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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九,塞翁失马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九,塞翁失马

刚才在吃喝的过程中,刘银柱就已经忍不住又议论开了他被人推下洞子的事情。说到那方面的事情,他甚至当时就要打发人把两个弟弟叫来,商讨看如何行动的事情。张跃麟知道,他的两个如狼似虎的弟弟,都在县城里上班,可能是那种不咋地的单位,但是身边都聚拢了一帮狐朋狗友。

为了不要因为自己说出的那一番话惹下麻烦,张跃麟故意当着表姐的面劝说着刘银柱,让他不要那么冲动。又没有真凭实据,万一搞错了那可不得了。

张跃麟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情动态都是那么真诚憨朴,入情入理,表姐把这些听的明明白白,也不住的点着头,赞同着他说的话。

张跃麟心里说,有这一点足够了,将来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有表姐能够帮着他证明。

刘银柱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一中午,看样子他吃喝也不在心思上,已经在考虑着如何收拾那几个小子的事情了。张跃麟这把隐形的火焰已经被点燃,想熄灭,看样子不容易。

至于说张跃麟又要给留一百块钱的事情,表姐和刘银柱推辞不接受。他们说,之前拿来的钱到现在还没花完,他们已经给的太多了,无论如何再不能收一分钱!

这俩口子说的真诚无比,张跃麟绝对相信,他们说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张跃麟最后还是坚持把掏出的一百块钱给他们留下,说让姐夫多买一些营养品,多吃一点好的,赶紧好起来,赶紧回去和他们一起淘金。

刘银柱这个大老爷们儿,被感动得受不了,甚至声音都有一些哽咽了。而这时的表姐,已经在一边抹开了眼泪。

张跃麟无论如何不想参与,刘银柱和两个兄弟谈论收拾那些小子的事情。就是听也不想听,防止将来把自己牵扯进来。为此,饭后他借故就赶紧离开了这里。

……

张跃麟明面上淘金赚取的那点钱,在往后的十多天以后,就一点不剩的都花出去了。

这天,王展望找到张跃麟,略有一些不好意思的和他说,想从他手里转借点钱,看他方便不方便。他说,妹妹在县城上班,妹妹的一个同学之前从她手里转借了一笔公款,说好半个月给归还回来,可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没有归还回来的迹象,甚至连人也找不着。这件事情单位已经察觉,限期让妹妹在三天之内把亏空的钱全部归还回来,不然的话就要报警了。

昨天晚上妹妹连夜来到这里找到他,让他给想想办法。

一般来说,王展望这种收管理费的坐地户,外面来淘金的人肯定是都要尽可能的和人家搞好关系,但是话说回来,这种搞好关系也仅限于不拖欠人家的管理费,见面时,适当的给露个笑脸就可以了,根本就不存在私下里经济方面的事情。彼此之间谈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

但是偏偏张跃麟与王展望,包括村里其他类似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关系处得很不错。当时张跃麟毫不犹豫地说:“王哥,我这次出来,在新明壕那边淘金,还有来你们这边淘金挣的钱,乱七八糟花出不少,现在手里只有八百块钱,你都拿着看够不够?万一不够我可以从我三爹和我哥手里帮你借。”至少按照苏满金天天算计他们在新明壕和东壕淘金,属于张跃麟的所得情况,和他这会儿给王展望说的是相符的。私下里淘金所得,除了三爹和跃堂,张跃麟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能给别人说。

张跃麟这一句话,让王展望感动得差点儿就掉下泪来。当时他激动不已地抓住张跃麟的臂膀说:“我总共需要一千块钱,我原准备问你借一二百,再多找几个关系不错的,每人问他们借三十五十,凑够这一千块钱。没想到你这里一下子就给我解决了大问题!至于说还差的二百块钱,那好办,我再找几个人就够了,你三爹和张跃堂那边,你就不要张口了,我已经从你这里借了这么多,继续让你张口问别人借,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如果说之前张跃麟主动去看望杨过万,为杨过万做那些事情,又是误工又是贴钱让苏满金耻笑和不满的话,这次给王展望借钱这件事情,在苏满金认为张跃麟就是一个地道的傻瓜了。

