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陈淑妃宫中
“那可就说好了,朕等着你给朕的好消息,但是你要是没做到,朕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含糊的。朕做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朕从来不会讲私情。”
齐年北郑重其事地说,“还请陛下放心,臣既然敢夸下海口,定然不会负皇帝陛下之恩德。”
“你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吗?”
齐年北很认真地思索片刻,随后说道:“我需要陛下给我一些便宜行事之权,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只要能够在陈妃娘娘的寝宫中调查就可以。
而且我希望陛下能够安排人手,让我在皇宫内四处调查,为了避嫌,有些地方,我是不会随便去的,可还是要去很多地方。”
齐年北前面所要的便宜行事之权,皇帝是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反正也只是些口头上的话语,事后出了问题可以自行弥补的,但是在后宫当中的自由行动,则是让皇帝有些犹豫,他很反感别人对后宫当中的事情有所指点。
他那个雄才伟略的父皇,对外打仗从未输过的父亲,就是被这件事情弄坏了名声。
可是这件案子最终还是对他的威胁,相比较所谓的名声,他更加在意自己的性命,说实话,再好的名声,也不如或者,对于皇帝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就这样吧,都听你的。但是朕需要你做一个保证,你不能够对内宫的事情有任何的描述。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你只能够在朕的后宫内看到这些事情,要是你说出去,或者外人知道这些事情,朕保证不管你有什么才名和能力,你最终都会死在朕的手上。”
齐年北跪在地上,“臣一向眼睛不好,耳朵不好,有些事情看不见听不着。”
皇帝点点头,“好了,起来吧。朕有些话想要和你说,刚才是公事公办,现在是些私事。”
“从你们大统领的口中得知,你在内卫的时候就熟读史书,不知道你都读过什么书,朕也不知道询问什么,正好最近在书上看到一些说法,就看你知道不知道了。
司马懿言于曹操曰:‘今克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势必瓦解。’”
齐年北低头沉思片刻,随后就是说道:“操曰:‘人苦不知足,得陇复望蜀。’”
皇帝点点头,“杜子美诗:‘空留玉帐术,愁杀锦城人。’这句话作何解释?”
“回官家的话,玉帐乃兵家厌胜之方位,主将于其方置军帐,则坚不可犯。其法:黄帝遁甲以月建,后三位取之,如正月建寅,则已为玉帐。”
一听到齐年北官家的叫法,皇帝就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这官家又是什么说法?朕还是第一次听说别人这么称呼于朕。”
齐年北神色一愣,随后连忙解释道:“自太古以来,三皇五帝为天下之圣人也。今陛下不输圣人,而有过之。
臣以为,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兼三五之德,故称官家。”
皇帝龙颜大悦,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浮现,好像刚才经历过的刺杀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你在读书上还是有些天赋的,怎么当初没想着去科举,居然跑去当内卫了。难不成是内卫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胁迫你进入内卫?”
许攸之听完这句话,也不管皇帝说的是真是假,齐年北作何回答,直接就跪在地上。
“没有,是臣天性就不适合读书。臣在京中一座道观当道士,只是天生不适合吃道士这碗饭,到现在也不过是在那里当一个没有碟谱身份的外门道士。
既然选择当道士,就应该远离科举。至于加入内卫,是自己一时兴起,觉得化外之事固然可求,但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做些事情。”齐年北没有道出实情,而是说了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说法,这个说法让许攸之的脸色和皇帝的脸色都和善几分。
“你身为道门子弟,为何还要插手俗物,并且还会跟着操办刑狱之事,难不成你就不觉得这不符合你的道。”
齐年北挤出来一张笑脸,苦笑着说:“这也正是臣一直没有得到道籍的原因,臣虽然想要成为道士,但是用观主的话来说,道于我如浮云。我离道远也,恐怕此生都不见得能够追求到大道。所以就让我好自为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老真人说话是很有水准的,告诉我的大道并不在道门修行上,而在天地间。
我觉得可以用一句话简单地形容,我们修道不适合你,你觉得哪边凉快就去哪边待着。”
皇帝爽然大笑,“你这个说法不错,朕很喜欢。就是你既然对道术一窍不通,还非要加入道门吗?”
