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令人愤怒(四)
齐年北说道:“父亲当年教过我一个办法,当时年纪小,没有领悟,现在明白了,是你们的呼吸,您的呼吸虽然不同于以前,但是您的呼吸还是有些以前的特征,而且还有就是您的眼神,这些让我都有些怀疑,再其次就是我记得年少时见过您,只是您的变化有些大,我不敢相认。”
“用了些手段,有些变化。在江湖上想要混迹下去的话,不做出来一些改变,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我当然还是想用以前的面貌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选择的。我们早年在江湖上还是做了一些错事的,现在就是我们需要承担的后果。”
“不说这些,您要是有时间的话,去我府上一聚,或者我亲自来拜访您。”
“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要是被人发现的话,我们在这边的事情恐怕会束手束脚起来。”
“我知道,但是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总要说些话吧。”
“有些话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现如今的很多事情,都是我们需要去解决的。而且这么多年不见面,也已经这么过来了,不差这些日子的事情。”
齐年北也终于是点点头,说道:“那您保重身体,等到事情结束后,我请您去江南东道最好的酒楼喝酒。”
“回长安再喝,江南这地方虽然好,但是不适合我。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诗,温柔乡是英雄冢。像是这样的温柔乡,对于我这种暮年的老家伙来说,适合养老,但不适合埋葬过去的峥嵘岁月。
您知道那句话吗?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像是我这样的老骨头,不应该呆在这里,应该死在江湖里或者死在马上。”
“好,就依您的,去长安喝。但是您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话,要是您以后还说这种话,那我可就不带着您喝酒了。”
齐泽笑着说道:“我以后不说了,都见到您了,我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那就先不说这些,我先去做一些事情,等到回来的时候,我们再继续谈一谈,我今天既然出来办案,就不着急回去。”
“行,那我就等着你回来,只要不是太影响你的话,就没有多大问题。”
“好,就请您多等我一会吧。”
齐年北打算去张二母亲那里看看,就在齐年北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您知道张二家在哪里吗?我想去他家看看,要是他母亲的身体真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她看看,我会一些医术。”
“您是要去看他母亲啊,他家我知道在哪里,要是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着你过去。”
“行,就劳烦您带着我过去看看,主要是担心他母亲在那边会不如意。而且要是真有病症,我就算治不了,也能帮助一二。”
齐泽带着齐年北去了张二家,齐年北知道张二家比较贫穷,但是像是这种贫穷,齐年北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这里并不属于余杭县城,但是这种地方按照余杭县的税收来看,是不应该出现的。
在江南这种地方,是不用太担心屋子里的温度过低,但是也不至于像平时张二家中这样,张二家中虽然不至于墙壁和屋顶都没有,但是窗户连窗框都没有,房顶上也不是瓦片,而是茅草。
齐年北看着张二家的房子,陷入久久的沉默,齐泽看着他的样子,询问道:“你怎么了?我感觉你看起来不是太好。”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吴最富庶的县城之一,居然也会有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难不成余杭县所说的内容,就是现在的这种内容吗?我真不觉得余杭县的名声是现如今这般好。”
“可能就只有他们家庭是这样吧,您不要太生气。”
“没办法,我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您应该懂得的,我的脾气秉性和我父亲相差不多。”
“算是好事,您父亲当年也是说过的,像是这种永远充满热忱的人,虽然容易愤怒,但是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充满干劲的。
只要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干劲,哪怕是很有很多困难,只需要去做就可以了。”
齐年北整理整理心情,然后挤出来一张笑脸,笑着说道:“好了。我已经调整完成,进去看看,记得说话的时候和蔼一点,不要让老人家太过于担心,有些话不要乱说。”
“我们知道了。”
齐年北推开吱呀吱呀作响的房门,走过满是尘土的地面,终于见到在床上躺着的老妇人,齐年北笑着说道:“您就是张二的母亲吧?”
“不知道几位是?”
