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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不能退

卫湘君走出王宫,脚如同被灌了铅,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她曾以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自傲,如今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卫东恒被卷进这场惊涛骇浪,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卫大姑娘,也是巧了。”

有人从后面追上来。

卫湘君停住脚步,瞧向总是笑眯眯的吴药史。

“巧!”

卫湘君心不在焉地回道。

“卫大姑娘可知出了大事?”

吴药史往左右瞧瞧,“前来为国主庆贺万寿之禧的梁国寿王,掉进了御花园的半月湖里,被捞上来时,都快没气了。”

“听说了一些,人如何了?”

“医正与几位老太医皆束手无措,方才联名举荐令师进宫看诊。主上已然允了,我这就过去请郑大夫。”

卫湘君脸色立刻变了,“蓟北医术最好的几位都在太医院,如何还找家师?他连太医院的门都没资格进。”

吴药史呵呵笑着,也不接话。

卫湘君却被气得不轻。

太医院这一个个都是人精啊!知道寿王凶多吉少,怕沾上晦气,干脆找一个替死鬼。

想得可真美!

瞧瞧卫湘君,吴药史道:“我这就过去。若是人被郑大夫救下,日后少不了你们师徒的风光。”

卫湘君忽地问了句,“主上的旨意何在?”

“是口谕。”

“是吗?”

卫湘君忽地一笑,掐住吴药史手腕,“这种小毛病,何用出动我师父,我过去瞧瞧便是。”

吴药史有些愣住,被拖着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卫大姑娘,我这是去传旨。”

“我不是接旨了吗?那寿王搁哪儿呢?”

“在前头议事处。那个……你松手,男女授受不亲。”

“我瞧你是长辈。再说这会儿紧着救人,哪有那么多规矩!”

议事处离宫门并不远,边上一排板房,平日用作候朝的官员们歇脚之处。

卫湘君扯着吴药史过来时,不少人站在外头。

刘内官杵在一扇门边,显然是国主也在。

卫湘君甩开吴药史,大声道:“禀报主上,家师腿脚不利,根本出不了门,小女卫湘君代他前来复旨!”

吴药史直撇嘴,倒是刘内官上前道:“卫大姑娘声音小些,主上正不痛快呢!”

“见过刘内官。”

卫湘君故作不服地道:“小女就想不通了,主上何来只认准我师父?衡阳城谁不知,正修堂的卫大姑娘青出于蓝而胜于兰,如今用人之际,自当由小女一展身手。”

刘内官看了看左右,压低声儿道:“人撑不了多久了,那些太医谁都不敢抻这个头,你跑来做什么?”

卫湘君咬着牙道:“不带他们把祸引到我师父头上的。”

“孤倒忘了,咱们还有一位女大夫,让卫湘君进来!”

听到里头这声吩咐,刘内官叹了口气,又叮嘱一句,“你且小心些,若救不了,咱就赶快出来。主上不会为难你。”

卫湘君走进板房,国主同几个臣子坐在里头。

这地方她常常经过,却是头一回进来,原来是用墙隔成的一间间屋子。

施过了礼,卫湘君向右望去。隔着一个拱门,能瞧见太医院的几个人站在那边。

医正从里头出来了,一脸不悦,“主上是要延请郑乔生,你来做什么?”

卫湘君回得淡定,“我师父那身子骨,就算赶过来,也未必帮得上忙。再说,有国宾在咱们这儿病倒,自当是太医院来救。说来也巧,我瞧过医正亲笔的《脉案要诀》,里头提及您曾救过溺水之人。就这本事,我师父比不上!”

医正皱纹横生的眼角抽了抽,立刻撇清,“回主上,下官的确出过《脉案要诀》,却没有溺水方。”

“《脉案要诀》第十一篇急救术第五节,要不要这会儿让人把您大作送来?”

想坑她师父?

卫湘君先揭了这沽名钓誉的家伙面皮。

“你信口胡言!”

有太医在边上帮腔,“我拜读过医正大作,并无你所说之事。”

卫湘君不是信口胡言,她确实看过那本《脉案要诀》。

蓟北太医院堂堂医正的脉案,留给卫湘君的印象竟是,他将别人毕生心血占为已有,却毫无廉耻之心。

郑大医的脉案便被抄了不少,包括他的溺水方。

“你们到底救不救人?”

隔壁屋响起一声大喝,“不救,都给老子出去!”

国主坐在一张太师椅,听到这一声,脸都快黑了。

可到底理亏,国主说了句,“既是代你师父而来,当要尽心尽力。”

有人越过拱门,大踏步出来,不客气地道:“国主陛下,看来寿王指望不了你们这些庸医,速速让齐国随行太医进宫,不然出了事,我们主君不会善罢甘休。”

齐国人出使蓟北,还带上太医?

就连卫湘君都听出了其中的阴谋。

“孤已然说过,此事不妥,不必再提!”

国主拒绝道。

“如何不妥?”