苏满金说:“你背上二斗红糜子,可世界访一访,有你这么傻的人没有?哈,笑死人了!”其实苏满金的神情和话语中的语气词表现出来的不满,和对张跃麟的嘲笑,比话语本身还要让人难看好多倍。

在这件事情上,不光是苏满金,就包括三爹和跃堂,也对张跃麟不理解,甚至隐隐的也表现出来一些冷嘲热讽的神情动态。

张跃堂的心里想,帮舅舅一家,是跃麟的善举,他也非常感谢他,到秋天的时候,假如说舅舅不能兑现他的承诺给跃麟还钱,他也会把这个钱给跃麟还的。可是跃麟接连二三给别人借钱帮这些忙,就让他有些理解不了了。又是耽误时间,又是给人家借那么大一笔笔钱,唉,有这个必要吗?那两个人和他们这边,尤其是和跃麟的关系处的不错是真的,但是说到底就是普通的认识关系,又没有太深的交情,没必要这么帮他们吧?

虽然张国虎也是一个讲义气,爱交朋友的人,可是他认为侄儿这么做也有些过了。为此好多的时候他也不免流露出了甚至比张跃堂还要强烈的不满情绪。

因此,张跃麟在目前四人组合的淘金人员中的身份地位,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大跌。一度,苏满金甚至或多或少的,还对张跃麟表现出了一种讨好和谄媚的神情,可是短短这么一段时间,他对张跃麟的言行就不客气了,甚至有意的还要表现出他多么聪明,而张跃麟就是一个傻瓜的做派。

张跃麟也没法给人家解释。他做的这些,别人认为都是一些傻瓜行为。压根儿就犯不着啊,送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啊!

不过张跃麟私下里给三爹和张跃堂表态,不管怎么说,他花的都是他们淘金他公开挣的钱,他们三个人私下淘金淘到的金子,他连一克也不会胡乱花出去的。

在这方面,张国虎甚至对张跃麟隐隐的产生了怀疑。还多次询问张跃麟:“你藏的金子没问题吧?没问题吧?”

自从张跃麟“当家”之后,他们三个人共同获取的那些数量庞大的金子,全部是由张跃麟负责藏起来的,难怪三爹会担心啊。

张跃麟说:“三爹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最多也只会花掉公开淘金属于我个人的钱,咱们三个人共同淘到的金子,我连一克也不会胡乱花出去的。”他信誓旦旦的给三爹表态,让三爹放心,藏得好好的,没问题!

张跃麟原准备把他们四人淘金组合的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维持下去,可是几天以后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地把这种平衡关系打乱。

这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东壕南面那一片地方,突然鸡飞狗跳的乱成一锅粥,人们惊得四散奔逃。很快的从那边传来消息说,县公安局和黄金办,又来抓人和封洞子了。

之前只要被这两个部门抓到县里的那些淘金者,都要被不同程度的关押十天八天,最终还要没收之前他们淘到的金子。至少也要他们缴纳一部分“保证金”,才会把他们放出来。所以对于淘金者来说,这两个部门具有着非常大的威慑力。正因为如此,整个这一片烂大河槽里淘金的人们,当得知了以上情况之后,就赶紧拿着手头最重要的一些工具,四散奔逃到周围的一个个小山包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人们逃离开淘金的地方躲到周围的一些山上,那两个部门的人也不会追赶他们,所以逃出来的人们在一个个小山包上就开始吃喝,观望,瞎谝……也有的人随便躺在地上,用一些破衣烂衫遮挡着太阳,开始呼呼睡觉。

