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轿子人抬人

几天以后，我刚审核完一个建筑单体的成本支付表，电话来了。

普度区那家汽修厂的总经理吴总，热切地说：“刘经理，学校联系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带孩子去见班主任啊？”

末了，又顺便问我：“哎，我说哥们，你能不能提前来厂里报到啊？总公司也在催，财务经理位置闲置太久，很多工作都没法开展。”

“吴总，非常感谢你！我争取一个月过去吧。”

我下决心离开房产公司了，因为吴总的热情和义气；也因为我想搬离樱花小区，把吞了苍蝇的破事遗弃。

“师父，喜欢就百分之百地投入和温柔；离开的时候就摆摆手，大步向前走。那个爱得洒脱又利落的你，不知道有多酷！”帮我搬家时，小管敬重地说。

“呵呵，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因为我还有梦想！”

“哈哈哈，你还有我呢，老同学，欢迎你随时回来指导工作。”子江也很尊重。

“谢谢你们！只有在最穷时才懂，再好的感情也难敌现实；只有在落魄时才懂，愿意拉你一把的人何其少。”感觉都快泪奔了。

我提出辞职的那一天，正好赶上托尼被解雇回青港。看到他恶狠狠的面孔，我也懒得搭理地虚视一下。

财务部一片欢声笑语，因为大家似乎看到了希望和未来。人力资源总监刚刚宣布了任命，由我暂时代理财务总监兼财务经理。

当我好不容易见到老乡钱总，递上了辞职信时，他的脸色很难看，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

“普度区的那家工厂，为我解决了小孩入学的后顾之忧，我不能不讲信用。”我简单回答。

听说托尼拒绝了我的请求，钱总用家乡话骂道：“这个龟儿子没干好事！”

本来对钱总而言，解决小孩入学的问题，比哪家汽修厂更容易。

“你看这样行不行？”钱总诚挚地要求：“我给你工资加到元，重新联系民航区最好的学校。你留下来帮我，你可以自己配个助手担任财务经理，如何啊？”

“钱总，我很感谢你的信任和重用！可是你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三心二意、不讲信用的人吧？”我很为难地解释：“虽然他们给的工资才元，但在我找学校最绝望的时候，是他们无条件帮了我，而那时我甚至还不是他们的员工，这份情我没法不还。”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请你辛苦一下，为我们选一个财务经理。至于你，请你每月来几次，做我们的兼职财务总监好吗？工资暂定元。”

后来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总是在山重水复的时候，有贵人无条件的帮助，让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或是劫难。

难道妈妈从小教育我：人要善良，真诚，信守承诺的教诲，就是我要用几十年来验证的人生真谛吗？

“谢谢钱总的赏识！”我不矜不伐：“为公司选人我可以完成，但是做兼职财务总监，我要和那家工厂联系后才能答复你。你也可以慢慢物色合适的人才，毕竟每家企业都有自己的财务和商业秘密。”

“不用了！就是你了！”钱总执拗地说：“我相信你的职业道德，更相信你的职业水平。就像雨伞，你为别人挡风遮雨，别人才会把你高高举在头上。”

“老板，你过誉了。”

“一点都不！稽查局的严科长在检查账务的时候，发现你的水平很高，已经对公司错误账务进行了调整。同时，按照土地增值税税法，也做了相应科目的替换。光是这种调整和替换，就为企业避免了700万元的企业所得税罚款和1500万元的土地增值税节省。”

“或许，专业人士的交流更多的是无声的业务而不是语言。”

“严科长可是税务局出了名的酸菜。”他神采飞扬，“如果真要被他查出了问题，厉局长甚至市局的领导讲情都没用！可唯独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水平高，还不乱来，让他们稽查也很放心。哈哈哈，我算捡到宝了！”

“谢谢你的器重！也谢谢严科长的抬爱。我努力争取新公司的理解吧。”

钱总却大手一挥，道：“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就抽周六或周日过来，每周帮我看看账，对我们计划新开的楼盘做做分析和预测什么的，行吗？”

还能说不行吗？

红顶商人胡雪岩说：花花轿子人抬人。

人家器重咱，咱不也得给人家脸，兜不住也得兜着不是？更何况，按照钱总的人脉和大方的性格，上哪不能找到比我还优秀的人才啊。

“行！”我庄重地回应：“一定为你把好财务关！但我需要对财务人员的选聘、提拔、工薪有绝对的话语权！”

东海待久了，我也渐渐显露出果敢的样子来。

“没问题！那是你的事，我只问你要结果。”钱总打趣。

财务部的调整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我首先把在调整账务时坚决支持我，多次与托尼据理力争，业务水平又较高的谷正从主管提拔为财务部经理，月薪也从元直接跳到元。

