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红脸白脸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帮常曦打探她想要的信息。
常曦当天就写了封信，由杜林飞马带回了京都。原本以为要等年后才能收到消息，这才不过月余,就有回信来了。
她展信细看起来。
宣平伯府的何老太君已经年逾六十，是禄光伯家的长女，禄光伯老夫人的内侄女嫁给了锦乡侯家的四爷。
也就是说，这两家是姻亲了。
之前她就觉得何老太君的气派非凡，果然也是出身将门，不同于寻常女子。
这样的老人家，对世情见识清楚，多半喜欢坦诚不扭捏的人，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惺惺作态，搞小动作。
她暗暗记下，又接着往下看。
宣平伯夫人邹氏，娘家在江南，也是书礼之家，父亲曾任甘肃布政使，如今已经去世了，家里还有母亲和哥嫂，邹家人口不多，内二房外三房，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十口人。何沐阳的信上说，自己母亲的性格温柔和气，最不喜与人争斗。
不喜争斗……
常曦的目光微转，落在了下面几个姨娘的名字上。
他们伯府里的莺莺燕燕倒是真不少……
常曦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正要再往下看时，忽然外间的棉帘子撩起了一角，骊珠笑盈盈地进屋了。
“小姐，五奶奶问您有没有空，想请您过去一趟。”
这时候叫她去，肯定是为了常暄的事了。
她并不喜欢常暄看自己的眼神。
俨然就是一个小孙氏。
不过那边闹腾得那么厉害，五奶奶毕竟是嫂子，只能好言好语的哄着，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做……
常曦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东小院原本住着常晖夫妇和李晗，如今李晗走了，五奶奶想着前院的光线更好、地方也宽敞，以后可以腾一间屋子给常暄，因此跟常晖商量了，搬到了前院来住。
这边常曦还没进门，里头就传出了“咣当\的碎瓷声，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全是让孙氏给教歪了！
常曦的目光微沉，抬脚就进了屋。
果然，只穿着一件贴身小袄的常暄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m
见到常曦来了，她的哭声一滞。
该讲的道理，五奶奶肯定早就跟她讲过了，常曦也懒得再废话，直接道：“你不吃不喝，要是真的饿死了，以后就再也别想见到你母亲了！”
常暄见她语气严峻，心里更添了气：“你是姐姐，却这么咒我！娘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不想看见我们好！”
一旁的陈妈妈听得嘴角微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常曦的面色依旧淡然：“这可不是我要咒你，是你自己不吃饭，再这么下去，饿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她说着，就看向了五奶奶：“我来得匆忙，还没有吃午饭呢，五嫂这里可有什么现成的，拿点儿来，让我先垫垫肚子。\
五奶奶会意，赶紧吩咐人去把灶上一直热着的蒸糕和鸡汤端了上来。
蒸糕的面粉中馋了牛乳，松软香甜；鸡汤炖够了火候，肉质细嫩，配上香覃和笋丁,更是鲜香扑鼻，让人一见了就食指大动。
常曦拉着五奶奶坐下：“五嫂陪我吃一点吧。\
姑嫂两个相对而坐，陈妈妈用细瓷小碗盛了两块鸡肉，又满满的淋了一勺鸡汤上去,常曦接过来就吃，一边吃还一边轻轻吹着，避免肉汤烫口。
屋里的香味顿时更浓郁了。
陈妈妈一边服侍着两人用饭，一边偷眼打量着旁边常暄的神色。只见她故意扭过头去，不肯往这边儿看，可喉头却忍不住一动一动的，不停地咽着口水。
陈妈妈心里一喜。
这边常曦喝了小半碗汤，又连吃了几块肉，才放下筷子。
“五嫂屋里的人，手艺越发好了！“她笑眯眯地夸奖着：“鸡肉炖得软烂入味，入口即化，汤汁也鲜美，明儿我还来你这儿吃午饭行不行？”
差不多了吧……
五奶奶心里有些打鼓，一边笑着应和常曦：“不过是些家常菜而已，你要是喜欢，天天过来才好呢！你五哥天天闷着头读书，有你在这里，我也好有个伴儿……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了陈妈妈和常暄两人。
