有很多问题，让你下意识去逃避，哪怕只是暂时的。”

“是的阿姨。想过八戒的生活，却承受着悟空的压力，但只有沙僧的本事，还时不时听到唐僧的唠叨。”

“年轻人，对今天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必着急，因为明天还是解决不了。”

“嗯，怀才不遇是可悲的，更可悲的是无才可怀！只有冰冷的馒头揣满怀。”

倒完垃圾，我才晃晃悠悠家去。

一个月后，在我专用的长风公园9号长椅上，我津津有味地打开交通图，从三家目标单位离家的远近，认真比较着地铁上下班成本的高低。

唉，哪有什么选择恐惧症？还不是因为穷。

那天中午，大事已定，我一身轻松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见到海享喜气洋洋的，这是我出事后，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欢乐的笑颜。

她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说：“劳工，你们单位的小黎给你送钱来了。”

“什么钱啊？”

“他说厂长给你发的杰出贡献奖。”

“我就说嘛，这家工厂很抠门的，年终才有500元的奖金，平时怎么会发呢？更何况我还没转正就离开了。快数数有多少钱啊？”

我喜笑颜开。

人穷志短，就在我生活费只有1000元不到（未付的下个季度房租4500元不能动）的时候，突然有人雪中送炭。

无论你的生活有多“丧”，总会遇到属于你的小确幸。

“不用数，。”她显然已经数过好几遍了，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这么多啊？”我两眼放射出草原狼贪婪的光芒。

“厂长还带话了，如果你愿意回去，他们给你工资涨到元，小黎也希望你这个大哥继续指导他们。”

“算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对了，小黎说你回到家，给水经理打个电话，有急事。”海享抱着装钱的信封，光着脚丫蜷在沙发上，一脸幸福。

“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我打趣。

“是，妈妈去世后，我真没见到超过一万元的钱。”她鼻子一酸。

我赶紧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眼泪那么多，你才应该姓水！”

进到书房，我打通了水经理电话。她告诉我：c国股东在常的领导下，以侮辱员工家属的理由，将sunny赶回了国。

另外，经过厂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工人实行三班制，行政人员每周5天，每天9点到6点工作，加班必须经过厂长批准，还要按规定支付加班工资。她和厂长都希望我能回去。

电话里，我感天动地客气了许久，答应如果她们成本计算碰到问题了，我会义不容辞地回去帮忙才算作罢。

心想这家工厂的同胞们，因为我的屈辱和爆发，轻易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不知道多年以后，有几个人还能念着哥们的好？

“告诉你个好消息！想知道吗？”回到客厅，我对海享沉静地说。

“劳工，快告诉我嘛！”

唉，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被她这么抱着胳膊一摇，再小女孩般撒个娇，也就和风细雨了。几年以后，一个港台哥们才唱出了我的心声“你总是心太软”。

“今天我去宝峰区面试，一家高科技企业要我了。”我显摆道。

“好啊！多少大洋呢？”妈妈去世得早，家里很艰难，海享还是有些财迷的。

“这个，不管多少吧！”我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你是继续考托福呢？还是想上班？”

“一边上班，一边考托福，行吗？劳工。”她现在和我讲话，不像以前那么直来直去了，都要过过脑子，再小心翼翼说。

“可以啊，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想到自己的儿子5岁就离开了父爱，我更加理解海享的成长。当然也有私心，欲通过这个高科技企业的人才引进指标，把自己办成东海户口。在事情没有成功前，还是先别说了。

“你真好！可是面试了那么多都不成。”她有点泄气。

“你坐稳了，我去面试的那家公司，老板正好要招电脑主管，你愿不愿意屈就呢？任海享女士！”我故作神秘。

“俺娘哎，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她大张着嘴嚷嚷，顺便狠掐我的大腿一下，我说疼。

“哦，疼，看来是真的了！”

哥们招谁惹谁了？

“我愿意！我愿意！”几个月没上班，海享在家也呆腻了，她高举右手欢叫。

“老板说公司正在发展中，所以工资不高。”我咬着牙，嘶了一声，故意卖个关子。

“不高是多少啊？”她掐着我的腰。

“6000。”

这是我和老板说好的，本来老板给我元，给她2000元。但想到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再加上又出了那档子事，我想让她高兴高兴。就和老板说了，发工资时，我6000，她6000。

“太好了！这老板太有眼光了，知道我是个人才。不过，我怎么都感觉这是买一赠一啊？”

想想在滨城可怜的1500元，她笑得独酒窝都出来了。

“嘿嘿，还是你自己能干嘛。”

“那你的工资呢？”

“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突然很心疼她，“以后我们工资都你管着。每月给我儿子寄1000，给你老爹寄1000，你每月2000零花钱，我500好吗？剩下的咱存着买房子。”

“好啊！”海享感动地说：“可是咱吃饭和房租呢？”

“老板说了，有员工宿舍，另外，除了早餐，其余的公司全包了。”

“发财了，发财了！”她跳起来，一脸光晕，“我去做饭吧。”

“不用了，我们下馆子去！”我搂住她宣布：“以前让你受苦了，以后我尽量争取每月请你吃顿大餐。”

“劳工万岁！”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远滩，海享打死也不去杨子江请我们的地方。于是我们去了江边一个游船形状的餐厅，哥们也没记住名字，海鲜、中餐一通乱吃，有钱真好！

也难怪古往今来，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为的就是让家人或是推而广之到全国的家庭都过上好日子。

在东海的岁月里，我总算明白了m伟人和d伟人对c国空前绝后的巨大贡献。

m爷爷用抗mei援朝战争、对yin、对su自卫反击战，为民族重拾尊严，一扫1840年以来的屈辱和自卑，恢复了汉唐崇文尚武的遗风，让“犯我c国者，虽远必诛！”的天朝上国的威风与底蕴在现代得到了回归。

d伟人则指挥了对yue自卫反击战，在国际上重新立威后，立即开始了改革开放，三十年后，民富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