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报应
海风杂糅进夜色里，涤荡着沙哑的欲念。
他终于向她表白了，就像她这几年来一直期待着的那样，可是，她却笑了，怪异地笑了，笑容里没有一丝，他以为她该有的欣喜。
江旭看着苏羽璃，怔愣了一秒，呆立在原地，苏醒过来的记忆，疯狂回流。
‘江旭，你爱我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我保证。’
是啊，那天在江卓逸的生日宴上，她明明是这么说的。
她明确地通知过他，那会是她最后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期限的。
所以，他现在才回答，已经不作数了吗？
指尖不自觉地微颤，江旭的思绪，也凄凉地乱做一团，面对他的表白，她的反应居然是，‘这句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好奇怪啊，江旭。’
好奇怪吗？
是啊，他也觉得好奇怪啊。
这几个字的发音明明如此简单。
他怎么会，现在才说出口呢？
苏羽璃没有理会男人的情绪，她继续开口，轻声地询问道。
“别在这里勉强自己了江旭，你到底想干嘛？”
江旭没有急着回应她的提问。
是啊，他到底想干嘛啊。
苦涩，在江旭的血液里蔓延开来。
明明是他自己，纵容着自己的傲慢，错过了最后挽留她的时机。
原来她根本不是掌中之物，反倒是他，这才刚离开她几天，就受不了了。真是笑话。
原来这世间的情感就像是一个轮回，他践踏了别人的心意，那他的心意，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报应不爽，这是他应得的。
就这么沉默了良久，江旭沙哑地开口。
“我想……重新追求你。”
他不能就这么放手，他做不到。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弥补方式。就在这个瞬间，他的脑中划过了很多思绪。
他想过了，苏羽璃无非就是想要浪漫，想要他重视，想要他公开她，他并不是不能给，如果她想要的话，那他给她就是了。
是啊，他突然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他到底在干什么？苏羽璃想要的话，他给她不就行了？从前的自己，到底在傲慢些什么呢？
“你不是说，羡慕别人可以秀恩爱吗？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
只是江旭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满腔怒火的女声。
“江旭！”
怒火中烧的韩诗雅甚至连尾音都破了。
她一把推开民宿的玻璃门，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出来，脚上还穿着居家拖鞋。她的头发一边有些凌乱，看得出是刚刚被从床上叫起来的。
跟在她的身后的，是慢条斯理地从楼上走下来的江逾白。他看着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出去的韩诗雅，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韩诗雅三步并做两步走，冲到二人面前，先是一把就拉过苏羽璃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才又上前一步，叉着腰，一脸怒意地看向江旭。
“你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真讨嫌！人家璃璃都已经跟你分手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呢？滚回去，跟你那个天生一对的温晚好好过日子去吧！别在这儿，缠着我家璃璃！”
江旭酝酿了许久的表白被打断，眉头蹙起，但他却生不起气来。
他知道韩诗雅，也知道，苏羽璃出事的这段时间，一直是韩诗雅在护着她。如果没有韩诗雅，苏羽璃这段无助的日子会更难熬。所以他没资格说她的不是。
“韩小姐。我跟璃璃之间是有误会……”
“笑死我了！这个时候跑来说误会，你们之间的那些破事儿可不叫误会！”
韩诗雅完全没兴趣听江旭要说什么，她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还有！不要叫我！我跟你不熟！你和苏羽璃也已经分手了！她也不是你公司的员工！不准叫她璃璃！”
“好了好了。”
苏羽璃被吵得有些无奈，她安抚着韩诗雅，转向江旭，语气有些不耐。
“你回吧，我们也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的了。”
“……”
江旭紧紧咬着牙，握在苏羽璃胳膊上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半响，他挣扎似的再度开口。
“好，我回去。但是能不能……”
“……能不能至少，先把我加回来。”
不要断了他们之间，那点仅剩的联系。
眼见着苏羽璃的脸色沉下去几分，他赶紧开口找补，为自己的唐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我好歹，也可以算是一条优质的人脉吧？我保证，不会骚扰你的，如果我这么做了，你可以……随时再把我删了。”
苏羽璃蹙着眉，本想拒绝，但眼见着韩诗雅的火气正蹭蹭蹭地上涨着，一副恨不得上去跟江旭肉搏的模样，局势看起来有些失控。
