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传说中的恶人谷

尽管我已经严厉地声称自己是冤枉的！却依然被送往拘留所，等待法庭的审判。我深感小人物的悲哀，有冤无处伸，有力没处使。

另一方面，我也莫名地担忧，当公权力掌握在极个别没有任何原则和道德底线的人手里，《真实的谎言》电影里滥用国家权力的故事，会不会一再上演？

但我不会乞求，也不会第二次喊冤。那不是一个大男人的风格！虽然我很担心清清老婆、儿子和永亮的安危，但是内心深处是坦然的。没干过的事情，想冤枉我，没门！想强迫我签字，除非我死了。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或许若干年后，人们想起来为我平反昭雪，感叹一声：硬汉哪！

那就够了。

“1969，到你体检了！”一个魁梧的看守叫着我的编号。

“好的，同志。”其时，我正坐在看守办公室的椅子上。

一脚踢过来了，带着呼呼的风声。

“谁跟你是同志？呃。要叫警官或政府！记住了吗？人渣。”看踢空了，看守勃然大怒，狂喷。

“晓得了。”我已经懒得和他争论，寡淡地吱了一声。

“他奶奶的！要说“是的，警官！”，算了，会有人教你规矩的！”

检查室里，我们脱光了衣服，看是否夹带了刀子或其他尖锐的器物。

“身高174.5厘米，体重75公斤！”有人吼给记录员。

“嗯，身高下降了0.5厘米，也许是热胀冷缩吧？我冬天就这身高，夏天呢，变成175.5厘米。多半是住院期间，清清老婆饲养，啊，不对，是服侍得好，心宽体胖，体重增加6斤了。”我自言自语。

换上黄色的囚衣，才发现上面是“宏桐区拘”的字样。

原谅我，读者。对我的第三故乡东海，自己是饱含深情的。在这里，我完成了从草根到精英的蜕变，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还留下缠绵悱恻、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爱情故事！

所以我不忍说出自己受到伤害的那个区的真名，我用了个假名字替代，但不影响我叙述的真实性！事实上，最后纠正错误，恶人伏法的也还是在那个区！星星还是那个星星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

我被分到007号房间。抱着被褥、枕头，一手提着洗漱用品和毛巾，我跟着那个魁梧的看守走进临时旅馆。是的，这只是我人生中很短暂的驿站而已。

“呀嗬！政府啊，来新人了吗？”一个留着寸头，4、50岁的男人迎了上来。

此人170不到，长得很结实，人不难看，只是眼睛有点问题，可能初中上几何课的时候太刻苦，长成了一对三角形。

这是有理论根据的！没听说吗？出生前，妈妈经常看明星的脸，小孩生出来就会一脸正直；出生后，谁经常陪小朋友，他也会照着你的样子复印，就算你只是他的奶爸！

“是啊，三角钉，你可要热情欢迎哦！对了，还要耐心关怀迷途的羔羊，让他早日认识错误，重新做人！”魁梧的看守魁梧地说。

“您就瞧好吧！政府。咱三钉哥别的本事没有，当个老师，教育教育几个学生，那还不是信口开河、瓮中捉鳖嘛！”三角钉吐沫乱飞，信誓旦旦。

“不错，我相信你！不过，可别欺负人啊。”魁梧的看守居心叵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你犯了什么事？给哥说说看！”三角钉走过来想摸我的头，被我甩开了。

“听着！男人的头，女人的脚，能随便摸吗？你妈没教你规矩吗？”我梗着脖子，粗声大气。

三角钉哈哈一笑，随即咬着冷冷的牙凶暴地说：“哟呵！还挺横，哥喜欢。不过可别哭鼻子啊！”

“好了，好了，那是你们内部狗咬狗的事。对了，这小子可不简单哪！猥亵妇女，故意伤害，还有袭警！荷尔蒙多，你可得防着点！”魁梧的看守讽刺地交代。

“哈哈哈，我当是哪路豪杰大侠哩！原来也只是个能欺负小娘们的主！”三角钉豪气顿生。

“啊这个，1969，你好好反思吧！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找我。还有，三天后预审队的巡捕要来提审你。老老实实配合！敢出幺蛾子，看我不收拾你！”魁梧的看守寒气逼人地走了。

门咣当一声，噪音刺耳地关上了。

“那个谁！小东海，你和新来这小子换换铺位，咱得关心关心人家，别冻着了！睡中间好，暖和，省得政府说咱们欺负新来的！”三角钉对睡在中间的一个个子很矮，长得瘦小黝黑的半大小子吩咐。

“好嘞，三钉哥。”小子160左右，虽然皮肤黝黑，但是笑容很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形成了黑白无常的完美组合。

