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婆媳龃龉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何沐阳见邹氏魂不守舍的，不禁心头微凛，忙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邹氏回过神来，看见儿子正满目关切地望着自己，也不知怎的，她的心里蓦的一酸。

强压下心里的难受，她勉强笑了笑，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过来看看你罢了！你这里正忙着，我就不坐了，先回去了，晚上记得到我那里去吃饭！”

话一出口，她又忍不住后悔起来。

儿子晚上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呢！要是单为了去自己那里吃顿饭，还要来回折腾一遭，岂不是更费事了？

她又忙道：“还是算了，你不来也好，省得我还要叫厨上添菜，怪麻烦的。”

如此反反复复的，反倒叫何沐阳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母亲那里的笋煨肉做得最好，今天正好想尝一尝了。”他温声笑道：“您就心疼心疼儿子，叫厨房做一个吧。”

“好！好！”邹氏听见这话，心里高兴，忙道：“我回去就吩咐她们做，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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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邹氏走后，何沐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

“进去打听打听，看看家里今天到底有事没事？”他沉声道。

杜安低声应是：“我这就让丰儿到里头问问。”

那丰儿得了这么个差事，只好进内院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问到。

他想了想，自觉交不了差，不得已，只好又来到了逸养斋。

在院门口就碰上了浅碧。

“姐姐好，二奶奶在家吗？”丰儿打着千儿，上去行了个礼。

逸养斋上上下下都认识他，浅碧也喜欢他伶俐，便连忙拦住了他，悄声笑道：“二奶奶正睡着呢，你这会子来做什么？”

丰儿想了想，世子爷素日有事都不瞒着二奶奶的，于是低声把事情简单跟浅碧说了说。

浅碧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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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也没事发生，要不，你再去老太君那头打听打听？”她出着主意。

“是谁在那里？”一个略显疲惫，却依旧清正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两人慌得回头一看，只见常曦正由丫鬟扶着走出门来了。

浅碧一下子有些慌神了，倒是丰儿很快反应过来，不仅没躲闪，反而上前两步给常曦行了个大礼。

“请奶奶的安。”他低头道：“不小心搅扰了奶奶午歇，求您恕罪。”

常曦以为他是来传何沐阳的话，便道：“进来说吧。”

丰儿只得跟着进了屋，低声道：“并不是世子爷吩咐我过来的。爷只是托我来内院打听点事，我转了一圈，都说家里风平浪静，太平无事，我有些着忙，不知道怎么回爷的话，想着家里大小事都瞒不过您，这才来求您发个慈心，给指个明路。”

他一边叩头，一边把上午邹氏去外院的事说了说。

原来就为这个！

婆婆放心不下儿子，过去看看而已，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又何须这样费劲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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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不禁失笑，觉得这丰儿也太小心了些。

再一想，他毕竟年纪小，又是新人，初来乍到的，生怕差事当得不妥当，因此格外谨慎些，也是人之常情。

“你起来吧。”常曦吩咐道：“出去告诉你爷，就说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叫他放心。太太也是怕爷累着，难免多操些心，晚间我去太太那里看看，也就好了。”

丰儿得了这话，忍不住喜笑颜开，连着说了好几声道谢的话，这才磕了头去了。

旁边服侍的雪椿就问：“奶奶，您可要现在就过去上房？”

“不急。”常曦笑道：“把之前世子爷从外头弄的荔枝露拿出来，用小盒子装了。”

雪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吩咐做了。

常曦刚才本想出去走几步路散散心的，丰儿这么一来，她索性也懒得出去了，在屋里勉强吃了几口山药糕，又睡了一觉，眼看着太阳斜下去了，这才去花园子里走了走，顺势就拐去了上房。

刚进了院门，就看见邹氏半倚在屋檐下的美人榻上，手托香腮，呆呆的出神呢。

好一副仕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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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在心底暗赞了一声，刚要抬脚进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哼”声。

是何栎辉过来了！

常曦压下心头的诧异，退到一旁行礼问安。

何栎辉“嗯”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一抬眼，就看见了躺在美人榻上的邹氏，脚步不由得一顿。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当初刚成亲时，自己在外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她也总是这么在院里支个大摇椅，静静地坐着。等看到自己回来了，她就会眼睛一亮，笑盈盈地迎上来，问自己在外头吃了饭没有······