她认命地掏出手机。
当着江旭的面，她打开添加好友，在搜索栏，熟练地输入他的电话号，按下了添加通讯录。
江旭看着她如此熟悉自己的电话号码，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苏羽璃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闪了闪，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
她勾着唇，不咸不淡地开口，语气中有大方的不屑。
“你的号码，我记得很熟，因为以前每次给你打电话都要输一遍，已经有肌肉记忆了。”
她的神情似笑非笑的。
“这是为了防止不小心被媒体拍到我给你的备注，所以我没有存你的号码。”
既然你不想被公开。
那就如你所愿。
江旭的脸色随着苏羽璃的话惨白了一瞬，他懊恼地刚想再度开口，韩诗雅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将苏羽璃拉走了，独留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
韩诗雅拉着苏羽璃往回走了几步，又回头瞪了江旭一眼，走过去，将他们庭院的栅栏门大力地拉上，发出砰地声响，才转身，又拉起了苏羽璃的手回民宿去了。
江逾白自始至终都只是插兜站在民宿的玻璃门前，看着他们这边的状况。
待两个女孩儿走近，江逾白帮忙把玻璃门打开，又关上。
随后，韩诗雅拉着苏羽璃上了楼，江逾白似笑非笑地朝江旭这边看了一眼，便也跟随她们去了楼上。
江旭站在门口，隔着栅栏门，他打开微信，通过了苏羽璃的好友申请，才将头抬起，再次深深地望着苏羽璃消失的方向。
韩诗雅也在，所以只是普通朋友出来聚会吗？
幸好。
三人回到民宿楼上。
韩诗雅气鼓鼓地盘着腿往床上一坐，就开始质问苏羽璃。
“真是的，气死我了。你说说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人家叫你出去你就出去了？”
天知道她这正睡着觉，突然被江逾白叫醒，还被告知，江旭居然跑到楼下来找苏羽璃，苏羽璃居然还出去见他的时候，她有多生气。
气得她脑壳疼！
气得她瞌睡都还没醒透，就头重脚轻，言辞激烈，骂骂咧咧地跑下来了。
她看着苏羽璃，“你没心软吧。”
“消消气。”苏羽璃好笑地安慰道，“没心软，心硬着呢。梆硬梆硬的。”
“那就好……”
江逾白一直环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见韩诗雅的气似乎消了点。他才温温地开口。
“饭要凉了哦。两位小祖宗，下去吃饭好不好？”
他这辛辛苦苦张罗了老半天，做出的一桌子菜，要是凉了他会心疼的。
饭间，气氛一直都不高，江逾白心下暗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建议道。
“我今天采景的时候，跟这里的渔民聊了两句，明天去赶海怎么样？”
他看向苏羽璃，“解解压。”
这两天，他除了休息和做饭，大部分时间都在村子里采景，做歌和写剧本。MV他已经构思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在布景，过两天就可以开始拍摄。
江逾白的提议得到了两位女孩的赞同。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行人做好了防晒，提溜着材料，起了个大早便去了海边。
小渔村三面靠海，沿着民宿前的碎石路一直走，就能走到海边。
这里的沙滩铺着的是白色的细沙，退潮后，临近海水的那一片沙滩的颜色深一些，脚感更加绵软。
赶海不是什么难事儿，找到被滞留在沙滩上的那些海货的气孔，沿着气孔周围挖下去，就能找到它们。
偏僻的小渔村，渔民们大多都直接出海捕鱼，沙滩上的‘东西’他们倒是很少感兴趣。这也就便宜了他们这几个外地人。
没多久，江逾白和韩诗雅的桶里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蛤蜊、海虹、青口、小螃蟹，韩诗雅甚至还抓到了两只章鱼，兴奋得尖叫起来。
不同江逾白和韩诗雅，苏羽璃的注意力倒没有放在赶海上。
她临着海面走着，感受着清凉的海浪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她的脚踝，海水明明远看是湛蓝的，近看却透明无色。
‘璃璃，我爱你。’
江旭低哑的声线浮现。
苏羽璃抿着唇，慢慢蹲下，微微阖上眼，任由远处的湛蓝，斜斜地映射进她浅棕色的眸子。
要说她心里没感觉是假的，毕竟，那可是从前的她，多期待的东西啊。
早一点就好了，哪怕是早上两个月，她大概，都会兴奋得疯掉吧。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心绪，原本平静乖巧的海浪意想不到地加强了攻势，一个上涌溅到了苏羽璃的衣服上。
“哎？”
苏羽璃愣了一下，重心不稳地起身。
一只大手适时扶住了她，待她站稳，又绅士地松开。
“想他呢？”
耳旁的声音温润好听。
苏羽璃偏头，江逾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旁边，他手上的桶里已经盛满了海货。
“还真是。”
苏羽璃将自己的视线调转回远方大海的边界线，她确实在想他，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思，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