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虚空散去
抱着陆离，此刻的她宛若真仙。
咳咳……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是陆离的。
这让原本杀意滔天的长生忽然止住了，默默地看着怀中的人，眼中出现了几分心疼。
仿佛是沉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周围全都是黑暗，自己在其中不断奔跑，想要抓住那一丝光芒。
却无法做到，只能看着光芒隐去。
这世界正在消失。
就这样经历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抽走自己的生命，感觉已经老去了好几个纪元的岁数。
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陆离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模糊的面容，正在渐渐清晰。
“长生……”陆离呢喃着。
他的意识还不清醒，只感觉这一切似乎是梦幻，然而，却看到温柔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眼中的这张脸也终于变得清晰。
“长生？”
没看错，真的是长生，陆离看到了长生。
他有些疑惑，长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而后，他感觉好像下雨了，但不对……雨水落到唇边，有点咸，不是雨水，是长生的泪水。
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然而却流泪了，这是陆离第一次看到长生流泪。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轻轻抚摸着长生的脸颊，擦去泪水：“别哭，我没事呢……”
“嗯！”
长生将陆离紧紧抱在怀中，轻声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感受着温暖的怀抱，陆离心中多有感动。
当初自己将她从大荒天牢带出来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她太漂亮了，陆离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要占有她，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彻底的自己的女人。
陆离成功了，哪怕是成帝之后，长生依然保持着对他极深的感情，直到现在，更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长生啊……
陆离埋头在她的怀抱当中。
此刻，他回忆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当初，自己和古枯来到了虚空兽身上，然后陆离将神识扩张，全力向虚空兽发出了消息。
最终，陆离成功了，虚空兽收到了消息。
然而，等待陆离的并不是交流，而是虚空兽的攻击。
空间乱流将陆离和古枯完全吞没，可怕的力量将陆离挤压。若非有道生祭坛，当时陆离已经死了。虚空兽感受到了陆离身上可怕的生命力，而后将陆离吞噬。
无尽的痛苦将陆离吞没，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流失。
然而，这一切竟然完全无法补充！
虚空兽想要榨干陆离，完全吸收他身上的生命力，但显然做不到。但陆离的生命力终究是给了虚空兽一点喘息之机，最终，虚空兽又沉睡了。
尽管如此，但空间乱流并没有完全消失。
虚空兽的沉睡是突然的，与其说是沉睡，不如说是昏迷——仙隐大陆依然处于危险当中。
甚至，由于虚空兽不再苏醒，导致它的力量得不到控制，空间乱流肆虐的速度正在不断提升，再过不久，仙隐大陆就再也没有一点容身之处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陆离无关了。
突然流失了无数生命力，陆离根本无法承受。身体为了自保，让陆离陷入了昏迷之中。
当时，陆离有种感觉，自己恐怕得永远留在虚空兽体内了。
直至长生到来。
过了许久，陆离终于缓过神来，长生的泪水也终于停止。
长生问道：“陆离，现在要做什么？”
尽管长生想要杀了虚空兽，但她知道，她的实力并不足以做到这一点。陆离平安无事，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鼓励，如今的她只想跟在陆离身边。
陆离看了四周，问道：“你感受到古枯在哪里吗？”
“他离得很远，但还活着。”
“那就好。”
