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诚抵万金（一）
说着，常曦就把这次周岁礼的规格，惯常的流程怎样，又多少银钱，如何拟定宴请名单、什么时候需要把章程定下来等事细细的告诉她，又让玉露去拿了往年的账册来给她瞧。
何姝细细看了半晌，还有些不放心，又把账册拿了去，回自己屋里研究去了。
常曦又对玉露道：“明天早饭后，你就去楹花阁，2小姐有什么不懂的，你跟她细细说明，要是有什么事吩咐你，你就去替她办了。”
玉露忙答应了下来，笑道：“要是奶奶这里也有差事，1时短了人手，不妨就交给雪椿试试吧，我看她十分勤勉，是个伶俐的。”
正巧雪椿端了1盆水进来，要服侍常曦洗脸，刚走到门口，听见玉露的话，不禁愣在原地。
她1向觉得玉露姐姐的性子急躁，不耐烦跟她们这些小丫头多话，因此平时跟骊珠的关系更亲近些，没想到······玉露姐姐却肯在主子面前替她说好话······
雪椿心里1阵感动。
她在门口略站了1会儿，才端了水盆进屋。
“怎么这么磨蹭？”玉露迎上来低声数落她：“又上哪儿躲懒去了，小心我告诉薛妈妈骂你！”
“姐姐教训的是！”雪椿朗声笑道：“我以后1定多多注意。”
见她笑得灿烂，玉露不由得1怔。
这丫头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她望着雪椿雀跃的背影，暗暗嘀咕起来。
*********
第2天1早，玉露依言去了楹花阁听候吩。
刚去了不大会儿，竟见何姝穿着件淡红色的云雁斗篷，娇如夏花，柔似春水，1路娉婷走来，步步生香，秀美难言。
“大嫂······”她手中执着1本薄薄的册子，欲言又止。
常曦1眼就瞧见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不由得大吃1惊。
“怎么回事？”她赶紧让何姝坐在自己身边，细细端详她脸色。
何姝腼腆1笑，道：“嫂嫂昨天交办的事，已经做完了······你帮我瞧瞧，堪不堪用，有什么不合适的，嫂嫂也不必顾惜我的面子，直说便是，我······我再回去改。”
常曦十分惊讶：“这么快？”
再看她的神色，1副困倦疲乏的样子，分明是昨晚熬夜做的！
“你这丫头······昨儿跟你说过了，时间还多着呢，你这么着急作什么？”
常曦忙让骊珠给她上茶，自己接过单子来细看了看，倒也中规中矩，没什么大的纰漏。连在花厅里用什么屏风、给戏班子放赏用多少银锞子、多少铜板都写得1清2楚，看得出来，是很费了1番功夫的。
常曦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很细致，比我刚学管家时强多了。”
得了长嫂的夸奖，何姝展颜1笑，笑容如芙蓉初绽，柔婉动人。
常曦去抱厦料理了些琐事，又回来指了那些稍有不足之处，细细指点何姝，姑嫂两个1个说，1个记，半天的时间1晃而过。
吃过午饭，何姝就留在了明远堂歇午觉，常曦则去了东稍间，陪着两个儿子睡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隐隐听见1阵脚步乱响。
常曦翻了个身，还想接着睡，身旁的恂哥儿却“哇”的1声大叫起来。
常曦无奈，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来，1边哄着恂哥儿，1边朝外间问道：“什么事？”
玉露忙不迭地跑了进来，满脸带笑道：“奶奶，您快瞧谁来了？”
常曦往后1看，就见玉露身后的帘子撩起处，正站着1个身穿青衣的少女，露出的半边面庞十分娇俏，宜喜宜嗔。
常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1别许多日子，你想我了不曾？”沈清文1阵青风般刮了进来，俏生生站在了常曦床前，笑嘻嘻的斜睨着她，很快又被她怀里的恂哥儿吸引了注意。
“这是你的大胖儿子？”她伸出1根手指，在恂哥儿眼前晃过来，又晃过去，引着恂哥儿的1双黑眼珠也跟着她的手指看过来，又看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常曦早已又惊又喜，呼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事先也不来通个信，我好派人去城门口接你啊。”
沈清文只顾着逗弄恂哥儿玩儿，随口道：“我1个人来的，又没有管家下人服侍我，叫我派谁来和你报信？再说了，我也用不着你来接我，我自己有手有脚，想来找你，直接来就行了，你家太太又不是不认得我，总不至于把我拦在门外，不叫我进来吧！哼，就算她不叫我进来，我也照样有办法！这么矮的院墙，还想拦住我不成？”
还是这么大喇喇毫不客气的态度······
常曦无奈的笑了笑，起身穿了外衣裳，让乳娘抱了两个孩子出来，跟沈清文坐着说话。
