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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人一生中很多时候都生活在别人的恩泽之中,但他自己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甚至反过来认为。

2003年的12月29日,这个时间很好记,我们路远汽车集团公司付总裁的阳历生日。

有些事情想记住,得用联想法。就像我们高中历史高老师,他问我们谁知道马KS的出生年月日?这谁去认真记忆啊,考试也不考嘛!

1818年5月5日!翻书一查,老准了,我们都想给他磕头了。

“哈哈哈!很简单,马KS一出生,就一巴掌一巴掌把资本家打得呜呜地哭。”高老得意地笑。

根据公司不成文的规定:这一天,全部15个子公司和公司总部各部门要举办运动会,包括上午的100米、400米短跑和铅球项目,以及下午的拔河比赛。晚上还有文艺汇演。

对于公司组织的集体活动,我一向很赞同,并且总是积极参加。

这些活动,既能增强员工的团队合作意识,又能激发大家的集体荣誉感,还能丰富同事们的业余生活,因为训练和排练提前两个月,利用业余时间就开始了。

很好的事!

但是,把活动和公司创始人的生日联系在一起,并且排练的节目怎么看都有歌功颂德的味道,我就觉得变了味。

架不住吴总的恳求,我选择了400米和拔河。但对他提议的班子成员三人颂歌式的诗朗诵,则以普通话不好为由坚决拒绝了(他让花经理补上了)。

本来哥们在大学文艺汇演中表演过相声并获奖的,但一想到是为某个人祝寿,我灰(非)常自卑地说:“俺文艺方面就是个白痴,好羡慕你们这些文艺青年啊!”

我只参加了子公司21人的大合唱(1人领唱,咱普度公司厂花,玉静香这个小美女当仁不让),并且很认真地把自己扮演的南郭先生的角色,贯彻到那一首合唱结束。

那天上午,阳光明媚,虽然冬天的海风依然刺骨,但在普度区212中的田径赛道上,却是热气腾腾。做热身运动的运动达人,早就脱去厚厚的羽绒服,穿上了短裤背心,一圈一圈地慢跑着。

全公司漂亮的销售美女们在男人们四周莺莺燕燕,嘘寒问暖,不时提供着各种运动饮料;各公司负责人和临时请来的教练针对不同的选手,在做预赛前的战术安排。

高台上,高高地坐着我们的总裁和总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8人(血战麻将两桌)。他们偶尔会小声议论一下,更多的时候,还是机敏地侧视着正中间的付总裁——路远集团的创始人!担心漏掉他老人家的最新讲话。

高处不胜寒!

400米预赛前10分钟,我穿着橙黄色的天哥羽绒服(家乡的品牌),叼着烟,悠闲自在地走到比赛场地。

“刘经理”,销售部花静怡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一脸埋怨:“你怎么才来啊?”

“是啊,刘哥”。玉静香穿着紫罗兰色的呢子短大衣,笑吟吟地,“你是不是胸有成竹呀?”

接过她递来的王老吉饮料(这是一家有良心的民族企业,几年后的汶河大地震捐现金达亿元),我淡淡一笑:“成竹倒是没有,酱油还是有一点的!”

“啊?”两个美女都一时反应不过来。一个眼神迷茫,一个灵性闪动。

“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来打酱油的!”我一本正经。

“呵呵呵。”美女们被逗乐了。笑容真的很好看,像冬天里盛开的梅花。

“是的呀,我说不来,吴总他老人家非要叫我来。还要我带个头,说什么全集团所有班子成员中没有一个人参加过田径比赛。”我抱怨。

“哈哈哈,刘哥真逗。”花美女很认真地发问:“吴总好像比你还小几岁吧,你怎么叫他老人家呢?”

“男人都喜欢装成熟嘛!”我也开心地回答:“就像你们美女特想别人夸你们永远18岁啊。最神奇的是:还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呵呵呵。”

话不投机,女人要么你说一句呛你一句,要么就用“嗯,哦,啊,呀”的感叹词忽悠你。但是一旦说到心坎里,她们就只有“呵呵”了。

“好了,哥们要做热身运动了!”

