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分与不分
今天已经过了吃点心的时辰了，常曦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觉得确实有些饿了，便笑道：“让她们进来吧。”
山药赤豆糕做成了双色山茶花的样子，剥了壳的马蹄洁白如雪，上面淋着薄薄的1层桂花糖卤，甜香4溢，还有1小碗菱粉莲子汤，奇就奇在每颗莲子都剥去了外面那层极薄的莲子皮，每颗莲子的两面都各自刻了两个小字，凑在1起，便是1个4字的成语。
常曦就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早生贵子、万事如意、金玉满堂、吉星高照······原来竟都是1些祝福的吉祥话！
玉露忙笑道：“这都是管厨房的杨嫂子想出来的主意。说现如今家里裁减了分例菜的银子，厨房也没什么名贵东西能孝敬，只能在这些寻常的食材上多下些功夫，这莲子刻字的功夫是她跟着人现学的，还望2奶奶别嫌弃粗笨。”
常曦看着那1颗颗精雕细刻的莲子，沉默了片刻。
看得出来，确实是下了1番苦心的。
只是，再怎么费心雕琢，东西还是1样的东西，在这些细微末节上过分执着，也未免太“着相”了些······
她不动声色地吃了几块糕，又把莲子汤喝完了，吩咐玉露去里屋开了箱子，拿出两块银子来。
玉露拿着银子去了厨房，当着众人的面赏给了杨妈妈：“我们奶奶说了，杨嫂子管厨房管得很好，这些银子是赏你打酒吃的。”
私下里却又单独找了杨妈妈，笑道：“我们奶奶说你辛苦了。不过，以后再不必如此了，还有1句话，我要劝劝嫂子，如今嫂子既然统管着厨房，各屋各户都是主子，也不可太过偏颇，否则，那些管家媳妇们当面不说，背地里岂有不怨的？到时候，不拘在哪里给你下个绊子，你1个人，只有两双眼睛，哪里都能防得过来呢？”
杨妈妈方才接银子时，听说是奖她管理厨房有方，而不是奖她吃食做得好，心里本就有些犯嘀咕，此时听玉露这么1说，立刻就明白了2奶奶的用意。
当着人的面赏，背着人时才劝，这是要给她留面子呢！
杨妈妈感念之余，心里却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她忙将1块银子塞给了玉露，悄声问：“奶奶可是不爱吃我做的东西？”
“怎么会？”
玉露哪里肯要她的钱，立刻推了回去：“只是上头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尊卑规矩不可乱，嫂子快别多心。以后，只要你继续实心办事，旁的1概不必操心，我们奶奶心里都有数。”
听了这1番话，杨妈妈7上8下的心立刻落定了！
“还得仰仗着姑娘，在奶奶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她执意把银子塞到了玉露手里。
杨妈妈给的坚决，自己要是1定不受，反而叫她心里不踏实，于是玉露笑着接了银子拢在袖子里，笑道：“嫂子这里还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杨妈妈亲自送她出了门。
“都说清楚了？”外间炕上，常曦1边用细沙吸干了纸上的余墨，1边问道。
“该说的话，奴婢都跟她讲明白了。”玉露回了话，还把杨妈妈硬要给她银子的事说了。
常曦抬起头，用绢布擦净了手上残留的沙粒，笑道：“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吧。”
“是。”玉露笑着应下了，接着又道：“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太太屋里的笑梅，她托我跟奶奶说1声，明儿午后，太太请您陪着去隔壁的礼国公府走1趟。”
这是要去看看给何姝说的那位公子了。
常曦点了点头：“就穿那件藕荷色云雁细锦的褙子，银白色的马面裙，戴那套赤金丁香花的头面。”
玉露立刻答应下来。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何沐阳回来了。
玉露赶紧上前几步，扶着常曦下了地。
还没等她们迎出去。何沐阳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我有件事跟你说。”他看了玉露1眼。
常曦微微颔首，玉露见状，立刻低头退了出去。
“怎么了？”常曦又坐回了炕上。
何沐阳也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她红润的面庞，斟酌着道：“岳丈大人给我写了信，说准备再给你补1笔嫁妆，你可知道这是怎么1回事？”
他以为是常曦跟娘家说了宣平伯府正在闹分家的事，岳父心疼女儿，这才临时起意，要再添上1笔嫁妆······
毕竟眼下分家之事还没落定，太早宣扬出去，总归是不合适的······
常曦并不知道何沐阳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突然间听到这事，觉得意外，这才有此1问的。
于是，常曦把常家不准备分家了，家里年底之前还会进1笔银子的事跟何沐阳说了说。