卖各种吃喝的商贩,随即也转悠到了一个个山包上,吆喝着给人们销售他们的吃喝。

在购买吃喝方面,苏满金依然还是那么小气,很少有主动给几个人买点吃喝的时候。多数的时候都是张国虎他们三个人购买。往往在这个时候,张国虎就要忍不住挖苦讽刺苏满金一番。而苏满金的代价仅仅是被挤兑,被动的接受几句不客气的难听话,好处却是有酒有肉,所以这个时候的他也不生气,只是讪笑着,用他的脸面来买单。

张跃麟吃了张跃堂给他买的一个糖麻叶,用衣服遮着太阳眯糊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跃麟的大脑里一个强有力的声音把他唤醒,然后这个声音急迫地对他说,快点,赶紧去救人救人!

在张跃麟大脑里出现这个脑语之前的四五十分钟前,整个淘金这块东南一片地方。县公安局和黄金办来的十几个人在这一片例行公事,给封洞子和要抓人的过程中,其中一个二十四五岁,中等身材,长相俊朗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像地质队工作者那样的帆布工具包,在一个洞口外换了一身工衣,然后很熟练的蹭蹭蹭,就踩着洞壁的踩坑下到了一个淘金的洞子里。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是俩个月前从市里地矿局调到县里黄金办,专门调查边塞县各个地方黄金的分布和储量的,是一个科长。他是南方人,他的名字叫林海涛,是南京大学地质系的高材生,以他的学历,大学毕业以后本来可以分配到南方那些发达的地区,但是一年前大学毕业以后,他却主动申请来到了大西北,分在了塞北市地矿局。

来边塞县黄金办调查当地的地质情况,尤其是黄金储量和分布情况,也不是市地矿局安排的,是他主动要求的。他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之前林海涛也跟着县公安局和黄金办那些工作人员,去到过新明壕。他不参与这两个单位封洞和抓人的工作。好像那些人干的工作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林海涛主要的甚至可以说唯一的工作,就是调查当地的地质情况,尤其是黄金的储量和分布情况。他已经在那边多次下到洞子里,对当地的地质和黄金的分布情况,做了一些调查。同时在他的要求和安排下,塞北市地矿局先后还在新明壕打了几十钻,对当地的地质情况进行了深层的探究。

这次林海涛跟着这两个单位的人来到东壕,同样也是做着那样的前期调查工作。但是今天非常不幸的是,当他下到第三个洞子,他用强光手电,照着这个乱糟糟的洞子四壁,用他的地质锤敲着四壁往里面巡查的时候,猛然间头顶一片碎沙料兜头坠落下来,一下子就把他盖在了废沙下面。

洞子上面有两个同事,猛然间听到下面有异响。随即就有一股潮湿的烟尘飘荡上来,为此,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下面出事了。

而且听下面的动静,还在不断地有塌方的事情出现。这个时候上面的人明知道需要赶紧赶紧把下面的林海涛抢救出来,可是绝没有人敢下到洞子里来做这件事情。

大约就在几分钟之后,张跃麟的大脑里冒出了那个脑语。

当张跃麟飞一般冲到这里的时候,洞子周围围拢下的一些人快急疯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下到洞下面,因为下面不断有响声传上来,也有一些塌方后的烟尘冒上来。

张跃麟大脑里的那个脑雨急迫地对他说,下去洞子下面,救人救人!

张跃麟蹭的一下,抓住洞子旁边一根绳子蹭蹭蹭拴在自己的腰上,然后让洞子外面几个人拽着绳子的一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下到洞下面的,反正似乎一出溜就从上面下到了洞下面。而这个时候,他好像压根就没考虑到塌方不塌方的事情,一猫腰飞也似的爬到洞子里面。就像是有如神助似的,他伸手蹭的一下从一堆沙子里拽住了一个人的衣服,随即就将这人从捂着的沙子里拽了出来,然后麻溜的从洞子里面爬出外面,他声嘶力竭的呼喊上面,赶紧拽绳子,拽绳子!

