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三十七,迎接过年
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三十七,迎接过年
张跃麟让四哥把另外三个哥哥叫来。同时还让六弟把刘振武他们七个小子,包括跃堂哥也一起叫过来。
三个哥哥的家,都在张跃麟他们家房前房后,几分钟以后,他们前后脚就都到了。
正房。张跃麟招呼三个哥哥坐在地下的方桌周围。妹妹随即就给三个哥哥每人面前倒了一杯茶水。
张跃麟询问了三个哥哥,过年准备了一些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三个哥哥在愣神过后,都七嘴八舌互相补充着,说了他们各自家里准备了哪些过年的东西。
猪牛羊肉每家都有。其实过去人们过年主要的还是准备一点猪肉羊肉,牛肉也很少。这几年人们生活提高了,个别人自己家喂了牛。自己不喂牛的人家,也要买一些牛肉。
其他的吗,还需要什么?每家每户基本都有鸡,过年炖鸡肉啊,用鸡做“酥鸡”啊,该有的都有了。
张跃麟说:“买鱼了吗?”
三个哥哥七嘴八舌的给他说,每家买了几条鲤鱼,其实他们都也不怎么喜欢吃,就是看到别人买,他们就买了。
张跃麟给三个哥哥说,不够,随后他要给买回来草鱼啊,带鱼啊,还有几种深海鱼。
三个哥哥都对张跃麟说,快不要买了,其实买回来也没有人怎么喜欢吃。
张跃麟说喜欢吃不喜欢吃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包括其他许多吃吃喝喝的东西,他随后也要一并给买回来。
三个哥哥差不多都异口同声的对他说,快不要乱花钱了,其实家里什么也不缺,五弟之前乱码七糟也给他们买回来不少东西,管够了。
是啊,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那天回来的时候,张跃麟给三个哥哥,分别都采买了各种高档烟酒。包括侄儿侄女和嫂子,他都给他们送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张跃麟说:“不,今年要买。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高高兴兴过任何一个节日,还要张灯结彩来庆祝这些节日!”
闻听此言,三个哥哥都愣神望着张跃麟。
张跃麟说:“刚才我去二宅先生尚天宝家了。人家说我们不应该在那件事情上难过,都要高兴,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全家所有人都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过年。”
三个哥哥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张跃麟。他们都是那种言语不多,面部表情也不丰富,好多事情也好像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大波动的人。他们的言谈举止,几乎代表了当地他们这个年龄绝大多数的农村人。
就在三个哥哥还要和张跃麟说类似不要破费这些话语的时候,张跃麟看到那七个小子兴冲冲的进入了他们家的大院。
哥哥们知道,他们想不让五弟破费也不可能,再加上他们可能知道五弟和这几个小子有事,就都站起来说,让他们说话吧,他们就都先回去了。
在刘振武他们几个小子刚来到这里,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的时候,张跃堂也匆匆忙忙的来了。
张跃麟对这八个人说:“你们八个人开一辆212汽车去县里,能坐得下吗?”
刘振武.侯东明和李耀华三个小子撇着嘴,异口同声的说,不要说八个人,甚至十个人都能坐下。之前又不是没坐过!
这大半年,这三个小子,包括张跃麟和张跃堂,都跟着魏大虎学了驾驶技术,秋冬季节,他们也都领了驾驶证。这次从金矿放假回来,魏大虎干脆把汽车钥匙交给他们几个人说,让他们自己把车开回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造就怎么造吧。当然关于冬天每天晚上停车的时候,必须要把水箱里的水放掉,第二天如何加热水,关闭阀门,如何启动这些冬天必须要注意的事项,魏大虎都给他们手把手教授得滚瓜烂熟了。何况为了冬天方便启动,不要受罪,更不要耽误他们办事,上冻前,刘振武还特意把他们家的一个西房改造成车库,还给这个车库做了保温,对门窗也进行了加固。这还不说,还特意做了从院里烧火给车库加热的地炉子,冬天把车放到这里的时候,每天晚上还可以加热。
张跃麟对这几个人说:“那么你们现在赶紧开车给我去一趟县里。”
几个小子叽叽喳喳的说,有什么事?为什么感觉他好像有新的动作和任务似的。
张跃麟说:“我要好好的过年,开开心心的过年,从现在开始,我要张灯结彩,把每一个节日都给它过好!”