齐年北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是张二的朋友,当年和张二曾经有过交谈,正巧我们今日来余杭县有事情,所以来这里看看。”
“可是张二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们刚才看到他了,他有事情,让我们来家中坐一坐,他可能一会儿就回来。”
“那就行,只是我这个情况,怕是不能接待几位。”
“没事,我们只是来这里坐一坐,已经算是叨扰了。”
张二母亲笑着说道:“几位不嫌弃这里就可以。只是看几位的衣着,似乎不像是贫寒人士,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我家二儿有交集。”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飏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
老太太一脸茫然,齐泽笑着说道:“他的意思是现如今的地位都是从原本的微弱之中成就的,剩下就是一些文辞,他算是半个读书人,能够有些文辞,您听不懂,很正常。”
“要是二儿在家好了,他能听得懂,他爹没文化,不然也不会给他起这个名字。
但是好在这孩子自己争气,从小就能读书识字,而且渐渐地就能读一些书,我觉得要是他爹活的时间长点,可能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了。
我以前也能教他一些,只是我会的东西不多,只能够零星地认识几个字。教他一些论语都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可惜的是家贫,他的父亲去世得早,所以也没能让他读书读下去,所以他现在面对到的事情,其实都是我的错。”
齐年北笑着说道:“张兄虽然是布衣之身,但是胆识还是不错的,谁说您拖累了他呢?要不是因为您的话,他现在说不定什么内容都不会。”
“不会要比会好,他现在这样是我的问题,我要不教他读书,他是不是不会像是这样。”
齐年北笑着说道:“虽然您是长辈,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反驳您的。
反驳您的话,虽然有些不太合理,但是我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
做人不应该愚昧,虽然很多人都是愚昧的,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我们不应该和很多人一样。
您觉得愚昧对他会更好,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愚昧是可以保护他,但是也对他有影响,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们可以慢慢去见识的,要是他每时每刻都在愚昧的话,我觉得他是见识不到这些事情的。
一个愚昧的人,看待愚昧的事情,自然是觉得很正常的,但是一个不愚昧的人,看待愚昧的事情,自然也会觉得不正常的。
要是他愚昧的话,他当然不会痛苦,因为他会愚昧地从生到死,究其一生,都不会思考太多有意义的内容,但是他可能一辈子都在经历您现在所在经历的事情,您会觉得这种事情对于您来说,是愿意出现在他身上的吗?
或许他现在正在经受的事情是苦的,但是他不懂这些,他的生活依旧如此,只不过是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些罢了。
那样的生活不是不会觉得生活不顺利,而是麻木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觉得你不太像是二儿的朋友。”
“现在算是朋友,只不过是刚结交的朋友。”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齐年北笑着说道:“没什么事的。他去找朋友办些事情,我正好会一些医术,就过来帮您看病。”
“老毛病了,他找了一些大夫,也开了一些药,但是我吃完之后,一直没见好,我就信命了。只不过是那孩子一直都没有信命,对于他来说,我这条贱命,虽然是拖累不假,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是不错的。
只是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对于那孩子来说,不是好事。所以我觉得自己的病可以不用治的。”
齐年北摇了摇头,说道:“您不要这么想,您的病还没有开始治疗,至少我还没开始给您看病,所以您就不要多想。
我早年在道观里学过医术,所以我的医术算是不错的。”
齐年北说完,就开始给老太太号脉,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当初在张府发生的事情是意外,要不是那件事情,他现在还在长安城治病救人呢。现在的生活也不知道是机遇还是命里应该有的劫数。
“您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而且还有旧疾,但是我觉得您的身体问题不是特别大,只要花时间去调养的话,应该用不上多长时间就能够恢复的。至于花销的话,我自己有一家药店,所以这些药钱也不是特别贵。”
“等到二儿回来的时候,我会和他说一声的,到时候希望你能和二儿好好谈谈。”
齐年北笑着说道:“等一会我让人给您送药过来,您到时候就先吃上几天的药,二儿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谈以后的事情,先喝两天药试一试,也看一看有没有功效。”
张二母亲笑着说:“那就听你的,先喝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