陆离也能够感受到古枯还活着，虽然不知道在哪里。古枯跟了自己也有很长时间了，陆离并不希望他死在这里。
看着四周，昏暗的空间充满了压抑。
陆离的目光一狠：“我要杀了虚空兽。”
正是虚空兽，想要吞噬他的生命力，导致陆离差点被永远囚禁在此处。无论如何，陆离也不会忘了这个仇。
长生目光十分认真：“我帮你。”
“好。”
陆离说着，立刻启动了道生祭坛。他的力量不断提升，直至提升到了顶端。长生站在陆离身旁，为他护法。
陆离身上光芒绽放，宛若神明。
而后，他开始启动命经。
命经妙用无穷，不仅仅能够赋予生命力，还能够吸收生命力，只是陆离从未使用过这个能力。而且，吸收之后的生命力根本无法回到陆离身上，因为陆离的生命力是无穷的。
必须要转移。
陆离伸出手，和长生十指相合。
下一刻，他的目光凌厉无比。
“命经，生命吸收！”
呼呼呼！
强烈的风暴自陆离身上爆发，陆离的衣衫在这一刻全都破碎。风暴令长生衣裙飘舞，她想要形成防护罩保护陆离，但竟然发现这股力量强大到自己都难以抗衡！
她洁白的衣裙也在此刻完全破碎。
下一刻，陆离便抱住了她，两人紧紧相拥。
陆离的目光如同剑一般，这却不是一般的剑。
这把剑，能够斩尽诸天星辰，能够破开寰宇，能够斩断大道！
这把剑，斩灭了一切！
风暴自陆离爆发，而后又回到陆离身边。
所爆发的风暴消耗了无数的生命力，而后无数的生命力又被风暴带回，形成了一个个循环。这些生命力，从风暴回到陆离身上，而后又从陆离身上转移到长生的身上。
长生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提升。
一万年、两万年、十万年、二十万年、一百万年、两百万年……
这个生命力根本无法估计，长生感觉自己甚至能够活到宇宙寂灭的时刻！
生命体相差的层次太大，生命力的强度也会天差地别。如此庞大的生命力，落到虚空兽身上却仅仅是几天时间。
虚空兽太大了，它所拥有的生命力，能够孕育一整个大陆。
陆离吸收，将风暴的力量提升到最可怕的层次。
这种力量，甚至已经比肩大帝！
这风暴从陆离的身边往外不断席卷，形成了灭世一般的旋风，就如同气态恒星上的风暴，能够撕裂一切。风暴与风暴撞在一起，便形成了雷电，雷电与雷电撞在一起，便化作了毁灭。
毁灭，摧残，摧残，毁灭，在虚空兽体内发生，如同一个星球的灭亡。
陆离不断释放力量，长生紧紧抱着他，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距离。
长生的眼中没有一丝退意，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永远都要守护的人，是比她生命更加重要的人，这仿佛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了。长生觉得，自己和陆离之间，一定隐藏了什么羁绊。
或许，自己消失的记忆就与此有关。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
虚空兽的生命在不断减少，尽管这个速度十分缓慢，但就是在减少。
陆离不着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多少生命力被陆离所吸取。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空间乱流开始减少了。
存在得最久的空间乱流开始消失。
就好像是裂缝被填补了一般，空间正在愈合。
一开始仅仅是一道，而后，就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紧接着，从单独消失变成了成群消失，一群一群的不见，就好像被什么存在给批量删除了。一处废墟之上，已经不见一个空间乱流。尽管此地没有任何一个人。
仙隐大陆的人已经很少，哪怕是准帝都自身难保。这场灾难，造成了最少六成的人口死亡。
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
随着第一群空间乱流消失，然后是第二群、第三群……
紧接着，开始一片一片的消失，从一个区域，再到另一个区域。
而后，终于被人发现。
“你们快看！空间乱流、空间乱流消失了！”
“这、莫非是虚空兽又沉睡了？”
从虚空兽苏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人们几乎习惯了废墟上的生活。
原先只有寥寥几个人目击了空间乱流的消失，他们感觉不可思议，而后，就有更多的人目击了此事。
人们吃惊，人们震撼。
“空间乱流！它们正在消失！”
“没有了！这里的空间乱流没有了！”
“太好了，一定是虚空兽再次沉睡了！”
“这个空间乱流消失了，那个空间乱流也消失了，附近的空间乱流全都消失了！”
“哈哈哈！天不亡我，大爷我活下来了！”
人们欢呼雀跃，空间乱流的消失，意味着末日即将过去，他们要迎来新生。尽管仙隐大陆已经消失了一半，尽管这个世界已经几乎沉默，尽管人口只剩下三成多一点。