他们家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心情,这几个小子当然一清二楚了,所以捎带着,其实他们也感觉到不应该在人家悲伤的时候,自己家张灯结彩红火热闹。这会儿张跃麟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他们不知道之前的情况,但是看到他这么兴高彩烈开心不已的模样,几个小子或多或少的也能想到一些什么。为此他们都露出了高兴不已的神情。
在几个小子略显狐疑的时候,张跃麟给他们说:“你们去了县里,把街面上看到的那些好吃好喝,给我可劲儿买俩四轮车,然后雇着四轮车回来,我要把这些好吃好喝给村里每家每户分一些。另外过年那天,我还要请每家每户一两个代表来我们家,和我们一起过年,一起红火热闹!”
张跃麟的这一番话还没有彻底说完的时候,刘振武就跳起来一拍大腿说:“哎呀,太好了,太高兴了,前两年我就想这么做了,但是不能啊,不敢啊!”
其他几个小子当然都是如此这般的一片叫好声。
张跃麟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年过年都要这样,其他的节日也要红火热闹的把它过好!”
相关方面的事情,张跃麟又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几个小子详细叮嘱了一遍之后,几个小子就有说有笑去刘振武他们家开车,准备去县里采买这些东西去了。
当天下午四点左右,刘振武他们开着那辆212汽车,带领着三辆在县城里雇佣的四轮车,回到张跃麟他们家大门口。两辆拖拉机都是拉的满满当当,都是过年的各种货物,比如整箱整箱的烟酒,好几种鱼类,再就是牛羊肉。还有比较稀罕的.在当时的农村很少见到的一些吃吃喝喝。
另外一辆拖拉机上,拉着一车桌椅,还有灯笼以及配套的灯口和电线等等。
刘振武他们回来之前,张家沟村有二三十人,早已经等候在张跃麟他们家,等待卸货了。汽车和拖拉机停下,人们吵吵闹闹准备卸货的时候,村里差不多所有的人们,都主动来给帮忙卸货了。
张跃麟招呼着大家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其中一个四轮车上拉着的桌椅,是张跃麟专门考虑给他们家正面两个里外间地下安放的桌椅,共计十二套,每个家里的地下,准备安放三套。他准备把原来四哥和父亲屋里的各一套桌子和凳子,都安放到南房作为一个备用。毕竟这两套桌子和凳子也有些太古旧了。
今天上午,张跃麟从尚天宝他们家往回走的路上已经考虑好了,不说南房退下来的这两套桌子和凳子,就正房四间房新安放十二套桌椅,一次性就能做一百二十人。这样过年他要请村里每家一个代表来他们家吃饭,一次性也能坐得下了。
何况四间正房的几个火炕上,还能安放好几张炕桌,这样一来,稍稍挤一挤,差不多能坐下两百人。再者当时农村的习惯,一次性坐不下,还可以分成两次;这一拨吃完再请另一拨吃。
好在当初他们家盖这四间房的时候,按照他的思维,每间房普遍要比当时农村人们盖的那种房宽大很多,所以即使安放这么多桌子,安排这么多人在四个家里吃喝,应该也不会怎么拥挤。
那些吃吃喝喝的东西,都搬在院子里。随后就在张跃麟的指挥下,人们开始给村民们分这些东西。
张国虎是分这些东西的具体总负责。几年前这人还是村里以及周围十里八乡的一个不着调的老混混。他给人们的印象并不咋地,人们也并不怎么买他的面子。可是跟着侄儿淘金,短短这么几年的时间,他不要说是在村里,就是在周围十里八里,甚至整个乡里,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声威。现在他说话也有板有眼,人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大人物。
今天白天,那几个小子去县城采买东西的过程中,张跃麟已经把二爹和三爹请来,和他们合计并且给他们嘱咐了下午分东西的事宜。
侄儿虽然小小年纪,在几年前还是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娃娃,可是短短这么几年的时间已经长大,已经在他们家族中,包括在他们两个爹爹的心目中,是一个能挑起大梁的主心骨了。