随即上面多人合力拽绳子,他也手脚并用背着这人往上爬着,爬着……

上到洞子上面,当时林海涛嘴角出血,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不用说,周围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回天乏术了。

大家看到的林海涛,完全是一具惨不忍睹的死尸。但是张跃麟二话不说就给他做开了人工呼吸,随即还给他有节凑的挤压了心脏部位……

张跃麟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做的有模有样,就像一个专业的大夫似的。事后知道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理解不了,当然包括张跃麟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本来在此之前,与林海涛同来的那些人,看到突然之间疯狂地冲进来这么一个穿戴破破烂烂的小毛孩子,做这些事情,他们除了吃惊就是吃惊。等到他把林海涛从洞子下面救上来的时候,尽管周围这些人对他接下来的一些施救严重不信任。可是看到这个孩子似乎做这些动作还很专业,尤其是当他们确定他做这一系列动作是为了林海涛好的时候,都对他肃然起敬,甚至还或多或少的配合着他来做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原本大家都认为林海涛已经彻底死亡了,不成想几分钟以后,他居然慢慢的醒转了!

而这个时候,张跃麟居然没有和大家说一句话,趁乱逃离了这里。

因为这些人今天来这里抓人封洞子,搞得人们四散奔逃,胆战心惊,不能一心一意的淘金;更何况一周以后,也因为林海涛普查东壕黄金的储量和分布情况以后,引起了塞北市相关部门的重视,东壕的淘金河槽,整个被关闭了。

不明真相的好多淘金者,对县里这两个管理机构,有着非常大的抵触心理。甚至好多人诅咒,就该发生那天的事情,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救治那个人。当时张跃麟要是不救治那个人,让他发生意外,也许大家的财路还不会被阻断。

张跃麟疯了一般做了这件救人的事情,非常意外的,似乎成为了好多淘金者的公敌。

没办法,淘金的事儿至少暂时已经结束了,回家吧。

毕竟来这里淘金也认识一部分人,也有一些出售金子的渠道。接下来的几天,张国虎隐瞒着苏满金,在周围一些地方悄悄秘密的出售了三百多克金子,然后把这些钱与俩个侄儿按照三份分开。其他所有的沙金,都由张跃麟从某个地方起获,包裹,牢牢的带在身上。

……

这次出门,是张跃麟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次。上次离开家的时候,还是春夏相交黄沙漫漫的季节,这次回来的时候村庄周围已经满眼绿色。好多农田,该锄的已经出过头遍了。当地的小学校以及邻村的初中学校也已经放假。这是当地农民们短暂的一段农闲的日子。

亲人们依然如故过着和过去一样的生活。其实对于当地的农民来说,不要说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前三五年和后三五年的日子,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只不过从去年包产到户以后,每家每户耕种地方面,与过去大集体的时候有很大的区别。

张跃麟家,一直以来还是受着母亲失踪的影响,依然过着一种沉闷闷的日子。

张跃麟给父亲和哥哥,弟弟和妹妹,都买了各种各样穿戴和吃喝等礼物。全家人看到张跃麟,都露出了高兴和惊喜的神色。

不光是给家里人,张跃麟给三个已经成家,各管各另过光景的哥嫂还有侄儿侄女,也都买了这样那样的礼物。

至于说三妈和弟弟妹妹,还有二爹二妈也就是张跃堂父母的礼物,包括张跃堂兄弟姊妹的礼物,那是万万少不了的。

这次张跃麟回到村里,家里人和叔伯俩堂,包括村里人,忽然感觉到他长大了。这个所谓的长大不是他的身体长高长壮了,而是感觉到他的言行做派和之前不一样了。

六弟张跃前在自家院子里喂了几十只兔子,这天张跃麟回来,六弟张跃前弄了七八只兔子,将几个哥嫂和两个爹爹包括婶娘,都叫到家里,给大家摆了家宴。

当然这顿家宴,除了七八只兔子,还有张跃麟与三爹和张跃堂从县城里采买回来的各种吃食,所以这顿家宴是非常丰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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