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群狼环伺
“小姐,您歇一会儿吧。”
马车里,紫英不停地替常曦打着扇,一边劝道。
常曦轻轻摇了摇头。
为了尽量减少中途如厕的次数,她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幸亏天气热,本就没什么胃口,倒也不觉得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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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马车颠簸得难受,车里气味也难闻,她根本就睡不着。
紫英也有些焦躁:“咱们的头顶起码还有个棚顶能遮阳,姑爷和随亲的队伍可就更遭罪了。”
“把帘子撩起来,再透透气吧。”常曦嘱咐道:“待会儿到了驿站,你下去歇歇,回来时替我拿块凉帕子来。”
紫英连忙把两边帘子都撩起来,用红绳系上。
外头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两个人又出了一身的汗,衣服全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常曦从黑漆梅花冰盒中取出两块冰,各自含了一块,常曦又问她:“迎亲的傧相们都先回去了?”
紫英笑道:“是啊!他们先回京都,等咱们到了地方,再去城门口相迎。”
那些人都是何沐阳的朋友,她也不都认识,不过从服色上看,不少是在御前行走的,能来济州一趟已经十分不易了,他们接了亲就要骑快马赶回京都当差,不能跟着她们的车马慢悠悠地过去。
这大热的天儿,想想都觉得折腾。
不过这也说明了何沐阳和这些人的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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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想着自己带过去的四房陪房。
四户人家都是她自己挑的。王升是她母亲带来的人,对她还算忠心;李三是家里老管事的侄子,之前帮她打理过店里的生意;秦宝柱曾做过常家老店的买办,后来拨到了三房,也是府里多年的老人了;马大成的祖上原本是庄子上的佃户,家里太穷,这才卖了籍给常家,种地是一把好手。
这四户加在一起,共有二十多口人。
五奶奶曾劝她不要着急安插自己的人手:“伯府里有多少积年的老仆,牵一发而动全身,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先摸清楚情况,再从长计议。”
常曦也是这么想的。
她只是担心有人会耐不住性子,等到了那边,还得好好说说,稳住人心才行······
她胡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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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国公府里,李晗穿着一身大红衣衫,坐在花厅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前转来转去的李太太,她眉头直皱。
“您这是干什么?我已经是李家的人了,常家的姑娘嫁的再好,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李晗撇了撇嘴,又道:“再说了,我嫁的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她嫁的不过是个侯府次子,将来能不能承爵还两说呢!她还能越过我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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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太无奈道:“虽说是这话不假,可你们以后都在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彼此脸上多不好看啊!”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常曦嫁得好了,腰杆硬起来,以后会来找李家的麻烦?
早知如此,当日又为什么要把她们姐妹往火坑里推?
一想到自己那个像冰块一样冷的丈夫,李晗就恨得牙根痒痒,手里的帕子早被揉成了一团。
李太太偏偏又蹭了过来,坐在李晗的旁边,拉着她的手劝道:“再怎么说,你们毕竟是同出一父的亲姐妹,如今她既然过来了,你以后还是多去走动走动,别把关系闹得太僵了。”
看着她那副心虚谄媚的样子,李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禁冷笑道:“这话是从哪说起的?我姓李,我爹也就是您丈夫,哪里又跑出个爹来!”
李太太听得直想翻白眼。
这丫头的嘴怎么这么硬?
“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强忍着怒气,笑着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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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晗马上打断了她的话:“你真当她傻呢!之前那么得罪她,现在我再跑过去陪个笑脸,她就能不计前嫌地原谅我们了?怎么可能?我劝您还是省些事吧!要是不往她身边儿凑,她或许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这些事,要是不知好歹硬要过去露个脸,搞不好反而会提醒了她!”
一番话说得李太太又踌躇了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当日自己和常曦不过是起了些口角纷争,也算不得什么大过节。得罪她的明明是眼前的这个丫头。居然胆大包天地推了自己的亲妹妹落水······
从小到大的亲姐妹都能下这个狠手,更别说自己这个半路才认下来的嗣母了!
她心里暗暗警醒起来。
还一口一个“我们”得罪了她,哪里来的我们?根本就是她自己!
