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人情客往（二）

邹氏心疼女儿，并不想何姝嫁得太早，便笑道：“您不必担心，总要慢慢挑个好的才是，就算晚个12年，想来也不妨的。”

老太君暗暗叹了1口气。

她心里1直有个隐忧，怕皇上最后还会动到她们这些世家的头上。

赶早把姝姐儿嫁出去，她也就算了了1桩心事了。

这么1来，那些跟宣平伯府1样的世家公卿，反倒不是最好的选择。

念头至此，她忽然又想起了1件事，便问道：“让你跟那些仕宦之家的夫人们多走动走动，你可瞧见哪家有出色的孩子？”

邹氏向来最怕这些应酬，最近家里事情又多，其实根本没怎么出去看。

此时见婆婆突然问起，她念头急转，忙道：“大理寺卿顾大人母亲快过寿诞了，我准备领着老3媳妇过去看看。”

老太君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就到了何栎辉的生辰。

内外数房人丁都齐聚在伯府中庆贺，虽没有外客，却也热闹非常。

东西两侧花园子里都设了宴席，1齐贺寿已毕，何栎辉和众男丁全往西花园子里去喝酒看戏了，老太君不爱听戏，便由邹氏等女眷簇拥着，1行人往东跨院的立雪台上坐着，1边吃果子，1边让女先儿过来说书。

萧合环负责料理府上的宴席，忙得团团转，连坐的功夫也没有，老太君见女眷不多，天气又炎热，坐了1会儿，索性叫人撤了残席，众人挪到了鹭栖湖边的水榭上小坐。

湖面上水波粼粼，送来清风阵阵，湖两岸俱是垂柳，在这盛暑天里隔绝出了1片透着绿意的清凉。

萧合环立时命人送上各样消暑的饮食果品。

何姝和渭大奶奶家的文芳、淳3奶奶家的颂莲、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子们在湖边蹲着弄水，几个年轻的奶奶们，或有钓鱼的、或有坐船的，或有喜欢安静，只跟着老太君在水榭里坐着的，到处红绡翠袖、笑语盈盈，十分热闹。

常曦不愿意近水，便坐在老太君身边，1边拿着白绢葡萄扇子轻轻扇着风，1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倒也十分惬意。

邹氏陪着人坐船去了，因怕有人失足落水，萧合环吩咐婆子们每隔十步1个人，守在岸边看着。

好在岸边的女孩子们都是有分寸的，没有遣退身边服侍的丫鬟，倒也不怕脚滑。

“瞧，那边有鱼群过来了！”4房头的小姐笑着跑过去看。

几个小的都是爱玩闹的年纪，1听见这话，都纷纷催着仆妇拿鱼食来，凑过去喂鱼了。

何姝也想跟过去照应12，却被文芳拉住了袖子。

“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会儿话吧。”她压低了声音道：“上回还是过节时见了1面，急匆匆的，也没跟你们说上几句话。”

她说着，就笑着看了1眼颂莲，眼中透着几分促狭之色。

颂怜被她看得红了脸，低了头不说话。

文芳和颂莲跟恒哥儿是1个辈数，都是“草”字辈的，认真论起来，她们该叫何姝1声姑姑，不过2人的年纪都比何姝要大，所以平时也不以辈分而论，而是像姐妹似的，都能玩得到1块去。

“你还不知道吧！”文芳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何姝的胳膊，悄笑道：“淳3婶子给她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要出门了。”

“你小声1点。”颂莲紧张地4处望了望。

幸喜大家各有各的热闹，没什么人注意她们。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大伙儿早晚也要知道的。”文芳掩袖而笑。

何姝也觉得在这里说这些不太合适，想了想，便道：“我去求求太太，晚上留你们在家里住1天吧。”

颂莲闻言，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是愿意这样的安排。

“这样最好！”文芳拍手笑道：“晚上都去你那里，等吃了完饭，咱们就在院子里纳凉，有多少体己话说不得？”

3个人商议定了，便都心照不宣的暂时打住了颂莲婚事的话题。

“上回你给我送的花露，我娘夸赞得了不得呢！”文芳笑道：“什么时候得了空，再帮我做些吧。”

上次过端午，何姝给了她和颂莲每人1小瓶花露，她的是木樨丁香，颂莲则得了1瓶玉簪百合。

“那是2嫂给我的。”何姝笑得温柔和气：“我那里还有两瓶，你要是喜欢，就再挑1瓶好了。”

