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再遇故人（二）

看着常曦呆呆的样子，一旁的文宏忍不住笑道：“怎么？再次见到救命恩人，连话也不会说了？”

常曦想到自己出京时，给何沐阳写的“日后定当图报”的纸条，只觉得额头上冒汗。

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何沐阳仍然身姿笔挺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明明表情很温和，可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却是如此与众不同，就好像一柄寒光锋芒的长枪，让人在他面前，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紧张。

事已至此，常曦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屈膝行礼：“上次匆匆而别，还没有来得及正式道谢······”

话未说完，何沐阳已经轻轻一摆手，打断了她：“不知六小姐说的是什么事？我的记性不大好，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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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闻言，眼神微闪，过了片刻才笑道：“不过是我随口胡说的，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一旁的文宏却奇道：“你怎么叫他大公子？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哥呢！”

“宣平伯府一共有三位公子？”常曦的话一出口，便暗叫不好。

果然，文宏马上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宣平伯府上的人？”

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仟仟尛哾

常曦正想着该怎么跟他解释，何沐阳却率先开口道：“大家同在京都那么久，人情客往众多，互相见过一面两面的，又有什么稀奇？”说着，他就拿出一个西洋珐琅的小怀表看了看，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出去吧，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话间，范大有领着两个护院过来了。

常曦让他们跟着何沐阳和文宏一起出了府，自己转身回到屋里，心情却一直平静不下来。

文宏这是搭上了宣平伯府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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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没有武举考试，想做武官，只有三条路子：一是家中有世袭之位、二是圣上下旨亲封、三就是进到军营里去，下到基层去，摸爬滚打、积累军功，一步步升上去。

对于文宏来说，只有第三条路是最有希望的，当然，也是最难的。

宣平伯府在军中的影响力不算小，那位何二公子年纪虽轻，却是难得的沉稳细致，文宏跟着他，只怕真的能赚到一个出路也说不定！

怎么才能帮文宏讨得何二公子的欢心呢？

她马上把半夏叫进来，问道：“那把重弓收在哪里了？去找出来吧。”

那把弓，是常曦特意托了本地的工匠打造而成，原本准备下次回京都时再送给文宏的。

半夏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要找这个东西。但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养成了凡事先做后问的习惯，反正小姐吩咐下来要做的事，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申正刚过，何沐阳和文宏就回来了。

五奶奶已经让人收拾出几间厢房，准备给他们住。常子卫还请了一会儿假，特意赶回家里，把文宏叫到书房里问了半天的话。

常曦有心去听一听，却被赵全拦在了门外：“老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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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折返回来，想了想，派人去请何沐阳到花园的凉亭一见，她自己则带上那把沉重的弓，先往后花园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何沐阳就应邀而来。

他换了一件浅青色的夏布长袍，乌黑的头发用一支木簪盘起，发梢却还带着微微的湿意，显然是刚刚梳洗过，还没来得及晾干头发就过来了。

常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何沐阳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接问道：“六小姐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他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面前石桌上的一个乌木大匣子上。

常曦大大方方地笑道：“前些日子家里收拾库房，正好找到一把木弓，也不知是哪年哪月得来的。我们常家上下，根本没人能拉得动它，也不知是家里人的力气不够，还是这东西本来就是坏的，所以才拉不开。我听宏表兄说，您的骑射俱佳，想请您帮我看看，这弓到底还能不能用？”

何沐阳闻言，就打开了匣子的盖子，双手把弓拿了起来。

弓身是拓木做的，弓面用的是野山羊角，单看品相倒是不俗。

只是······

他往亭外走了几步，单手拿起弓，平推胸前，另一只手用拇指拉弦，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缓慢地发力，木弓在他手里渐渐完成一个圆满的弧状，随着他的一松手，“嗖”的一下，弓弦骤然紧绷回弹，发出一声异常沉重的破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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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不懂射箭，只觉得他射箭的姿势十分漂亮，而且带着种举重若轻的挥洒自如。

她马上联想到了“英姿飒爽”这四个字。

于是她笑道：“难怪宏表哥反复在我面前提起您，对您的身手赞不绝口，方才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宝剑赠英雄，这把弓就送给您好了，不然在家里白放着也可惜了。”

说着，她就朝何沐阳盈盈行了一礼：“多谢何二公子，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才好呢！用又用不得，收着又占地方······”她微皱着眉头，一副十分难办的样子。

明知这小丫头说的全是奉承话，何沐阳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分明是想给自己送礼，却反过来说是自己帮了她的忙······真是好一张巧嘴！

“那就多谢六小姐割爱了。”何沐阳大方地道了谢，施施然坐回了原位，微笑着问她：“你叫我来，是不是还想问我，怎么会和文少爷走到了一起？”

常曦微怔。

自己本来是想亲口去问文宏的，他是个直肠子，又不会对她藏着掖着。

不过此时何沐阳主动提起这事来，她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何二公子真是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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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沐阳微微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我为了参加舍弟的婚礼，从外地赶回了京都，在京郊的五庄坡附近，恰好遇到文少爷骑着马外出寻人，当时我就对他的身手十分欣赏·······”

五庄坡就是常曦当日被贼人劫持，后来在他的帮助下获救的地方。他的故事里隐去了常曦的存在，只保留了他和文宏的相见。

何沐阳接着道：“今年北方的大齐在边境蠢蠢欲动，都指挥使大人担心守备不足，特向京中请旨增调人马，借着家父余荫，我也获封千户一职，需前往北关营报到，我又想到了文少爷，觉得人才难得，就派人打探了一下，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常家的亲眷，我问他是否愿意和我同行，他一口就答应了，于是跟我一起北上。路上，他提出想顺路过来看看你们，于是我二人就绕路到济州，过来拜访一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常曦听着却心头一凛。

“军令如山······”常曦不禁道：“你们这样私自离队，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沐阳笑道：“队伍还在后面，我们是快马加鞭先过来的，而且跟长官告了假。等明日大军到了山东境内，我们就赶过去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