“我有一位便宜师父,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是特别长,但是他教会我很多道理。他这一脉的道官剩下不多,要是我再不修道,恐怕就没什么后人了。老头子人挺好的,除了有时候办事很狗。”
皇帝有些疑惑,“很狗,什么意思?”
“老道士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办事情不像人,像是一条狗一样。给骨头就摇头晃脑,不给骨头就呲牙咬人。”
皇帝笑道:“很不错的书法,这让朕想起来一位朋友,是老朋友,要是按照你这种说法,应该算是很狗。”
“就是老头子不知道去哪里了,说不准是死了。不然一定要让我这位师父见见陛下的朋友,这样的人应该最适合当朋友。”
齐年北的话说完,在长安城某个大院当中,一个看起来年轻却不太年轻的人打了个喷嚏,好像有人在骂他一样。
皇帝遇刺这种大事,他本应该在宫里,可是现在却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把那些前来催促他的太监和官员晾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对方一说话,他就堵耳朵。
皇帝笑着说道:“这种事情怕是见不到了,说些别的事情,就先说一说你们那边的进展如何。”
宋衡刚要说话,就听见齐年北直截了当地说,“有些事情,陛下是知道的。对于陛下来说,我们做的事情,不就像是手边的书籍一样吗?
要是臣没有猜错的话,陛下此刻手里拿着的,就是我和国公在外面办案的经过吧。”
齐年北的话让宋衡眉头紧锁,他有一种想要塞住齐年北嘴巴的冲动,齐年北这个家伙每次说到性情之处,就会像是现在这样,发疯一样地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皇帝有些生气,皇帝监督他们是正常的,可是齐年北把这种事情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并且是这种接近于指责的语气,就让皇帝有些接受不了。
皇帝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对待一个普通的臣子,应当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此刻被齐年北当面指出来,让他有些不爽。
“陛下,齐年北许是一时慌乱说错话,还请陛下不要责罚。”许攸之见宋衡没有动作,只能够自己站出来背锅了。
皇帝冷笑道:“让他说,朕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说出花样来,要是说不出花样来,朕连你一并处罚。”
“回禀陛下,臣并不是觉得陛下是在监视我们,陛下所做无非是担心齐国公的安危罢了。齐国公者,大才也,陛下自然是需要保护的,臣的意思是陛下让那些内卫监视我们,有些错误。
臣不是质疑陛下的决定,而是内卫现如今有些不太清白。内卫当中应该是有人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不然我们在长安城外的调查和一些安排,不可能会被那么轻易地化解。
我们在山中找寻几日,到最后连那些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可是他们还是出现在长安城,足以说明内卫当中的问题很大。
然后就是有关景山村的事情,景山村的事情除了我们和陛下之外,就只有内卫知道。那么为什么我们刚刚把怀疑指向陈符希,陈符希就惨死在长安城,这也是个问题,难道陛下就不觉得这是内卫当中的内鬼做的吗?”
皇帝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是听到齐年北的话,也忍不住怀疑起来,“这内卫当中果真如此不堪?那朕要这内卫有何用?”
“内卫固然是有问题的,但是内卫当中的人,也不尽然全是错误的。臣自不量力地说,臣就是内卫的人,可是臣现在也在为找寻事情的真相做努力。”
皇帝将手中的书扔在齐年北面前,“你不是刚才还说朕在监视你们,朕还做了一件不明不白的坏事。”
齐年北没有看书,而是声音洪亮地说:“臣觉得,陛下既然是在下棋,必然就会有妙手与俗手。而且臣不觉得陛下是做了一件坏事,只是陛下被人蒙蔽双眼,做了一件冤枉事。冤枉事或许是错了,但是错的不是陛下,而是那些想要蒙蔽陛下,并且狼子野心的谋逆内卫。”
皇帝闭目,“算你巧舌如簧。听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这里跪着了,来人,拿两把椅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