张国虎之前与两个侄儿淘金,私下获取了大量金子,直到现在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包括过去张国虎保存的那些金子,后来也都由张跃麟保存着。直到今天,保存啊,如何分配啊,还有后来张国虎入股淘金的收入以及支配,都由张跃麟替他做主。在这方面张国虎当然是非常放心的。他知道侄儿是一个能够靠得住的人,也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现在,侄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家族中包括他们两个爹爹,一般来说也只有听人家的份儿。
随即这俩人按照张跃麟的意思,又请来了村里几个德高望重,一般在红白喜事上给招呼帮忙的人,这其中包括“二宅先生”尚天宝。他们初步拉了一个名单。
这会儿,这几个人按照张跃麟的意思,按照户头和人头,把这些烟酒啊吃吃喝喝,给村里的人们开始分配了。
前后一个小时,这些东西差不多都分开了。人们兴高采烈,激动不已的把分到他们个人名下的那些东西,肩扛手提的往家里抬着。
胡雪芬老师家住的学校,在张家沟村东北方向,是村最边缘了,相对来说离张跃麟他们家还稍远一些,再加上准备下午分这些吃吃喝喝东西的时候没给人家通知,所以到此为止,村里差不多唯一的一户没给来帮忙,也没有分东西的人家,就是他们家了。
张跃麟让刘振武把属于胡雪芬老师家的那些东西给装在汽车上,让他亲自开着车给送过去。
张跃麟自己非常想来做这件事情,但是一者家里到院里还有这么多人,乱哄哄的,他不能离开,再者也许是做贼心虚,所以尽管这以后他想去胡雪芬老师家聊一聊,拉近一下与他们家人的关系,尤其是兰黛佳在的时候,他想借着其他事,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可是正因为心里有鬼,他又尽量克制不往她家跑,以免让别人看出来他与兰黛佳的事情。
二十多分钟以后,刘振武开着车回来了。让张跃麟高兴的是,车上居然还拉着胡雪芬.兰展武和兰黛佳。
胡雪芬当时从汽车上下来,急火火的来到院子里对张跃麟说,第一她要带着一双儿女,亲自对张跃麟给他们家送吃吃喝喝的东西,表示感谢。其次她也要亲自看一下她的学生,现在是咋样回报这些乡亲们的。
兰展武队张跃麟说,他是跟着他妈过来,除了当面表示对张队的感谢,再就是看看张队这里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兰黛佳笑呵呵的望着张跃麟说:“我是来看看我妈的学生我哥,做这件咱们张家沟开天辟地第一次的事情,做的怎么样?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呢,还是沽名钓誉呢?如果是前者,我会督促你看继续怎么做的尽善尽美;如果是后者,哼,我可能不仅不感谢你,还要对你产生很大的想法呢!”
张跃麟不得不承认,别看兰黛佳小小年纪,可是在灯下黑掩人耳目方面,他比这个小丫头片子差得太多了。人家就能这么张口就来,把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私下里的心理动态,掩盖得天衣无缝,任谁也不会想到其他方面。
张跃麟一边笑呵呵的回应着这母子三人,一边招呼他们赶紧回正房落座喝茶。
早有张跃麟的六弟张跃前和妹妹张丽华,招呼着这母子三人走向正房,招呼他们落座,给他们沏茶倒水。
张跃麟在和给院里忙乱的人们嘱咐了几句话以后,也回到家里,招呼着这母子三人,同时对他们说,正好他们过来了,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因为村里给帮忙分东西的这些叔叔大爷们,一会儿忙完外面分东西的事情,也要留下来吃喝。他已经让三个嫂嫂,在南面的厨房里给准备了今天晚上吃喝的东西。
胡雪芬说:“我们主要是来感谢你,同时来看一看这个情况。刚刚接受了那么多好吃好喝的东西,再来你家吃饭……这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吧?”
兰展武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神情也表达了母亲那样的意思。
反倒是兰黛佳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撒娇卖萌一般说:“吃了还想吃,不吃白不吃。哼,谁叫我哥现在是咱们乡里最有头有脸,最有本事请别人吃喝,又给别人送东西的人呢。妈,哥,吃吧,就当咱们是财神爷,来给大户送喜气和财气了,咱们来的次数越多,吃喝的越多,我哥这里的喜气和财气也越多!”