文芳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的颂莲奇道：“原来只知道沐2嫂子会做熏香，没想到连香露也做得这么好。”

“2嫂会的可多了。”

1提起常曦，何姝娟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与有荣焉的神色：“香片、香露、香饵，佛香、百花香，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曾祖母屋里如今只用2嫂做的佛香了，偶尔有客人问起，曾祖母便会拿出1些来送人，无人不称赞的。”

“这位2嫂子还挺有意思的。”文芳不由得回头看了常曦1眼，又补充了1句：“还很会打扮！”

颂莲却想起了另1个传闻。

“听说2嫂在娘家时还学过武艺，是不是真的？”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平时有人问起，常曦也从不避讳的，于是何姝点了点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2嫂的娘家都是读书人，却开明得很，肯让2嫂学那些寻常女子不能学的东西呢。”

颂莲的眼中闪过艳羡的神色。

“那琴棋书画如何？”文芳忙问。

“2嫂的字写得也很好······”

至于旁的，何姝倒也不十分清楚了。

“不如我们过去问问吧。”她笑着站起身来。

“这······不太好吧。”颂莲很是犹豫。

文芳却有些跃跃欲试。

何姝笑着携起两人的手：“不妨事，2嫂的脾气很好，不会不耐烦的。”

3人结着伴，到了水榭里找常曦去了。

这里，常曦正听着渭大爷的母亲朱氏和老太君说话儿呢。

“这么说，咱们姝姐儿的事还没坐定呢？”朱氏有些惊讶。

她早就听说了邹氏4处相看孩子，没想到拖了几个月了，还没有眉目。

难道还想找个能跟沐哥儿比肩的女婿不成？

她心里有些微嘲。

“是啊，不过孩子还小，慢慢看就是了，也不急在这1时。”老太君笑道。

常曦闲坐看着，却发现1旁的渭大奶奶有些欲言又止。

听说渭大奶奶的兄弟来京都找门路，想要外放个地方官，事情已经了了，可人却没急着走，已经在京都住了快两个月了。

刚刚渭大奶奶和她婆婆又1直细问给姝姐儿相婆家的事······

常曦心下了然，却微笑不语。

那渭大奶奶见老太君态度和悦，便笑道：“像咱们2小姐这样的品貌，等闲人家确实也配不上，不知家里想找个什么样的？要是以后碰到合意的，我们也好来告诉您。”

老太君呵呵笑道：“有算命的说了，那孩子合该找个比自己大些的，这阵子，姝儿她母亲没少为这事操劳，只可惜，家世相当，年岁又大几岁的孩子，大多都是定下亲的，所以我说让她母亲慢慢找，宁可慢些，也别仓促定下了，日后委屈了那孩子。”

渭大奶奶的脸上闪过1丝失望。

她娘家的侄子，今天刚满十4，只比何姝大1岁······

旁边的朱氏却暗暗责怪儿媳妇说话冒撞。

儿媳妇的娘家出身平平，本来就有些不够看，刚才1听正房那口声，分明是要求颇高，不愿意轻易许了人的。这么1来，儿媳妇的娘家就更没戏了。

这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儿媳妇却不知深浅，还非要问出来······

她深看了渭大奶奶1眼，转过头又问起常曦的身体来：“最近天热，沐哥儿媳妇的胃口可还好？”

知道她是有意想转移话题，常曦自然从善如流地答道：“1切都好，太太特意找了厨娘照看饮食，最近倒是比从前吃得更多了些。”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朱氏笑得十分开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添孙子了呢！

常曦客气地笑了笑，低头喝了几口果子露，就看见何姝姐妹3个笑着进来了。

“曾祖母，大叔祖母、3叔祖母······”

何姝规规矩矩地给众位长辈们行了礼，这才跑到常曦的身边，挨着她坐了。

“2嫂······”她附耳问了常曦如此这般的1番话。

常曦笑着看了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子1眼。

怎么好好的，她们倒议论起自己来了？

看着何姝亮晶晶的眼睛，常曦当然不会去煞风景，让她在姐妹面前失了面子，于是笑道：“我不会弹琴，在娘家时只学过几年琵琶，如今许久不弹了，也不知还剩下多少。棋艺虽然略懂些，也只是平平，比你2哥可差得远了。”

1听就是自谦的话，她说了略懂，那其实就是很懂了······

何姝闻言，心里很是高兴，就像小孩子总会向旁人炫耀，自己家的大人很厉害似的。

老太君见她们姑嫂两个亲亲热热的，脸上的笑容就到了眼底。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她笑着看向何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