我脱掉羽绒服,交到玉静香手上,露出蓝色的背心。又吩咐她俩背过身,脱掉长裤(穿着大短裤)交给花静怡,然后开始了慢跑。

“娘希匹,真冷啊!”打了个寒噤后,我渐渐适应了气温的变化,就像被逐渐加热而迷惑的温水里的青蛙。

跑了一圈后,我回到起点。远远看到两个美女抱着我的衣服,冻得通红的脸蛋和玉手,心里一热。

快步走到跟前,冲她们一笑,假装生气:“把衣服扔地上吧,看把你们的手冻得!没事,破衣服不值钱。”

“好的呀!”等她们把衣服放到跑道边的凳子上后,花静怡递来饮料,玉静香还想帮我捶腿。

“拉倒吧小玉同志”,我搓搓手,“俺可不是地主老财。再说了,工资还没你高,咱可请不起这么漂亮的丫环。”

“刘哥,你真幽默。”小姑娘脸色更红了。

“没事了,你们去看看我们普度的其他选手吧。为厂争光可都指着他们了,老夫仅仅是聊发少年狂。不然,我会鸭梨(压力)山大得很!”说完,我套上了羽绒服。

“哈哈哈,太逗了,哥啊!”俩美女一边笑,一边走到第一组比赛的普度健儿身边花枝招展去了。

400米预赛,16支队伍,每队4个人,分8组,名次从高到低,前8名参加预赛结束后半小时举行的决赛。

非常不幸,哥们抽签抽到最后一组,按照55秒的平均速度和每组之间的间隔,差不多要15、6分钟以后比赛。

看到其他公司参赛选手肌肉发达、大腿粗壮,吴总有些担心我的比赛成绩,因为哥们虽然身材匀称、矫健,但毕竟不算发达国家啊!

“哈哈哈,别担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自我开脱。

“也是,反正你就是做个姿态而已,毕竟这么多年,各级班子成员还没有人参加过呢。”吴总说。

“那你还赶鸭子上架?”我佯装不满。

“你不是新人嘛!再说了,我也是想让你在总公司领导面前露个脸,加深加深印象啊。”吴总诚挚地说。

“好了,I服了U!”只好装作心领神会。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总公司的解说员上岗了,“男子400米预赛就要开始了,希望各公司健儿们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加油!”

运动员进行曲的播放中,发令员的枪响了。

简单说一下我上场前的形势吧:我们普度公司的3名选手,在前七轮比赛中都被out了,最好的一位成绩目前排在第17名。

离开了公司的人,男人和女人。比赛前,我可不想对他们说:我叫“不紧张”。我在一个角落里压了压腿,双手向上举了举。

进入跑道后2分钟吧,发令枪响了。

由于是预赛,我并不想以此耗费光自己的体力。第一个百米,我的位置大约是小组的4、5名,当我跑过第二个百米时,看见吴总摇了摇头。

在第三个百米快完了时,突然看见运动场内侧,玉静香拼命挥手。我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放慢了一下脚步,到了跟前才听她喊:“快跑啊!刘哥。”

多年以后,在我脑海里依然清晰地浮现出:冬日阳光下,紫衣女孩焦急的目光,清澈的眼神,以及红彤彤的脸蛋,和她嘴里呼出的漂亮形状的热气。

“好勒!”

由于不是所有人都在一组比赛,我并不清楚其他人的成绩,只好按照自己的估计抢时间了。现在又到小时候经常落荒而逃的时刻了。大脑发出的指令迅速传达到四肢,中等幅度的跨步,有节奏的摆手。

提了一口真气后,犹如骏马奔腾,或像吉普越野,我很快超过那些前300米加速猛跑,现在已经苟延残喘的哥们儿。冲线的一刹那,我的胸脯高高挺起,标准而规范。

最终的结果是可以期待的,我以第7名的身份进入了决赛。

不去理会吴总和别的公司斗嘴,我舒心地抽着烟,然后看了看预赛成绩,又拉了拉腿,还行。

“刘哥,你真行!”花静怡和玉静香特意走过来,一脸惊异。

“男人嘛,不能说不行!”某些人表面上谦虚着,内心里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对了,小玉啊”,我对紫衣女孩说:“刚才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呢,还挥手。”心想,你要有事情,哥们就是退出比赛,也得先……

“呵呵呵。”

“这个,这个,小鬼啊”,我南腔北调:“以后不许干扰领导跑步了嘛!”

“哈哈哈!”

有人说,美女不能笑得太多,容易长皱纹,可我就是喜欢看见那鲜花盛开、春光明媚的笑容!

决赛开始了。

这次哥们评估了体力后,一开始就一飞冲天,接着是一夫当关,再然后是一意孤行,最后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49秒85!