陈妈妈的眼头极亮，马上端了一盘糕捧到常暄面前：“八小姐快吃吧，老奴不会告诉别人的！”
此时的常暄早已饿得眼睛发花，满屋子的鸡汤香味不断地飘进了她的鼻子，哪里还忍得住？
她警告地瞪了陈妈妈一眼：“不许说出去！\话还没说完，她就抓起一块糕，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去。
陈妈妈笑得牙不见眼：“您慢点儿吃，别噎着了，我这就去给您盛口汤……
隔壁的厢房里，小丫鬟飞跑着来报信：“八小姐吃东西了！”
\谢天谢地！\五奶奶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辛苦五嫂了。“常曦笑着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五奶奶反手握住了常曦的手：“这次多亏了你了！\
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常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八妹能转过这个劲来，以后也就好了。”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愁得连觉也睡不好，生怕一睁眼，她人就跑了……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自觉失言，连忙住了口。
常曦哪里会计较这些？她笑着对那个小丫鬟说：“再去打听着，要是八小姐有什么其他想吃的，再让厨房给她做。”
五奶奶微微点了点头，小丫鬟见状，连忙小跑着去了。
不一会儿又回来道：“八小姐把糕全吃了，鸡汤喝了两大碗，现下已经由陈妈妈抱着回里屋睡觉了。”
常曦有午睡的习惯，此时也有些困倦，就准备告辞回去了。
迎面却碰上了常晖身边的向南，她走得急，拐弯儿时没留神，险些跟常曦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儿风风火火的就跑来了？\五奶奶有些不满。
向南满脸通红，连忙道：“五爷说要出门一趟，找那件大红底的箭袖穿，让我来问问奶奶放哪儿了。”
\你说清楚些。\五奶奶闻言站起身来：“五爷是为了什么突然要出去？\
向南喘了口气，才接着道：“是老爷身边的赵全管事来找五爷，让五爷赶紧穿上衣裳，去平章街的万宝酒楼。”
\你怎么不早说？\这下五奶奶急了起来，匆匆跟常曦一点头：“我先回去了！\
常曦连忙让她去，自己回了屋，歪在炕上养神，脑子里却静不下来。
济州府的衙门就在平章街上，离万宝酒楼也不远。父亲这时候叫常晖过去，到底是有什么事？
她胡乱想了一阵，又翻了好几次身，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听见窗外好像有人在说话。
五哥回来了？
她一翻身就坐了起来：“谁在外头？”
外间的说话声马上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五奶奶扶着小丫鬟的手进来了。
“听说你在午休，本来想回去的……“她有些抱歉的解释道：“没想到还是把你给吵醒了。”
看来也是在自己屋里坐不住，想找个人说说话。
常曦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常家正值多事之秋，几番摧残下来，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一点儿风浪了。
她忙请五奶奶在炕上坐了，紫英早已沏了壶红茶过来。
常曦喝了几口茶，头脑渐渐清明起来，她笑着跟五奶奶拉家常：“快过冬了，家里的炭火可能不够用，我想着库里还有去年收着的好棉花，不如拿出来做几条厚被子，五嫂觉得怎么样？\
五奶奶知道常曦这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放松一些，于是也顺着她的话说：“你这个主意好！上次去卢大人家里，我见她们家门上都用的是双层帘子，帘子底下包一个木头边做坠脚，特别能压风。”
“不错！先从我们屋里试试，要是好，给父亲的书房也换上……”
两个人热热闹闹地说了半晌的闲话，五奶奶在常曦屋里吃了晚饭，又做了一会儿针线，转眼就到了掌灯时分，陈妈妈过来回话说常暄已经吃了羹汤睡着了，常子卫和常晖父子却还是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