眼前的场景和当初记忆里的渐渐重合······何栎辉的目光不由得恍惚了起来。

跟在他后头的常曦却暗暗腹诽。

到底进不进去······

自己的脚软着呢，可没力气陪在这里干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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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已经准备要出言提醒的时候，何栎辉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着身边左脚站完换右脚的常曦，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今儿去给老太君请安，我左右无事，就在上房里坐坐，一会儿跟太太一起过去倒便宜！”

有必要跟自己解释这么多吗？

常曦暗暗好笑，口里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何栎辉对她老实巴交的反应很满意，又“嗯”了一声，这才抬脚进了院子。

这么大的阵仗，邹氏还没有发觉，旁边的甄妈妈却一下就看见了。

“太太！”她忙轻轻一推邹氏，语气里透着喜悦：“您快瞧，是谁来了？”

邹氏醒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了人高马大的何栎辉站在那里。

“伯爷来了。”她笑着起身行礼道：”这时候突然过来，可是有事？“

不疾不徐的态度，倒是让何栎辉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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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

常曦可不想等着他再出一回神了，忙笑着上前给邹氏行了礼：“娘，您这几天胃口可好些了？”

邹氏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穿着件粉蓝色的净面小袄，头发上什么也没戴，只在耳上坠了一对小小的南珠耳坠，素着一张脸，原本圆润的下巴瘦得尖了些，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邹氏的心里登时一惊，随即又软得一塌糊涂。

自己日日都见她，怎么早没有发现这孩子憔悴成了这样？

“快过来！”邹氏立刻叫常曦过来挨着她坐了，又在她脸上细细端详了端详：“怎么瘦成这样了？是新厨娘的手艺不合胃口吗？”

常曦笑道：“厨娘很是尽心，只是我最近害喜害得有些厉害，不干旁人的事。”

何栎辉哪里耐烦听这些妇人言语？

见邹氏没理会自己，他面露不虞，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撩袍子就进了上房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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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起了风，邹氏领着常曦，也往屋里来坐了。

常曦就吩咐丫鬟递过来一个螺钿小匣子：“这是世子爷从外头寻来的，等到了夏天，用井湃的凉水冲着喝，清甜养人，是极好的。”

这东西邹氏自然也认得。

“沐儿也给我送了几瓶子的，这些你自己留着吃就是了，眼下还有什么比你的身子更要紧的？”

常曦却不肯收回。

“这也是世子爷的一片心意。”她笑道：“虽说世子天天在外忙着，可这心里哪有不惦记您的？您就当宽宽他的心，还是收下吧。”

一席话说得极妥帖，邹氏就如大热天喝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水一般，心里受用极了。

“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邹氏的语气颇为感慨：“等你生下了孙儿，老三也有了孩子，我就把这家里家外的事都交给你们两口子，我只管安心含饴弄孙，也就是了。眼下你是双身子的人，有好东西，自然该紧供着你来，快收回去！老二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必不敢说你的······”

正嘱咐着，就见外头的葱绿撒花软帘撩了起来。

何沐阳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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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显是洗漱过了才来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穿了件青色的细布道袍，显得精神抖擞。

见母亲和妻子两个人凑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十分热闹，他微微一怔。

都说婆媳不能聚头，可妻子和母亲却是相处极好，就像亲母女似的······

他的眉宇不自觉的舒展了开来。

“母亲。”他恭敬地上前行了礼。

“你来了。”邹氏笑呵呵的：“老太君今儿斋戒，咱们快吃饭，吃完了再过去。”

大奶奶称病，已经有些日子没领恒哥儿过来吃饭了，何鸿阳也在外头不回来，只有何沛阳两口子和何姝过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何栎辉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三个人俱是一怔。

何沛阳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马上瑟缩了起来，哪还有一点平时的机灵样子？

何姝十分担忧地看了三哥一眼。

府里上下都知道三爷最害怕伯爷，邹氏更是清楚儿子的脾性，忙笑道：“快去洗手，今儿做了你爱吃的蜜酒煎刀鱼。”替他解着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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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栎辉也罕见的没有出言苛责，只是大手一挥：“摆饭吧！”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