但是，他们还活着，人们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空间乱流……竟然消失了。”
“姐姐，是陆离哥哥成功了吗？”
柳语夏、柳语冰姐妹呆呆的看着远方，她们已经感受不到空间乱流的存在，废墟化作平静。
陆离已经离去了很久，两姐妹每天都在祈祷，她们甚至做了不知道多少噩梦，梦到陆离被杀死。惊醒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床边，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未知，才是最磨人的。若非羲和她们说过，自己的生命和陆离绑定，陆离死了她也会死，让姐妹俩因此确定陆离还活着，她们恐怕早已经被这种心情给击溃了。
而今空间乱流消失，是陆离成功了吗？
羲来到了两姐妹身旁，抿着嘴唇。
她虽然是女皇，但一颗心早已经放在了陆离身上，为了两姐妹，她必须坚强。但她内心其实也十分柔软，她也很担心陆离。
“一定是他成功了，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不会失败的……”
羲说着，看似是给姐妹两安慰，但实际上也是给自己内心以安慰。
一片一片的空间乱流从仙隐大陆上消失。
仙隐大陆四处都陷入了狂欢。无数准帝甚至冲上空中，肆意释放着自己的道则，不断发泄。
末日来得太久了，他们太压抑了。
圣主流着泪：“终究是要过去了啊……”
风雨圣朝的都城已经被毁灭了九成，只剩下一部分建筑依然在坚挺。
“我们活下来了。”极光圣朝的皇帝喃喃着，内心激动，面色平静。
极光圣朝已经完全摧毁，但他撤离得及时，而今极光圣朝的人口还剩下三成。
举目眺望，极光圣朝忽然悲恸莫名……活下来了，但极光圣朝也灭亡了。
“能活着，就够了……已经足够了。”冰雪圣朝的准帝脸色淡然。并非毫不在意，而是已经麻木。
冰雪圣朝是第一个被灭亡的圣朝，而今更是不知还剩下多少人。即使活下来了，但举目无亲。
灾难就是如此。
刷——
刷——
刷——
是空间乱流消失的声音。
仙隐大陆破碎了一半，人也不剩下多少。
活下来的人们打起精神，来到废墟之上。
废墟的风带着烟尘，吹向脸颊，满是腐朽的气息。重生，就是建立在腐朽之上。被雨浸泡的朽木会长出真菌，被空间乱流毁灭的大地会生出新的力量。
一些人开始清理废墟，人们默默不语。
欢呼过后，便是现实。
他们要面对这个满目疮痍的大陆。
几个准帝面面相觑，最终圣主开口：“我们……联合吧。联合成立一个新的圣朝，建立在这个残破的大陆上，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圣朝。”
“曾经也有大一统的圣朝，但灭亡了，还要建立吗？”
“那是曾经……而今大陆剩下不到一半。”
“废墟终究要清理，也要重建，没有足够的力量，谁也做不到。准帝能够破坏，但并不能够创造。”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也只能如此了。
几大圣朝之主终于做出了决定，联合成立大一统的圣朝。
而后，他们分别去召集原圣朝的居民，开始进行废墟重建的事情。
究竟是谁结束了末日，还是根本没有人？
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空间乱流消失了，人们送了一口气，末日仿佛过去了。
都过去了。
毁灭只在昨天，新生就在明天。
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人的力量是伟大的。
一只蚂蚁能够被轻易碾死，一万万蚂蚁能够吞噬大象。无数的人开始清理废墟，原本的破败被清理，出现了裸露的平地。不同境界的人不同分工，准帝释放法则，为所有人都提供力量加持。
或许是末日的缘故，人们干起活来情绪高涨。
这场末日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有的可能是昨天还在对你笑的亲人，他们的笑容还在脑海中无比清晰，现在却永远见不到了。
唯有新生，只能有新生。
熬青再一次发布了召集令，召集全部的准帝。而这一次，前来的不到一百人。
看着稀稀落落的人群，熬青喊道：“死了吗？都死了吗？没来的是不是都死了？！”
他喊着，声音戛然而止。
最终，熬青呆坐在了地上：“死了，但我活着，你们也还活着……我们都活着。”
人们漠然。
末日经历了多久呢？他不知道，他没有时间观念。他只知道末日经历了很久。但古枯的话语依然萦绕在耳边，当时，古枯要去帮助陆离。
成功了吗？
看起来好像成功了。
空间乱流终于消失了，尽管死了很多人，但剩下的人不用再死了。
人们可以松了一口气了，可以休息，可以吃饭，可以说说笑笑，可以看着废墟嚎啕大哭，想念死去的人。
熬青叹气。
联盟中有不少人，熬青和他们的关系很好，但现在终究见不到了。
如果说这就是这个阶段星空古路的试炼，他不想要这个试炼，他想离开。
