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初见翠柔

名叫翠柔的小妾聘聘婷婷地跪在常曦的面前。

“奶奶吉祥！”她低眉顺目，语气也十分恭谨：“妾身病愈，特来向奶奶请安，祝奶奶凤体康健，福泽延绵。”

“起来吧。”常曦笑着让人端了张小杌子坐下。

屋里的紫英几人都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瓜子脸面，合中身材，头发规规整整梳了个圆髻，一身半新不旧的柿红色衣裙，除了在头上插了几朵小花钿以外，通身再无其他装饰，一坐下时，裙摆处短了一截，露出一双窄窄的三寸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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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紫英暗暗揣度着。

见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脚上，翠柔有些紧张，不停地扯着裙子下摆，想要把脚面盖住。

紫英的眼睛不自觉的朝着常曦望过去。

只见常曦神态自若，微笑道：“你也不必过于拘谨。今儿叫你过来，一来是听说你的身子已经好了，二来是我马上就要回娘家，这屋里无人主事，你要是有什么缺的，就趁现在告诉我，我也好替你安排。”

翠柔忙道：“多谢奶奶体恤，我什么也不缺，丫鬟们都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常曦笑道：“回去好好修养吧，我还要去跟老太君和太太请安，就不留你了。”说着就端了茶。

这就完了？

翠柔见常曦一大早派人去找她，原以为是要给她立规矩，没想到却只是和颜悦色地问她过得怎么样。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紫英朝院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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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紫英笑道：“您请慢走，奴婢还有差事，要替主子们收拾回去的衣裳，就不能远送了。”

“姐姐辛苦了。”翠柔忙道：“二奶奶千金贵体，出门在外的，是应该多带几身衣裳。”

“是啊！”紫英笑道：“其实我们奶奶为人是最随和不过的，从不过分讲究吃穿，二爷也不看重这些，倒是便宜了我们，省了不少功夫呢！”

听见这话，翠柔的脸色有些变了：“怎么？二爷也要出门？”

紫英掩袖笑道：“可不是吗！二爷要陪着二奶奶一起回娘家，这两日说话儿就要启程了。”

什么？

翠柔万万没有想到，二爷也会跟着一起回二奶奶的娘家，心里就像被雷劈了一道似的，一时僵在那里。

紫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送翠柔到了院门口，她就一转身进房去了。

“怎么送了这么久？”常曦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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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的脸上不免露出得色，将方才的事和翠柔的表现都跟常曦细细说了。

常曦越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奶奶，以后西屋那边还是应该派人多留意着点，瞧她那样子，也未必是个安分的······”紫英还沉浸在自己三言两语就试出了翠柔想法的得意之中，竟然丝毫没有留意到常曦的脸色，还在兀自说个不停。

常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啪”的一声！她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连桌上的半盏茶也被震倒！茶水顿时倾洒而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紫英也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只有残茶沥沥淅淅滴答流下来的点点声音。

一旁的半夏原本正领着玉露几个，在那里盘点行李，听见紫英今天说话失了分寸，她心里大急，连忙回身要去拦，谁知却已经晚了！

看着满脸怒色的常曦，紫英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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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僭越了！

虽说只是个丫鬟出身的小妾，但毕竟是二爷屋里的人，是半个主子，自己怎么能公然地去议论她？

紫英慌得连忙跪下认错：“奴奶奶别生气，奴婢不是有心的，以后再不敢随便议论主子的不是了！”

半夏听她说话不着四六，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灵透机敏，不由得暗暗叹气。

这次恐怕不会轻易揭过去了······

果然，常曦静静地看着紫英，淡淡问她：“你觉得，你只错在这一点？”

这话又把紫英给问懵了。

难道奶奶不是因为这个才动气的？

自己还有什么错呢？

她的脑中一片乱麻，越是紧张，反而越是想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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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看向她的目光从生气渐渐变成了失望。

“你现在就回自己屋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回话吧。”她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看紫英一眼，起身回里间去了。