“我们几个姐妹中，除了7妹嫁得近以外，其他人都离家太远，父亲可能是不放心我们，怕我们跟他报喜不报忧，万1有什么难处，也不能及时出力，这才生出了这个打算来。”
听见她的解释，何沐阳的眉宇舒展了不少。
原来是自己多心了······
他暗暗摇头。
最近，家里的内忧外患不少，自己多方周旋料理，反倒是养成了习惯，变得草木皆兵了······
幸亏刚才没有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他不禁有些庆幸。
“那你的意思是？”他笑着问常曦的意见。
常曦是不愿意再要家里的银子了。
虽说家里有了闲钱，可底下还有1个年幼的妹妹，杨姨娘又刚生了1个小少爷，5哥的孩子也渐渐的大了，也要供着读书、考试······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更何况，父亲的年纪也不小了，万1有个大病小病的，总得要多留些银子，有备无患才是！
常曦沉吟道：“我的意思，当初家里定的是每个女孩儿1万两的嫁妆，我却又比旁人多出了不少东西，父亲本就没有亏待过我，我如今再伸手要这笔钱，实在于情于理都不合，这银子，我还是不要的好。”
她觉得何沐阳不是个小气的人，自己把想法坦诚地跟他说了，他应该不会介意才是。
果然，何沐阳闻言，只是笑道：“这银子是给你的，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反正无论怎样，家里总还有些资产，绝不会少了自己妻子的吃喝嚼用就是！
常曦闻言，就笑眯眯地道：“那我这就给父亲写封回信去！”
“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写吧。”何沐阳轻轻按下她的肩膀，让她好好坐着：“再陪我说会儿话。”
见他1向从容轩逸的眉宇间闪过1丝淡淡的倦色，常曦心里不由得1软。
自来能者多劳，可是再怎么能干，他终究也不过是个刚刚2十出头的年轻人。
何沐阳为了这个家，承担的责任和重担，远比其他那些跟他同龄的人重太多了······
常曦只觉得心疼。
她把手轻轻覆在了何沐阳的手上，故意说些轻快的事给他听：“前几日，寿山伯夫人带着她家的公子来给老太君请安，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想替儿子求娶咱们家姝儿的。”
何沐阳的后背靠在了炕边摆着的方枕上，看着常曦温和明媚的面庞，他的声音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是他们家的哪位公子？”
常曦1听这话，就知道何沐阳对寿山伯家的公子肯定多有了解，便笑道：“是他们家的2公子，今年已经十7岁了。”
“哦？”何沐阳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种低沉的磁性：“他家的大公子是寿山伯的原配所生，可继室所生的次子才是寿山伯最喜欢的，寿山伯夫人也1直想给自己的儿子找1个娘家得力的妻族，支持次子继承家中的爵位。他们家太乱了，况且那2公子的人才武功都平平，比他哥哥差得远了，据我看，不能算姝儿的良配。”
这跟老太君的意思不谋而合。
常曦见他1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显然是料到了家里并没有同意这门亲事，于是，常曦索性继续给他戴了1顶高帽：“要是谁都像世子爷这样，文才武功样样出色，那还了得？”
何沐阳的脸色大霁。
明知她是故意说些好话来恭维自己，可偏偏他就是愿意吃这1套。
他索性继续跟常曦耍花枪：“这么说，你觉得那位2公子已经很出众了？”
常曦1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虽说比起世子还多有不及，可在京都的名门公子中，已经算难得的了。”
何沐阳再也忍不住，捏了1把她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常曦被他捏得怪疼的，立刻打开了他的手，又狠狠地横了他1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儿还要去礼国公府1趟，礼国公夫人有1位族侄，前两年已经考中了秀才，听说品貌都是不错的，家中又有恒产，虽不敢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桌上还有常曦喝了1半的温水，何沐阳端起来喝干了，这才抬头笑道：“你倒是挺喜欢给人做媒人的。”
常曦刚欲张口再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了玉露略带焦急的声音：“奶奶，帽儿胡同那边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
常曦坐起身来，并没有避讳何沐阳，直接道：“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