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两柄长剑

天牢之中光线昏暗，叶远舟定睛一看，发现被丢进来的竟然是杜若。

他没有作声，只是盯着杜若，见那几个禁卫军锁好牢房门离开，这才来到牢房边上，隔着木头栅栏仔细端详，小声互唤：“杜若！杜若！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么？”

杜若起初毫无反应，叶远舟心里面仿佛装了无数个秤砣，已经沉到底了。

可是再仔细看看，杜若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血迹透出来，不像是受过酷刑的样子，他又稍微安心了几分，思来想去，估摸着是在大殿上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叶远舟心如刀绞，想着当初杜若被人掳劫，差一点就抓去炼药了，都能够镇定自若，拼命想办法脱身。

如今这样一个果敢坚毅的女子，却好像一个布娃娃一样，就那么倒在天牢的牢房中，趴在潮湿的稻草垫子上，活死人一样。

“杜若，不管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坚强！”他小声对杜若说。

杜若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叶远舟也没有法子，只好守在栅栏边，时不时轻声呼唤几声。

杜若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什么，只是不知道一动不动趴了多久之后，终于动了动。

她强撑着哆哆嗦嗦爬起身，动作缓慢，神情略显呆滞地爬到栅栏边，靠着墙壁与栅栏的夹角，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叶远舟同她说话，她也一言不发，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一处，失魂落魄的模样。

见她这副样子，叶远舟也没了主意，最后也只能选择和她一样，在栅栏和墙壁的夹角处坐着。

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只能尽量离杜若近一点，哪怕能够借此来给她壮壮胆，或者基于一些无形的安危，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就这样，两个人在天牢里面一关就是好几日，每天会有一个衙差来给他们送饭，一天只有一顿，这所谓的一顿饭也只有一个粗糙的饼子。

就连叶远舟这个在军中历练过的人，吃起来都觉得好像在嚼木头渣一样，咽下去的时候，划得嗓子都疼。

但杜若却一声也不吭，每天饼子来了，她就麻木地捡起来，掰成一块一块地，填进嘴里，艰难地咀嚼，然后咽下去，实在是咽不下去，就喝几口凉水顺一顺。

叶远舟有些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自己和杜若还要在这里被关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是关久一点更好，还是早一点有外面的消息更好。

又过两日，天牢里面有一些混乱，他隐约听到天牢里面的守卫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那些守卫在议论朝廷中的一些反常事情，因为议论得比较激烈，一时之间忘记了压低声音。

叶远舟又是因为习武，练就了敏锐的耳力，所以把那些人说话的内容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朝堂之上似乎出了一些乱子。

原本那些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上朝的朝中重臣，近日来忽然齐刷刷地罢了朝，也没有个什么名目，就是谁也不进宫，皇帝派人去寻，也没有任何音讯穿回来。

虽然说那些大臣谁也没有现身出来给个说法，京城里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到处都在传说，说是当今圣上有失德行，行了违背天意的不义之举，残害忠良，因而搞得朝中人心惶惶。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大殷将不久矣，天下必乱！

于是乎原本太平盛世一样的京城，短短几日之内，竟然闹得人心惶惶，很多富商都开始想着如何将家眷和财产转移到别的州县去，最好是相对太平一点，能够躲避有可能发生的战乱。

也有人虽然心中惴惴不安，但是又不舍得用自己的财富做赌注，所以犹犹豫豫，不知道究竟走还是不走。

又过几日，隐隐又听说，似乎连宫中的禁卫军也有人倒戈，认为皇上应该将皇位禅让给更加贤德，真正配得上那皇位的人。

这些叛变的禁卫军将皇帝围困在后宫之中，逼着他交出玉玺，传位于人。

而宫外，睿王爷已然听到了宫里面禁卫军发生哗变的事情，已经开始召集兵马，准备从外面围了皇宫来勤王，帮助皇帝摆脱被囚禁的困境。

这下子可好，京城中的百姓纷纷仓惶出逃，眼见着这个天下就要乱了。

这一日，杜若和叶远舟照例窝在天牢里面，相顾无言地默默啃着粗硬的饼子，忽然天牢里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了两个身穿内侍衣服，却又面生得很的人。

这两个人径直来到叶远舟和杜若的牢前，将两把剑顺着栅栏扔进去。

“你们是何人？这是做什么？”叶远舟看了看他们丢进来的那一把长剑，拧眉开口问。

“叶都尉，哦不，叶将军！”那内侍态度无比恭敬，隔着牢门向他深深作揖，“我等久闻叶将军威名，知道将军乃是当朝武状元，人称武曲星下凡。

可是如此大才，却一直被打压，只能屈居松州的一个小小都尉一职，这是何等的羞辱！

没想到叶将军忍辱负重，本已经深明大义了，皇上竟然还要冤枉你有谋反之心，将你关在天牢里，我等实在是于心不忍。

然昨日，我们忽然听闻，之前皇上他不仅怀疑叶将军您，还怀疑叶大将军也有造反之心，现在正在将叶大将军急招回宫，打算骗进宫里来杀掉，以绝后患。

我等虽然都是一群懦夫，却不忍见将军父子这般英雄最后落得这般田地。

所以今日我们冒死前来，打算将叶将军放了！

趁着睿王爷勤王的人马还没有召集就位，不如您先下手为强！先斩暴君，再杀睿王爷！我们愿意拥护叶大将军为新帝！让天下重获明主，保天下太平！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叶大将军的平安，还天下一个明主，又能替枉死的至亲报这血海深仇！”

杜若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原本一直木讷呆滞的眼睛仿佛一瞬间又被重新点亮，仿佛已经绝望的心中又重新浮现出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