后来才知道，小东海17岁，是从边境贩毒到东海被抓的。m国籍，父亲是c国人，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让我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在危急关头我竟然再次遇见了他并被他救了命。

人要善良，有人说这是空洞的说教，但世界就这么因果报应。

放下被褥，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左右两边都是大通铺，每一边睡了7、8个人不等。

房间的角落是一个蹲位的厕所，有一道布帘子，厕所旁边是一个洗脸台。由于人多，厕所又在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我就在这样的房间里，不咸不淡地待了几天。期间也被提审过，由于我强项令，预审队的虽然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但暂时还无奈我何！

回到房间，也曾看见三角钉扬武扬威地把小东海等2、3个人的饭菜全部没收，分给他的心腹吃。说这是饥饿疗法，要让他们好好学学做人的道理，自觉做到三从四德！

一个有点文化的流氓！

我没出声。

天时、地利、人和，咱一样没有，我忍。

有时候也被看守要求背诵一些规章制度和说话、提问的规矩，没背上来的要被看守扣减一顿伙食。

我呢，几乎天天被抽到复述昨天的课文。可惜，哥们记忆超群，就是打着瞌睡，第二天上课前走马观花，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也能准确讲出。

没有理由，魁梧的看守只能咬牙切齿地表扬。

饭嘛！一天三顿哥们都不落下。

但是一句古训我却牢牢记住，还每天默念一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上一次，因为打了那个勾引前女友的老外，我在拘留所待了一周，听那些嫌疑犯讲过一些发生在里面的恩怨情仇。

看到三角钉睡在对面通铺，我明白自己的处境，借是典型的两线作战，所以时常暗自戒备。

有一天晚上，熄了灯。半弦月惨白而黯淡，从开着的高高的气窗照了进来，窗外万籁俱寂，一如我的心情。

思念清清和儿子，我眼睛瞪得大大地躺在床上。

夜深了。

凉风吹了进来，恍恍惚惚的我，突然侧耳听见对面通铺有人起身。练武之人特有的耳聪目明和警觉救了我，还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多次化险为夷。

“哼呼，哼呼。”我的鼾声均匀而有节奏，其实眼睛睁得老大。

几条黑影悄悄从对面靠近；我睡的这边，也有几个人顺着床向我摸来。

“不好！”

不敢托大，我霍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开玩笑，如果被十几个人按在被子里，就算你是东方不败也难以施展，那可真就瓮中捉鳖了！

一脚撂倒一个阻拦的人影，我迅速跑到门口。

从敌人的攻击地出发，大约有二十几步的距离，心安了许多。

“上！”黑暗中有人轻呼，果然就是三角钉。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我不能眼看着他们缩短这点攻击距离，那会让我没有了闪展腾挪、进退自如的空间。

我也不会叫看守！

因为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是不是像《水浒》里讲的，宋朝流传的杀威棒？饶你就是窦娥，进来也得先挨几下，让你挫挫锐气，明白做人的道理！

更何况，三角钉和魁梧的看守，肯定有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在我还没奄奄一息之前，门外巡逻的看守会暂时失聪。

记不得谁说的了：公理，永远在大炮的口径里！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里，和一群来自社会最底层的恶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拳头是他们虔诚崇拜的唯一大神！血泪是他们唯一通用的语言！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但你就是一只鸟儿，你也得服从天空的法则！

除非你是海东青！

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的寓意。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

说时迟，那时快，我已如闪电划破这黑暗的世界！

一仰掌击倒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黑影，让他倒地哀号后，紧接着空中不高地腾起，用七十二暗脚技法双腿同时弹出，蹬倒两条黑影满地找牙，大喘叫唤。

“他奶奶的废物！”三角钉出马了。

他向我狂冲，在接近我的一刹那，空中很高地飞起，连续蹬出两次。玉兔连环腿！可惜比我还是少蹬了一次，我的阴阳金刚连环腿可以连蹬三次。

当他的腿已经快到面门的一毫秒，我穿闪截拦，沾连粘随，紧接撩塌掖撞，片探切翻。源于留了几分力度，这只是斗殴，不是敌杀死，所以他终究斜射正面倒地，口吐污血。

就在那一天，我忽然明白《水浒》的作者，施耐庵前辈一定深谙武术！因为他在描写李逵打虎的情景时，就写出了避其锋锐，击其惰归，四两拨千斤的战法。

只见树边卷起一阵狂风，吹得败叶树木如雨一般打将下来。自古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起处，星月光辉之下，大吼了一声，忽地跳出一只吊睛白额虎来。