李太太眼珠一转就拿定了主意。
“你说的也有理!”她笑道:“既然这样,你就别过去了,在家里好好服侍你婆婆吧。”
一提起这事,李晗的心里更憋屈了。
自从大伯子死了以后,婆婆就三天两头生病,家里的事全丢给她不说,还得天天让她在旁边守着端汤捶腿的,请医问药没个完,大嫂表面上孝敬,背着人却又是一副面孔,偏偏婆婆就只听她的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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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李太太还十分没有眼色的让她帮着牵线儿,想让儿子李坦跟曹景晨的发小,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王宏认识认识。
李晗不耐烦地道:“我现在每天卯初就要起来,亥正才能回自己屋,一天下来根本见不到世子爷一面两面的,哪还有机会跟他说这些?”
“你傻啊!”李太太道:“什么叫枕头风?有些话就是黑灯半夜才说的,你们新婚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趁这个时候说说好话,让他拉扯你娘家一把,还等什么时候?”
李晗把银牙咬了又咬,才把到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
“等有机会再说吧!”她敷衍着。
花厅的侧窗后面,一个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一溜烟进了府后头一座很大的院落里。
屋里暗沉沉的,曹老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小丫鬟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她。
曹老夫人听罢,摆手叫她下去了。
旁边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婆子上前递了杯热茶,轻声道:“到底是大家闺女,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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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夫人不置可否。
过了半晌,她才睁眼道:“双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二儿媳妇太过苛待了?”
名叫双喜的老仆心里一跳,忙笑道:“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新媳妇进了门,自然应该先立立规矩的,您这也是为了她好······”
曹老夫人摆了摆手:“咱们四十多年的情分了,说这些场面话做什么?”
随即,她又自言自语道:“京都的人只知道晨儿有些毛病,可到底是什么毛病,却没几个人晓得。我原本以为,给她娶个乡下媳妇,娘家势弱,她自己的眼界也有限,或许还能跟晨儿凑合过一辈子,谁知道这丫头竟然如此美貌,还知书识字······我要是不打压打压她,把她的傲骨给敲碎了,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做我们家的媳妇?”
老仆听得心里一寒,片刻后才赔笑道:“您说的是。二奶奶虽说脾气急了些,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立规矩,如今对您已经很乖顺了,想来不会闹起来的。”
“还早呢!”曹老夫人摇头道:“幸亏她过继到了李家去,那李氏是个眼皮子浅的,小恩小惠也就打发了,她断然不敢为了一个非亲生的嗣女出头,而得罪我们家······你吩咐下去,以后每天寅正就让二奶奶起来,到我这西屋里抄写佛经,保佑我和她大嫂早日康复,身子康健。”
“是!”双喜连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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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宣平伯府红绸铺地,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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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阳和何沛阳两人一个穿着暗红绣团云纹的长袍,一个穿着银红绣宝相花的茧绸直缀,两个人并排站在那里,显得神采奕奕,引得远处的女眷时不时地侧过头来打量。
屋里,萧合环轻声问着大嫂周氏:“二嫂是工部侍郎常大人的侄女,常大人家······这位新嫂嫂的陪嫁真的能拿出那么多?”
也难怪她会如此猜测,常家的窘境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嫁妆单子却写了将近一万两银子的东西,比周氏当时的陪嫁还要多。
“我听说上个月陈老员外家娶媳妇时,媳妇的嫁妆就掺了水,紫檀木的拔步床变成了黑酸枝木,银盆也变成了锡盆······”周氏微笑着道。
萧合环掩袖轻笑。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响了起来,漫天红雨中,何沐阳领着花轿回来了。
“到了!到了!”里头早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快准备火盆!拿红箭来!”
按照规矩,新娘子要先跨过火盆,之后新郎官还要拉弓射出三支红箭,用来驱除一路上可能沾染到的邪气。
听到外间的吆喝声,坐在轿子里的常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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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了正凤冠,准备一会儿下轿子。
谁知喜轿却不知在什么地方停住了。
外头隐隐传来了说话声,可是离得太远了,她听不真切。
在喜轿的前方,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盆正摆在伯府的门槛前。
看着那十来寸高的火焰,骑在白马上的何沐阳目光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