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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讨赏银

秦轼之有点急了,“那也要等车夫被抓到,看他到底是无意,还是有什么动机。”

“郡主手下之人行凶,小女该找谁?”

与卫湘君对视片刻,秦轼之道:“当时福慧不在车上。她也不知此事。她虽不太懂事,却不会害人。你若跟她熟了,便能知她为人。”

这话,卫湘君真不信。

秦轼之不乐意了,“你不用给我脸色。难不成要郡主杀头谢罪?”

话不投机,卫湘君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无论秦轼之怎么帮福慧郡主推脱责任,她也是纵奴行凶。

轻飘飘一句道歉,还让别人代她说,再送些银两,这得多“菩萨心肠”的人,才干得出的事!

秦轼之跟了过来,“此事如何处置,你们才满意?”

“便不算上我,一死一伤,何来满意?”

注意到卫湘君脸上的愤懑,秦轼之到底语塞了。

又走了几步,卫湘君转过头,“那车夫为何躲起来?那么宽的一条街,根本没几个行人,他为何偏要撞我们?这事不讲清楚,请问秦公子,让我们如何满意?”

看着卫湘君消失在后院门后,秦轼之挠了挠头,顾自嘀咕一句,“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女孩儿!”

身后有随从笑道:“秦公子后头可要头疼了!”

秦轼之翻了翻眼,“关我什么事,让岳公子头疼去!”

一转眼,便到了郭爷爷出殡的日子。

此刻略显空荡的郑宅小院里,碧雪正扫着地上的瓦盆碎片。

郭爷爷的灵柩是在五更天挪出的郑宅。正修堂所有人都去送了一程。

这会儿后事办完,大家伙都到前头忙去了。

碧雪突然停住,竖起了耳朵。

卫湘君屋里传出了动静,像是有人在抽泣。

“姑娘还在伤心?”

碧雪走到窗下。

回来的路上,卫湘君由郑乔生夫妇陪着,又去祭拜了卫大奶奶。

本来说好尾七过去的,谁也没想到,一拖便到了今日。

在卫大奶奶坟前狠狠哭了一场,回来之后,卫湘君也没什么精神。郑夫人瞧着心疼,让她先回屋睡一时。

“没事儿。”

卫湘君声音嗡嗡地回道:“我也歇好了,换了衣裳就到前头去。”

“姑娘,那天您跟秦公子说的话,会不会传到福慧郡主那儿?”

为了这事儿,碧雪一直提心胆战。

虽说姑娘与秦公子交情不错,终究比不上人家沾亲带故。

指不定这头刚说一句,那边就知道了。

福慧郡主是什么人啊,一声令下,能让书院山长把人赶出来。

“听到就听到吧,我看她还能把我往哪儿赶!”

卫湘君貌似不在乎。

“昨天我听掌柜他们在聊,撞马车这事,只怕不简单!”

不只碧雪,卫湘君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即便福慧郡主没有必须弄死她的理由,可那个如愿当上女官的蒋瑶珠,绝对有可能生出这个念头。

蒋氏的案子还在审着,她注定翻不了身了。无论蒋氏被处死还是流放,蒋瑶珠都会恨死卫湘君。

前世福慧郡主便是蒋家母女的靠山。只要蒋瑶珠在她耳边挑唆几句,那位立刻能遂她所愿。

“姑娘!”

因为碧雪这一下,卫湘君几乎跑了出来。

她算是怕了。上回阿寿叫了一声,便出了大事。

好在虚惊一场。

郑宅这会儿来了客人。

大白天的,也不知徐启跑来做什么?

卫湘君莫名想到那晚的梦中,徐启一身血淋淋,提着马头吓她的鬼样子。

“哭了?”

卫湘君全然看不到人家眼里的关心,“徐五爷为了何事过来?”

又瞧了卫湘君一会,徐启道:“一宿都在路上,又累又饿,正好经过贵宅,讨口水喝!”

这倒不难。

卫湘君正要吩咐碧雪拿水,不想碧雪比她实诚,“后厨的锅里还有汤饼,徐五爷若是饿了,将就吃一些?”

卫湘君哭笑不得之时,瞧出了不对,“你那儿是怎么回事?”

徐启握着刀那条手臂,半幅袖子上都是血,连袍子也被溅到了。

碧雪呀了一声,有些害怕。

“不是受伤。”

徐启抬起手,“昨儿宰了一匹马,胳膊上溅了些血。”

卫湘君一惊。

沾血的衣裳和马头,居然和她的梦对上了。

“有劳碧雪姑娘,随便拿些吃食便好!”

徐启说是又累又饿,可一脸的神清气爽。

只是那血迹太乍眼,半幅袖子都已凝固成黑色。

卫湘君又忍不住瞧了瞧他。

这个矫情到,连衣裳有几个褶子都要计较的人,身上脏成这样,是如何忍到现在的?