面对这种自来熟,会根据不同的场合随时随地的调整气氛,逗人们开心的小美女,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随后兰黛佳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拽着张丽华,在几个屋子里出出进进,帮着干这样那样的活计。
张跃麟对兰展武说,要不就让他帮着给炖一锅鲤鱼吧。在此之前有几次,张跃麟在金矿上吃过兰展武亲自给炖的鲤鱼,他认为味道相当不错。
兰展武本来就太想给帮忙了,这正好有了他的用武之地,为此他赶紧跳起来,去南面的厨房给开肠破肚操持炖鱼的事情去了。
张跃麟的三个嫂嫂和村里另外几个女人,在兰展武的指挥下,也迅速的帮着他给鱼刮鱼鳞,开肠破肚,做着这方面的辅助工作。
正好刚才拉回来的这些鲤鱼,应该是在县城买的时候就是刚从水池里捞出来的,虽然脱离了水,但是绝大部分鱼还活着,不断地张着嘴甩着尾巴,他们做起这些事情来也简单高效。
一个多小时以后,在人们酣畅淋漓的喝酒,大口的啃牛骨头的时候,一大锅炖鲤鱼,也开始出锅了。对于当时边塞县的农村人来说,吃喝的酒宴主要还是以猪牛羊肉为主,在这两三年前,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农村人,甚至都还没有吃过鱼肉。而且事实上他们压根就不喜欢吃,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做。按照人们的说法,一股鱼腥味儿,死肠烂肚的,太难吃了,比起他们的猪牛羊肉来,鱼肉简直就不叫肉。
但是今天炖鲤鱼的味道,与人们之前偶尔吃到的鲤鱼的味道完全不同,大家都说香,很香。
今天兰展武炖的鲤鱼为什么香,张跃麟心里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原因的。不可否认兰展武炖鱼的手艺真的不错,并列的还有一点是,今天买的鲤鱼是他特意给刘振武嘱咐,要专门买卫拉特尔前旗乌素尔海的野生鲤鱼,不买从外地倒贩回来的那些人工喂养的鱼。同样看上去差不多的鱼,价格相差一倍以上还要多。
在接下来吃喝热闹的过程中,张跃麟特意让兰展武给大家科普了一下炖鱼方面的一些要领。
……
进入腊月,尤其是接近过年的每一天,对于边塞县农村的人们来说,都有一种流金淌银一般的感觉。这种日子过得悠闲而幸福。人们每一天不是在做一些吃吃喝喝的东西,就是在消费着这些吃吃喝喝。总之所有人都有一种躺在吃喝堆里打滚一般的幸福和满足的感觉。
西北的农村,每年在腊月初几开始,每家每户就开始,烫洗猪头蹄,蒸馒头,压粉条,切萝卜蛋蛋和酸菜蛋蛋。还有炸油糕炸麻花,擀豆面,生豆芽子不一而足。
有一少部分人家,还要亲自动手做豆腐。这种由自己亲手在旱地里种出来的黑豆,再用自己家下炕的石头小磨“拉”成糊糊,做出来的豆腐,豆腐味是非常浓烈和地道的。
要知道任何一道工序都是传统的那种最原始落后的做法,由于环境和条件的所限,让他们没有一点点偷工减料的余地。“泡醒”的黑豆,用“小磨子”磨成糊糊状啊,如何用粗白布过滤,如何将过滤好的白色浆液投入响水的大锅里……
每一个环节都不能省略,再加上点豆腐的不是卤水和任何东西,而是自己家腌“烂腌菜”的酸汤。而通过这种最原始落后的工艺以及原材料做出的豆腐,绝对有着它任何地方不可比拟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豆腐。
以上所有这些工作,对于当时西北的农村人来说,前后差不多要持续二十天以上。直到过年那天,才将这些工作彻底的完结。过年这一天大清早开始,人们就开始贴窗花,贴对联,垒旺火,打扫院子……九点多以后,去坟头给逝去的亲人上坟。
人们做这些工作都有不成文的顺序,而每一道顺序人们又做得那么认真严肃,一点也不马虎。
直到把以上这些工序全部做完,红火热闹的过年,也就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张跃麟也不例外,他也是帮着父亲和三个哥哥,按顺序在做着这些事情,用他每一个举动迎接着过年的到来。
因为有“二宅先生”尚天宝给他说的那番话,过年这天上午张跃麟和几个哥哥,去他们家的祖坟上给逝去的那些亲人们烧纸的时候,至少张跃麟和四哥心里是很坦然的。尤其是张跃麟,再也没有像之前来到自家的坟墓上,总有一种非常难过,不知道是不是该给失踪的母亲烧纸的痛苦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