看着这一张张的面孔，熬青最终无力地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没有末日了，我们也没有聚在一起的必要了。”
说着，他第一个离开。
“盟主——”
有人喊了一声，熬青的脚步顿住了。
但最终，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们面面相觑。
最终，都离开了。
联盟也散了。
为了末日而抱起的团，最终也因为末日消失而解散。
这很正常，就该如此。
人们各自离开，各走各的路。
星空古路……不少人的脑海中又出现了这四个字。这还是星空古路吗？
他们不知道。
走下去吧，走下去就对了。
重建的活动如火如荼，时间不断流逝。
羲、柳语夏、柳语冰三人每天都在看着天空。明明末日已经结束了，但是，她们却没有等到心上人。
“陆离……还没有回来吗？”
“快了，一定快了。”
时间不断流逝。
人们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被传送离开，他们还处在星空古路的这一个阶段。尽管不解，但已经没有多少人思考。活下来的喜悦冲散了一切，不少外来的准帝甚至加入了仙隐大陆的重建活动之中。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
一座有一座高楼拔地而起，一个又一个城镇被建立。集中力量的效率是可怕的，人们甚至已经修建了一个巨大的都城。尽管目前只有一个模子，但他们相信，最多一年，就能够修建出一个有史以来最为宏伟的都城。
这是他们的杰作。
大统一王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并没有人反对。
只要能活下去，人们其实都不在意了。
新的圣朝，名为新生。
末日重建，破茧重生。新生圣朝，就建立在新生之中。由新，由生。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明天，是可以期待的。
除了羲，除了柳语夏，除了柳语冰。
还除了熬青。
陆离，没有回来，他一直没有回来，哪怕末日已经过去。
他去了哪里，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谁也不知道。
三女一直在等待。
没有陆离，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笑不出声。
无论是水，她们都已经将陆离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明明末日都已经过去了，陆离呢？
陆离在哪里？
你去了哪里？
“姐姐，哥哥回来了吗？”
“快了。”
……
“姐姐，哥哥回来了吗？”
“就要快了。”
……
“姐姐，哥哥回来了吗？”
“已经快了。”
……
“姐姐，我不要快了，我要哥哥，哥哥回来了吗？”
“就要回来了。”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她们都在四年陆离。
哪怕是羲，脸上也再看不到笑容。
“我去找他。”
最终，羲开口对两姐妹说。羲是准帝，可以去往外太空。
柳语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羲实际上是她们姐妹对陆离唯一的念想，因为只要羲还在，就证明陆离还活着，没出事。若是羲离开了，她们就真的完全不知道陆离的任何情况了。
但她们却无法阻止。
羲的内心，恐怕也十分召集吧？
陆离啊陆离……
柳语夏喃喃着：“你就是这样伤女人的心么？你在哪……回来吧……陆离，你回来啊……”
她想哭，但她哭不出声。
曾经，妹妹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而今，陆离是她心灵的支柱。
她渴望陆离。
羲最终离开了，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虽然心中不忍，但最终还是离开了。她的离去十分坚决，对她来说，两姐妹的感情再怎么好，却依然比不上陆离。
她要去找陆离。
陆离和古枯都离去了，如今也只有她有能力了。
若是陆离遇到了什么危险，她要将他带回来。
羲闯入了星空，这里十分昏暗，充满了死寂。原来肆虐的空间乱流已经完全消失，再也见不到，羲凭借着感觉，走向虚空兽的方向。
此时，虚空兽依然横亘在天空之中，化作了一条黑色的长鸿。
羲的直觉告诉她，陆离很可能就在那里。
重建依然继续，复苏的气息蔓延了整个仙隐大陆，人们终于可以大笑了。
这个时间，新生圣朝举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缅怀运动，纪念死去的人。
人们带着悲伤，鼓起勇气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