这下紫英真的吓傻了。

平时，连骊珠他们几个做错了事，奶奶还会主动提点一二，从来不厌烦跟她们说话，可今天，她却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了······

自己跟着主子十来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里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

常曦冰冷中带着失望的目光在她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隐隐的，外头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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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笑话她的么？

她一把擦干了眼泪。

那脚步声却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门口。

“睡了么？”是半夏的声音。

紫英连忙起去开了门。

“你啊······”半夏看着她，不由道：“平时多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呢？”

“我就是瞧不上她们心里有鬼的样子！”紫英还嘴硬。

半夏哭笑不得：“你这个傻子，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她接着道：“你怎么也不想一想，奶奶为什么不待见咱们屋里的孙婆子？就是因为她嘴上没个把门的，连主子的事也随便往外乱说。你却跑去跟翠柔说什么二爷要陪二奶奶回娘家之类的话。”

“就算我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的嘛······”紫英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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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那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半夏的火气也有些上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紫英变得这样不谨慎？

她冷冷地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的，从谁嘴里知道都没事，就是不能从你紫英的嘴里说出去！怎么？你是显摆咱们二爷和二奶奶的感情好？还是为了给翠柔颜色看，让她知道这屋里以后是谁说了算？如果是前者，有什么好显摆的？我们小姐如今是正房奶奶，何必要自降身份，去跟那个翠柔争长争短的？如果是后者，奶奶愿意怎么处置她，是要打压还是拉拢，还是放她在那里不管不问，这都是奶奶的事，凭什么你自己就做主了？”

她深深地看了紫英一眼：“当初月绫在奶奶面前是何等谨慎小心，可临走时，奶奶还是给她许了人家放了出去，带了咱们四个过来，这份恩情你我更应该牢牢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再这么没轻没重的，从前的情分只怕也就到头了······”

一席话说得紫英醍醐灌顶，不由得又急又愧又悔，连忙拉住半夏的手，含泪道：“好姐姐！多亏你教导我，我这就去找奶奶认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

半夏笑着一点她的头：“这会子奶奶正跟二爷在屋里说话呢！你明儿一早再去吧。”说着，又不由道：“幸亏今天轻红她们不在跟前，不然就真是丢脸丢到二爷那边去了！”

紫英早已满脸通红，一声不再言语。

第二天一早，紫英主动到常曦的面前去承认了错误。

见她眼睛微肿，常曦就知道她昨晚肯定没睡好，拉着她的手坐到了自己的面前，语重心长道：“你跟了我这么久，这样的错误，别人犯也就罢了，你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你怎么能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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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心里又是愧悔、又是感动。

原来小姐并没有对自己失望，而是爱之深、责之切······

她的眼圈又红了，但硬是咬牙没哭，只是郑重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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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常曦常被邹氏叫去抱厦里旁听，学她是怎么料理家事的。偶尔也会问到她的意见，常曦中规中矩地回答，表现得无功也无过。

可对于她这个“新人”来说，能做到没有错处，这已经非常难得了，邹氏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满意。

这下，大奶奶果然坐不住了。常曦说话时，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挑些毛病来找茬儿，常曦从不反驳，只是任由邹氏来做决定。

邹氏是个喜静不喜动的，巴不得大家和和气气的，彼此平安无事的才好，如今见大奶奶每每寻衅挑事，她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已经颇为不满了。

这天，几人商量着给礼国公府送满月礼的事，常曦提议送一个百宝项圈，大奶奶马上说送项圈太普通了，提议送一把宝剑，“说不定以后还会被用来抓周，那多体面！”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邹氏却一反常态，直接驳回了她的话：“礼国公府是走荫恩起的家，舞刀弄剑的东西人家也未必喜欢，我看还是送个项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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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的面色登时红了。

外头那些管事的媳妇子，那个不是人精？心里都各自盘算起来，从此见到常曦时就更多了几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