那大虫望李逵势猛一扑。李逵不慌不忙，趁着那大虫势力，手起一刀，正中那大虫颔下。那大虫退不到五步，只听得“轰”的一声，倒在地上登时死了。

迟迟不见信号发出，魁梧的看守心里没底。他打开铁门，开亮了门边的房灯。灯光照亮了地上哀嚎的三角钉们，还有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其他几个人。

“三角钉，奶奶个熊，究竟是怎么回事？呃！想造反吗？为什么不睡觉？呃！老实交代！”看守暴戾地盘问。

倒在地上的三角钉已没了往日的威风，他抬起头，看懂了我眼中的警告，龇牙咧嘴道：“哎哟，报告政府，我们，噢哟，哥几个，啊呀，躲猫猫呢。嘶，不小心摔着了，真他妈疼啊！你小子不讲武德，耗子尾汁（好自为之）！”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扶着他们，跟我去医务所。一群蠢猪！”魁梧的看守再看我的眼神时，有了些许升温，不再凛冽了。

第二天中午开饭了。我们排着队，拿着碗，在铁门边一一盛饭。

没有荤菜，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只有几滴油。我知道，那是叫你们清心寡欲，反思面壁，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自由，阳光，还有美食，是多么珍贵！以后别再作奸犯科了！

由于下手轻，三角钉恢复几天，又重出江湖了！

“那个谁，把小东海的饭菜，还有甄老实的碗，都他妈的给我端过来！这几天，某些人又不懂规矩了。不会主动把好菜孝敬爷啊？！”

几个心腹站起来，豺狼虎豹地抢过两人的饭碗，送到三角钉的脚下。

“三钉哥，求求你了！给我吃一口吧。我已经两顿没吃了，我饿。”小东海还是个孩子，长身体呢，饿得快。

“他奶奶的！你还想吃饭啊？三钉哥也是你叫的吗？叫三爷！”一个打手，巴掌就在他的头上和脸上，狠狠地跳起了斗牛士摇滚爵士乐舞曲。

鲜血顺着小子的鼻子大股大股流下来，很快就染红了衣服。

小东海倒在地上，他缓慢地爬过去磕头，“三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三爷，三爷啊，您行行好！赏小的一口饭吃吧。”

“死去吧！”三角钉恶狠狠地一脚踹去，可怜的小东海已在三米开外，爬起来后兀自磕头作揖不止。

“就你这样的活着，他妈的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早死早投胎！”说完，他往地上重重地摔倒一碗饭菜，又走上前去用脚猛踩！

“吃吧，吃不死你！蠢猪！”嘴里骂骂咧咧的。眼角翻着白眼，挑衅地看着我。

小东海饿极了，他趴在肮脏的地上，捧起粘着灰尘和泥土的食物就往嘴里送。

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把碗往地上一放，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小东海，从他手上打掉食物。

紧接着，我把三角钉及其心腹面前他们自己的食物，和强抢的两三个别人的碗，分三次端到与我蹲在一块的三个人身边。又用自己的衣服，替扶回来的小东海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吃吧。孩子！不够还有。”看到他狼吞虎咽，心里痛快极了！

“欺人太甚！爷我不活了啊！”丢了面子的三角钉，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他从背后一头撞向我。

扣步旋身，我用“背后转身法”，跨步落地蹲身转至其后背，用推掌轻拍一掌，脚上一个不易察觉的绊子。三角钉像抢某种东西的狗，重重地撞上了床框。污血冒出，人晕过去了。

魁梧的看守和几个看守提着警棍冲了进来，怒喝：“现在告诉我！究竟是谁打了三角钉？拒不交代的罪加一等，关黑屋子三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三角钉的心腹用手指了指我。

“好啊，好！很好！1969，你拒不认罪在先，称王称霸在后，我看你是皮痒了吧？给我打！”几根警棍，犹如《水浒》里的哨棒，上下翻飞，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背上、腿上。

我只来得及护住了头部。

“只要你们打不死我，你是灯，我是油，我耗你；你是饼，我是锅，我烙你……”我晕过去了。

几天以后我才知道，这是魁梧看守和三角钉商量好的苦肉计！只要现场抓住了斗殴，看守们下手狠点也没事，理由很正当：为了维护良好的面壁思过的秩序！

三天后，打不死的小强，伤痕累累但意气风发地回到了007房间。

原来已经跟我有些亲近的人，看我就躲得远远的，连小东海都眼神闪烁地回避我。

是到了重新立规矩的时候了！

经过三角钉的身边时，我故意撞了他一下，并恶意指责：“你带球撞人了！”

“我没带球啊！”他有些发愣。

经常找茬揍人的，被别人找借口时，都会逻辑短路。

我不再废话，闪电般的一拳抱掌打在他的小腹上。在他弯腰后又一脚踏了上去。

“服不服！狗*的，还敢陷害老子！”我扭过头，就像老虎吃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