1看见李乳娘怀里的恬哥儿，沈清文大吃了1惊，道：“这也是你家孩子？居然1下生出两个孩子来，可真有你的！这下可好，还省下了1次十月怀胎的麻烦，怀1次就得了两个，你家世子高兴得不得了吧？”
说着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饶有兴趣地道：“长得好像不太1样！哥哥的眼睛更大些，弟弟看着却更秀气，应该跟你小时候差不多。”
常曦不禁啼笑皆非，“你又几时见过我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就来说嘴。”
沈清文嘻嘻1笑，也不答话，从衣兜里掏出1把弯弯的匕首，1个乌黑的小哨子，笑道：“我不知道你生的是双胞胎，只道你平安生产了，想送些护身的好东西给你家孩儿，幸好我事先准备了两个，分给他们1人1个吧！”
常曦见那匕首的握柄是用上好的乌木做的，幽暗华丽，不由得问她：“你回过家了？”
沈清文脸上微微1红，随即怒道：“我倒是想回！可那个海家的狗皮膏药派了人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守着，我稍微1往西边拐，就迎头撞上了，每次都要费好大的精神才得脱身······真烦死人了！”
她气呼呼地说了半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嫣然1笑，道：“他想在半路上截住我，我就偏偏不如他的意！我先1直往西南走，逼得那些人缩小圈子来西南堵我，我假装被他们截住，没过两天，海岐果然也跑来了，夹7夹8说了1大车废话，我只装出认真听着的样子，敷衍了他几天，果然他又有事要忙，不能1直留在那里，便吩咐手底下的人送我回家，我偏偏不听他的安排！趁他们不妨，我把行李都丢在了客栈，来了个金蝉脱壳！等他们发现我不见了，都以为我要么往家走，要么往东反着走，就分作了两路追赶，哼！我早知道他们会这样，索性转了方向，直接往西北去，他们到处寻我不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就到了西北啦！那边正打着仗呢，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贸贸然跑到宿州城里去找我！”
说着，还怕常曦听不懂似的，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听他跟手下人说话时提起过，说西北有多方势力盘根错节，水深得很！他们海家什么生意都做，却也不敢跑到西北去掺和，生怕被人觉得他们海家有所图谋，再卷到什么乱78糟的纷争里去。因此我到西北去，海家的人就算明知道，也不敢来深追我，我走之前，从他们少主子身边顺了几样好东西，路上随便当了1件，就有大把银子用了！连这匕首和传音的哨子，也是从他那里顺来的，都是1等1的好东西，轻便易带，给我这两个小徒孙用着正好！”
她的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色。
常曦却听得连连挑眉。
“我看你才有天大的胆子！”她忍不住怪责道：“明知道西北在打仗，你怎么还敢孤身1人往那战火纷飞的地方去？万1有个什么闪失······你当是闹着玩的吗？”
难怪海岐1定要让人护送她回家，就她这性子，真是没1刻能让人放心的！
沈清文笑道：“你知道什么？西北的大军都在军营里驻扎着，除了到处有人巡逻，查问奸细以外，城里老百姓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1个小姑娘家，身上半点可疑之处也没有，守城的卫士查问了我两遍，就放我进去了，容易得紧。”
她忽然叫道：“啊呦，光顾着扯这些有的没的，倒把正经事给忘了！”
“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来？”常曦忍不住又刺打了她1句。
沈清文这时才从怀中摸出1个油纸包来，抽出1封信来递给了常曦：“这是你家文表哥托我带回来的，你看看吧。”
常曦微微1怔，接过来看了起来。
耳边接着传来沈清文的清脆声音：“我亲眼瞧见文宏了，他好得很，人黑了1圈，不过比原先在京都时精神多了！他跟那些兵士们勾肩搭背的，瞧来人缘还很不错似的！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份本事······”
常曦1目十行地看完了信，只是1封很平常的家书，说得不过是那些老生常谈的报平安的话，并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听见沈清文刚才说的话，常曦心里却隐约生出了十分大胆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