“在下就算再讨人嫌,卫大姑娘也不能连个座都不给吧!”

徐启抱怨道。

“姑娘,请徐五爷到堂屋里坐呀!”

正要去后厨的碧雪倒提醒起了卫湘君。

在左右两道目光夹击之下,卫湘君往旁边让了让。

徐启背起手,大喇喇地往堂屋走。

卫湘君没有跟上,拿上条帚,有一下、没一下扫着院子。

“听说受了伤,不过瞧你活蹦乱跳,应当没事。”

里头的人说了一句。

卫湘君:“……”

“撞你们的车夫还有马,都已找到。”

卫湘君手一顿。

“福慧郡主到底不一般,拉车的都是她爹旧部从伊里送来的宝马良驹,我昨晚将马头砍下之时,差点被踩到,还给喷了一身的血。”

“你砍马头做什么?”

卫湘君倒吸一口凉气。

徐启答非所问,“伊里马向来温顺,尤其是献给主子的,自然挑最好的。车夫已然认下,是受人差谴,蓄意行凶。”

虽然已经猜到八九分,可听到这一句,卫湘君后背汗毛还是竖了起来。

“方才我已禀报少将军。”

徐启这一句,让卫湘君心又凉了。

岳无咎知道又如何?

他们能得的,无非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

卫湘君低了低头,“知道了。”

堂堂郡主,就算杀人放火,谁又敢动她?

卫湘君也不能找那位索命,说多了又要给正修堂惹来灾祸。

徐启拿着一只茶盏,走到堂屋门口,“瞧你一点都不高兴?”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要不这样,马头都砍了,我帮你再砍几个人头?”

卫湘君好笑,“成啊,回头你逃命,我送你银子。”

“一起逃?”

卫湘君立时拉下了脸,“我什么都没说。徐五爷也什么都别干。回头败了你的仕途,与我无关。”

“仕途……”

徐启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卫大姑娘会关心这个!”

碧雪这会儿已端了汤饼过来,送进了堂屋。

“吃完就走吧。那日公审之事,多谢徐五爷,想要多少谢银,开个价!”

卫湘君也不想绕圈子。

她看明白了,徐启跑过来就是为邀功讨赏。

说起来,他和岳无咎、秦轼之都是一路人。

不过开个医馆,招谁惹谁了,一个个都来算计。

碧雪已然听到对话,比卫湘君还激动,“姑娘,真是那个郡主……”

卫湘君转头,朝着堂屋道:“小女失陪,徐五爷走时,记得把院门掩上。”

“徐五爷先吃着,我们姑娘去请郑大夫。”

碧雪又帮卫湘君做了一回主。

卫湘君瞪过去一眼,上去扯了碧雪手腕,硬是将她带出郑宅。

到外头了,碧雪倒抱怨起卫湘君,“姑娘这就不厚道了。便不说徐五爷帮您抓到坏人。正修堂的事儿,人家也是尽了一份力的,这么把人晾着,多不好啊!”

卫湘君随口道:“不用叫师父了,让账房送点银子,人家就高兴了。你不用脑子想想,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吃没喝,他过来只为了打秋风。”

“不会的。”

碧雪还认了死理,“郑大夫说过,当日姑娘掉下望风岭,便是他跳下去救你。哪有人拿命来换银子的。”

看来碧雪是听不明白了,卫湘君也不管她,径直往正修堂后院走。

碧雪跟在后面嘟囔,“姑娘见着秦公子,都说说笑笑。怎得看徐五爷便不顺眼。难道瞧不上他以前当过小道士?连郑大夫都说,他这样的人,稳重深沉,日后必会建功立业,有一番大作为!”

卫湘君被吵得头疼,猛地站住,“你没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人走过来,笑问,“碧雪,怎么惹你家姑娘生气了?”

碧雪嘴撅得老高,瞧着比卫湘君还气。

在心里叹了口气,卫湘君道:“你就不懂我意思。他这人吧……”

卫湘君话刚开口,又不知怎么说,目光落到管事身上,“管事,去账房取十两银子,给徐启送过去。他这会儿还在郑宅。”

愣了一下,管事点了头。

“姑娘这是拿钱羞辱人!”

碧雪气鼓鼓地道。

“人家帮咱们办事,我给些银子……”

卫湘君也是拿碧雪没办法,又叮嘱管事,“找一找,有没有干净些的长衫,那小道士身上脏得很,给他换一换。这不算羞辱人了吧?”

管事答应一声,便去张罗了。

“这还差不多。”

碧雪也还好哄,“大奶奶在世之时总说,咱们做人要知恩图报。”

卫湘君心下好笑。

徐启对她的恩,上辈子早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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