接着，我原来在的那家坚果合资工厂的成本会计黎明已辞职并赋闲在家两月了，我安排他担任财务主管，月薪由他原先的5000元增加到元。其他会计月薪也都普调1000-5000元不等。

随后，把原来的一个女出纳开除了，因为我查出了她贪污公款元的事实。而托尼被解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想通过费用报销填平这个窟窿，并且试图对钱总隐瞒她贪污的事实，继续留用这个女人。

我虽然铁腕清除了一辈子都不适合再做财务的人，但却好几次顶住了钱总的压力，让她退赔了事，没有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上有老，下有小，人也很年轻，听信了情人的话，挪用资金让他去买黑幕重重的彩票，大输）。

我强烈建议钱总的亲侄女担任出纳。民营企业，财务部总得有老板的人，这规矩咱懂！再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像某些人那样，在掌握财权后吃回扣。

《论语·子路》：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总监，你厉害呀！”调整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小桃花张姗乐呵呵地走进来讲：“财务部同仁都说要请你吃饭呢。工资可是三年没动了，连内资房产公司都比我们高！

那托尼只会给拍马屁的涨工资，以前那个小出纳工资，比主管都高，大家都猜是不是和托尼有什么呢？”

“不值一提！主要是老板看大家辛苦，所以叫我给大家涨工资。”

用大家的感激和更加努力工作，让老板看到开心一下，不也很好吗？作为公司老板，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掌门人不好当啊！

“谦虚！不是你，我们也加不了这么多的工资，大家明镜着呢。”张姗人面桃花分外艳，大眼秋水盈盈的。

“你工资增加了吗？”突然想起钱老板的单独交代，赶紧问。

“增加了，从5000到了，谢谢你啊！”张姗笑吟吟地回答。

“别谢我，是钱老板亲自打的招呼。”我赶紧摆摆手。

“不是你那天酒桌上提议，钱总知道我是谁啊？”小丫头倒很聪明。

“给大家说，我希望财务部良性竞争。有一天你说可以当经理了，你做经理；经理呢，就可以提拔为财务总监。”

我开始有自己的管理思想了。

“啊，那你呢？”

“我可以当副总经理、总经理啊！大不了，可以到其它大公司继续做财务总监嘛。铁饭碗的真实含义不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饭，而是一辈子到哪儿都有饭吃。”

“是的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张姗轻盈飘逸地走了，留下淡淡的清香。

一周以后，我二弟送儿子来到了东海。

路远汽车集团公司已经帮我租好了2室一厅的住房，在离普度区的这家子公司很近的如真小区。儿子到对面“如真小学”上学，走路才5分钟的路程。

小区很旧，但是绿化很好，有法国梧桐，也有柏树，小区的空地上有健身器材，小路两旁栽满了鲜花。

钱总听说我儿子来了，特意安排公司派车送我去火车北站接站。

见到儿子的一刹那，他很腼腆地叫了声：“爸爸。”

我一把搂过他，紧紧地抱住，心里激动万分：“孩子啊，你阳光灿烂的日子就要开始了，别的孩子有的你也会有的！希望你健康成长，开朗帅气！”

“大哥，你可得善待小睿啊！老爸老妈说，你敢对他不好，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二弟严肃地说。

“放心吧！我可是他亲爸哎！”

“那可不一定！你看他那个没人性的妈，还有山城那个与小三渣女合谋，将一对幼小的亲生儿女从高楼窗户推下摔死的人渣父亲。”

“好了，好了，回去给咱爸妈带个话：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大孙子！”

晚上，我特意带他们去远滩逛，请他们在“静静的黄埔”游船餐厅吃了顿海鲜。

儿子看到灯火辉煌、游人如织、东部明珠电视塔倒映在江面的繁华夜景，兴奋得小脸通红：“妈呀，我这是到天边了吗？这才是大城市哦！”

只是二弟一脸苦瓜，替我心疼：“老大，这得花多少钱啊？”

“放心吧，二弟！”我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劝慰：“不差钱，大哥现在开始好了。”

“那也不用这么挥霍啊！要是老妈看到你这么糟蹋钱，会骂你败家子的。”

“没事！你们在老家苦惯了，我想让你们尝尝大都市的繁华！”心里很自豪，让亲人生活得更好，这也是我的愿望吧。

“谢谢老大！不过你虽然挣的钱多，但是你已经不像在管理银行那么意气风发和高贵尊严了！感觉你对驾驶员都点头哈腰的；还有，连请个假接亲人都不敢，非要下了班才来，害得我们等了你一个小时。”

“嘿嘿，端别人碗服别人管。对了，不是说小弟送小睿来的啊，你们水厂好请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