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线索(四)
桃花的话听起来没什么作用,但是齐年北从这当中听出来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他问道:“哪家包子铺?是东市的那家飞云斋还是西市的天膳楼?”
“是天膳楼。我平日里最喜欢那家包子铺,就是那里离平康坊远了一些,不然我一定会经常去的。可要是飞云斋的包子铺,我要是闻到的话,也不会太过在意,那里距离平康坊不是太远。
可是西市那边离这里太远了,我平常的都不会去的。
他来平康坊,本来就不经过西市,吃了包子还不承认,我才觉得有些奇怪。”
齐年北默默地记住桃花所说的天膳楼,他觉得这里应该会找到一些不错的线索,“好了,你说的很不错,接下来慢慢想。我们还有一段时间,要是觉得站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里没有外人,也是请你们过来帮忙的,不用太过于拘谨。”
“没事的,只是在这里站一会儿,也是没多大问题的。”
宋衡笑着说道:“你们还是坐下吧,这屋里的地方也不少,还是能够你们让在这里坐着的。
用他的话来说,我们这里又没有外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难不成是你们觉得我有些不太和你们的心意,还是你们都是自己人,就只有我不是自己人,对吗?”
听到宋衡的话,这些姑娘们互相看了一眼,也就不再矜持,都找地方坐了下去。
齐年北在心里默默地对宋衡膜拜了一下,不愧是大佬,说起话来就是有一种大佬独特的语言魅力。
“你们慢慢想,我和徐风南谈一些无用的事情,等到你们想好的时候,只要过来就可以的。”
“您又要和我说些什么?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是无用的吗?”
宋衡笑着说道:“无用的事情是有很多的,只是看你是怎么想的,很多事情看起来很重要,但是其实又不是那么重要的。
就像是一些陈年往事,看起来让人难以忘记,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风霜在身。
我有一位故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当年见朱颜,曾许佳人今生不分别,奈何人在岁月里走远,要比岁月更加容易老,自此佳人成故人,不见当年月。
我问过他,我说有遗憾吗?
他说遗憾自然是有的,但是遗憾又能如何,又不能够让我对现在的生活有任何的办法,不过是些白发长在鬓间,仇恨生在心头。
我承认我可能不会忘记,但是我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让我永世难忘的事情。”
听着宋衡的话,齐年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衡的话让他有些不大舒服,但是他又不能够反驳,好像齐年北的话里带着一些让人难以反驳的力量。
齐年北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我觉得,不管是情爱还是故事,只要觉得是重要的,就应该记在心里,就不应该放弃。
要是放弃的话,难不成还会说那是难忘的事情吗?
我要是真的放弃所谓对某个人的心意,就断然是不会再把那个人放在嘴上的,哪怕是放在心里不去动,也不会说出来的。更多的时候,要是我放弃某些事情和想法,我都不会放在心里。”
“可是又不是什么事情都值得你永远不忘记的,可能他说的意思就是这些事情吧。”
“不,既然是放在嘴上的事情,就应该放在心上,要是只在嘴上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这个人就是虚伪的。可能在您心中,他并不是个虚伪的人,也不是面对事情,就会做出来某些出格事情的人,但是我觉得,他在情感上,注定是一个不会有作为的人,也注定会是一个抛弃某些约定的人。
很多时候,所谓感情,其实都不只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一种态度。”
宋衡不再说什么,齐年北的话让他无法反驳,可是他的这位故人,显然也不是他会反驳的。这个故人其实也只是他的一位忘年交,身份不太尊贵,死的时候也就被追谥了一个文正。
刘义,字谦身,官拜丞相兼开府仪同三司,死后追赠梁国公,追谥文正,而后又追赠太师。
这位刘义被皇帝都尊称为刘公,但是和宋衡的关系很好,就像是许白那样,和宋衡算得上是忘年交。
而且刘义的年纪其实并不大,死的是不过六十五岁,那年宋衡十八岁,说是忘年交和朋友,但是那只是刘义的说法,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只是刘义只觉得和宋衡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多一点。
“对了,您那位故人是谁啊。”说完后,齐年北才想起来宋衡的故人说不准又是个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宋衡看着他有些怪异的表情,一下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用你担心的。我那位故人已经死去五六年了,而且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就算活着,也不会太在意的。
他姓刘,我觉得你应该能认识,对了,他有一个自号,叫十二斋主人。”
刘义有过一个不被人熟知的号,这个号在朝堂当中算不上是秘密,但是恐怕也就只有和刘义交好的人和内卫知道。
齐年北恰好是内卫,虽然他在加入内卫的时候,刘义就已经死了,但是他作为一个喜欢读书的人,看过的书不少,自然也读过一些内卫对朝中众人的记述。
其中有很多是没有用的,但是为了方便皇帝的调查和某些记述,他还是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刘义喜欢美食,在朝中开了很多件点心铺之类的斋。
而十二斋主人,就是刘义在开满十二家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当做是一个开玩笑的机会。
听到宋衡的话后,齐年北的脸色一变,原本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忍不住咳嗽,“咳咳咳,您能不能不要总拿我开玩笑,我还以为是不起眼的人物,没想到是那位。
不要拿那种人的话来诓我,我现在可开不起那种玩笑。”
“是在这里等着无聊,才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
对了。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认识这么久,还没问过你。”宋衡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齐年北的年龄,但是随即就想起来一种说法,是那句“僧不言名,道不言寿”,“忘了,你不能够说这种,就当是我问错了。”
齐年北也是很快明白宋衡的意思,“您怕不是忘了我还算不上那种,所以说了也无妨。我今年十九岁,看起来年纪大些,许是红尘催人老,令我不似少年郎。
说我,您今年多大了,我觉得您也就比我大上个几岁,甚至有可能连几岁都没有。”
宋衡笑着说道:“你才十九啊,难怪觉得你说话的时候有些青涩的感觉。我今年二十三,这样吧,我以后就算你半个兄长了,你也不用管我叫大人了,就叫我宋兄就可以了。”
听到宋衡的话,齐年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好询问,一样笑着说道:“宋兄可说好了,莫要等到我以后有事寻找您的时候,你就不承认我这个兄弟了。”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屋内三女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思考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桃花听着两个人的谈话,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好像熟悉又不熟悉,心里的戒备又少了很多,要是他们两个说些别的话,她或许就要做些别的事情了。
齐年北用余光瞥向三女,发现桃花的眼睛不时会盯向这边,其余两个人的目光看向这边的次数并不多。
梦随起身走到两个人面前,“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喜欢西市一家店铺的脂粉,但是价格很贵,平日里总舍不得去买。
而且西市那边又很远,所以就只是经常在嘴上说些无关紧要的牢骚话。结果被他听说这件事情,他就特意给我带了一些过来,虽然都不是特别贵的,但是加起来也不是很便宜,何况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我也总不好去拒绝他,那家铺子叫沉香阁,在西市算是很有名气的店铺了。”
“嗯,还有别的吗?要是没有的话,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没有了,但是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他真是万年县的县丞吗?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他身上没有官员的那种气息,就像是眼前这位大人一样,往那里一坐,就知道是一位官员。”
齐年北笑着说道:“咱们这位大人最近太忙,要不是我拉着来这边,恐怕还要在衙门中办事,所以看起来有些官气,很正常,不要害怕,他为人很和善的。”
“那奴家就先告退,去接着想想有关他的事情。但是我好像想不起来太多的内容了,因为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没有太长,所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太多。”
“三位尽力就好,我们也不强求,实在想不出来,就可以走的。”
梦随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返回自己的位置上,抿着嘴,接着开始回想有用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