比第二名快了4秒多。

美女(崇拜),鲜花,掌声,金钱(奖励),荣誉(和至高无上的总裁合影)都有了。

哎呀我去,就这个feel,倍儿爽。

“黑马,太黑了!”有人评价。

“哎,哥们心不黑哦!”心里的声明。

下午的拔河比赛,普度区得了第五名;晚上的文艺汇演我也不想胶片放映了,只记录对我思维巨大冲击的两件事。

文艺汇演前,我们付总裁照例发表了讲话。

就在那天,他一改谦谦君子的形象,站在救世主的高度,口出狂言:“是我啊!也只有我,给了你们工作和生活!”

台下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多年以后,我才听说了李大卫的一席话,和付总裁的话截然相反!

诚然,老板在企业发展中的作用不可替代,所以我们这些员工就应该感恩戴德吗?

非也!

公司只是给了员工一个平台,说谋生也好,说展现能力也罢,仅此而已。我们领到的每一份薪酬,都是我们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付出后应得的,是更广大农民工俗称的“血汗钱”。

选择是双向的!在完全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下,老板选择我们,我们同样可以选择公司。不存在谁离不开谁,更不是某些老板口中的恩赐。

心理学家马斯洛认为,人的需求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

10年后的用工荒,深刻地证明了这种需求理论的正确!

当你增加工资(不可能无限增加)也招不到工人或人才时,老板们请反思自己的作为和修养,请反思您的所谓企业文化。对大多数公司而言,这种文化基本上是挂在墙上镜框的标语里。

比如以人为本,有多少企业家真正发自内心的知行合一?言语中的救世主,工作中的死加班,公司一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就是:裁员、降薪、画饼充饥和拖欠工资!

因此,我们真正的百年老店不多,许多公司都只能各领风骚三五年!

第二件事更加记忆犹新,在江东子公司的班子合唱时,那个长相敦厚的四十多岁总经理咂总,居然把付总裁比作再生亲爹!

我彻底震撼了!

就算后来被取缔的传销,也没要求你认贼作父吧?更何况你的爹和你相比也太年轻了!这算不算全世界最小的父子年龄差,吉尼斯的评委啊,您在东海吗?

还有个搞销售的长得像水浒里鼓上蚤时迁的矮瘦黝黑的销售部小伙子,声情并茂地演唱了“祝你福寿与天齐”。

滑稽的长相,跑调(小玉说他就没有调)的唱腔,比晚会的相声和小品加起来赢得的掌声和欢笑声都多,把整个晚会推向欢乐的巅峰!

文艺汇演在10点钟结束。

公司取得了好成绩,又被付总裁公开表扬“领导有方”,吴总心血来潮,非要拉着几个中层去吃宵夜。

给儿子打完电话后,遽然觉得了然无趣。

心情压抑,我就不描述小吃摊的美食了,甚至连几个美女也没有养眼的兴趣。

吴总介绍了几个销售部的美女,基本上一个小头目配一个美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喝酒快醉!

相比于其他几位爷们的热情奔放,以及酒后展露的英雄本色,我显得郁郁寡欢,这也激起了玉静香的关心和花静怡的担心。

来者不拒地喝了不少酒,看了看表(老爷子15年前领导建设35kv电力线路,县里奖给他的上海牌手表,还挺准时),11点50分。

我谢绝了吴总安排的专车,又婉拒了玉静香的飘逸电动车相送(害怕酒后乱来),摇摇晃晃往家走。

日子充实而单纯,只是周末之夜,荷尔蒙偶尔会提醒自己:有些事还是要考虑的。

烟花柳巷坚决不行,离过婚的少妇哥们又不想找。不是我看不起她啊,实在是有后妈和继父的困扰。我可以保证对她的子女好,但将心比心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有时候,晚上迷迷糊糊之际,也曾想起过杨妍。可李琛那兄弟又来泼冷水:“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开。”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又是一个星期六。

按照约定,我来到兼职的那家房产公司。

走进豪华、气派的财务总监办公室,感觉这才是现代化企业。

来东海后,从办公室的变迁,也显示着我不断努力的轨迹:从最先8人隔断的大办公区,到4人对坐的小办公室,再到三足鼎立的单间,最后是大办公室。

“刘哥,你来了呀。”张姗正在帮我整理房间,听我进来,抬起头笑靥如花。

“嗯,今天事情多吗?”我也报以微笑。

“这是下周要付的各种成本和费用单据。”张姗捧着厚厚一摞工程付款审批单和费用报销单,走到我面前。

迷人的馨香唤起了我的本能。因为靠得太近,我甚至能听见她心跳的频率。看着那秀美的面容,桃花潭水的眼睛,感觉自己忍耐得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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