那人吼道:“可是陛上早有念头,要置寿王于死地?!”

“滚出去!”

有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拔了刀。

卫湘君头一回发现,阖宫之中骨头最硬的,居然是伍统领。

“主上,方才寿王在御花园落水,小女正好在场。也是奇怪,当时寿王掉进岸边冰窟窿里,他那些随从却不赶紧砸开冰面救人,反要舍近求远,从远处划船过来营救……”

“怎么,这会儿打算反咬一口?”

那人盯着卫湘君,显然已经认出了她。

“这样吧,等我将人救醒,是非曲直,自然能水落石出。”

“你们这儿男人都死绝了,非要推一个女子出来?”

“男女有何重要,要紧的从来都是人的性命,你再挡着道,便是成心不想让我救你们寿王。对了,今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少不得有些不好听的话,会传到外头。若最后落到你们主君那儿,有人总要给个交代。”

“卫大姑娘,进去便是!”

伍统领挡在了那人前面。

到了里头,卫湘君还听得到,那人吵吵嚷嚷,咬定蓟北人要害他们,齐国太医才能救命。

卫湘君站到一张靠墙的罗汉床边,看着脚下一排火盆,说了句,“把火盆都搬出去!”

外头那人又在大放厥词,“今日寿王便留在你们这儿,明儿本将军进宫,必须见到活人。不然,你们便是谋害我们王爷之人,对了,还有方才那女人,本将军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国主难得说了句硬话,“这儿是蓟北,自有律法管束,还容不得你猖狂。这几日你就在宫外等着,何时寿王好些,你自会见到。”

此刻卫湘君已经为病人把过脉,又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

这位寿王双目紧闭,人僵硬地躺着,呼吸也只能隐约探到一些。

确实不太妙。

“炭盆怎么还不拿出去!”

卫湘君皱起了眉头。

两名太医正好不情不愿地过来,听到这句,嘲讽道:“卫大姑娘是来瞧病,还是找毛病的?”

“病人身体僵冷,你们将火炉搁在他边上。身上阴寒之气与火气相抗,这是要救人还是催命?一个个医书都念到狗肚子里了!”

两个太医虽一脸不服,却不敢回应。

话说卫湘君是真生气,瞪了他们一眼,又对跟进来的刘内官道:“让人送一斗灶灰,在锅里炒暖,用三五层的厚布裹了,赶紧送来!”

刘内官应了一声,掉头走了出去。

又有人进来,阴阳怪气地道:“卫湘君,你该瞧出来了,我等已稳住寿王殿下病情,若你为了哗众取宠,敢胡乱诊治,害到寿王性命,你们汉乡侯府都要陪葬!”

卫湘君转过头,盯着正得意瞧过来的龚太医,“主上还在跟前,你倒下起了要卫氏陪葬的旨意,可是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四下突然间死一般的寂静。

“卫大姑娘,今日是让你救人的,话这么多,倒不如宣你师父进来。”

只能说,这位国主对外软弱,倒是拿住了卫湘君的七寸。

“能不能救?”

国主在外头又问一句。

卫湘君回得斩钉截铁,“不用我师父,我便能救!”

这会儿,卫湘君不能退,也退不得了。

“请姑娘救我们主子。”

原本站在屋角的两名梁国人打扮的貌美宫女,一齐走到卫湘君跟前。

这一晚,卫湘君留在了宫里。

被卫湘君点名叫过来的邹让,领着寿王的两名贴身宫女,在旁边为卫湘君打下手。

更敲了五下,卫湘君正嘱咐宫女们换上新的热灰,继续敷在病人胸口上,外头传来刘内官的问话,“大姑娘,寿王可好些了?”

没等卫湘君开口,邹让叫道:“眼睛睁开了!”

“殿下,殿下!”

宫女们喜极而泣。

卫湘君走到罗汉床边,按住了病人的脉。

“这是哪……儿?”

有微弱的声音在问。

“蓟北宫中。”

与这位寿王对视片刻,卫湘君又吩咐边上一名宫女,“把暖在灶上的粥端来。”

刘内官径直跑进来,瞧了寿王半天,双手合十,“咱们蓟北国运昌隆啊!大姑娘辛苦了,我让人送你回家!”

“一会还要为这位做艾灸,真要缓过来,也得天亮了。”

“我这就去报信!”

刘内官急着要走。

“稍等!”

其中一个宫女忽地道。

众人都望向了她。

宫女迟疑了一下:“那个吴将军,未必盼着寿王好。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暂时别说出去,等我们那头来了人……”

刘内官眼睛一闪,“方才有人瞧见,吴将军进了齐国使节的驿馆,跟人喝酒去了。他主子还没缓过来,他倒忙着寻欢作乐……”

“拜……托!”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卫湘君和刘内官转回头,看向那位眉目称得上清俊,可面如金纸的寿王。

也是好笑,齐国算计还未得成,梁国人已开始了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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