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来自内心的强大
玄远与托尔芬队长，一路随厨师穿过厨房，来到厨房尽头的一个冷库中。
厨师蹲下去，转动着冷冻库地上一条平平无奇的金枪鱼。
下一刻，空无一物的墙壁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隔间。
托尔芬队长对厨师点头致谢。
带玄远进入隔间，小门自动关闭。
隔间微微颤抖着，脚下产生一种轻微的失重感，似乎正在飞速向下移动，玄远猜测运作方式可能与前世的电梯类似。
墙壁上，浮现出一个不断跳转的数字。
现在，玄远已经反应过来。
无论点肉排面，还是对方赠送的小蛋糕，背后都是一种隐晦的暗号。
不禁想起，自己第一天去那家饭店吃饭时。
菜点对了，手势却搞错了。
当时，他与那名厨师的沟通，压根就不在同一个频道。
也难怪，对方看到自己的手势之后，一下子就笑开了花。
如今回想，有点尴尬。
等隔间中的数字显示为312时，才终于停下。
门，缓缓向两侧拉开。
声响并不吵闹，玄远依然能感觉到，有很多人在外面。
托尔芬队长大步走出隔间。
转头，对着玄远张开双臂，面带微笑：
“玄远，恭喜你通过筛选。”
“欢迎来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
玄远一头雾水的，缓缓走出隔间。
下一刻，他被震惊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宽均有数公里的开阔广场。
圆形的开阔广场悬浮在虚空之中，四周被一圈圈环状的实木走廊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球状物，组成了星球四周的卫星环状带。
不同的环状走廊上，挂靠着大小不同的房屋，它们正随着环状走廊一起旋转。
每一层走廊之间，没有任何楼梯与支撑柱的存在，全都凭空漂浮。
走廊以外的区域，则是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
广场上有二十多根白色柱，向上一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以外。
不时可以看到。
白柱底部有一道小门打开，不断有人从里面走出。
回头才发现，玄远自己也才从一个连通天际的白色圆柱底部走出来。
一座悬浮喷水池正在广场上空不停翻转，水面上不时跳起几只绚丽小鱼，留下一道道彩虹般的轨迹，数十秒后才缓缓消散。
空中到处悬浮着一枚枚球状‘光源’，每一枚都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柔和光亮。
石质广场上，栽种着各种好看的巨型景观树。
也不规律地散乱分布着一些独栋商店，不少冒险者在这些商店中进出。
三、五成群的冒险者，正在广场上或坐或站的交流。
甚至可以看到，不少侧身坐着扫帚或是各种悬浮工具的正式学者，以及一些手持法杖身穿长袍的法术类职业。
或坐或躺地飘在半空，与地上的冒险者同伴们闲聊。
大厅正中处，有一个石制祭坛，祭坛上整齐排列着数十道悬空光圈。
不时有冒险者走上祭坛，钻入光圈之中消失不见，也有新的冒险者不停地从这些光圈之中走出。
一幕幕奇幻与魔法交织的场景。
让玄远恍惚间，仿佛步入了一个不真实的魔幻领域。
虽然玄远知道，这个世界拥有神秘学和魔法之类的存在，可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与科技混凝土截然不同的奇幻风格。
很快，玄远定下心神，好奇道：
“为什么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冒险者公会？”
托尔芬队长指了指广场上，那些一身精良装备的高阶冒险者，以及随处可见的施法者职业。
“你在外面看到的冒险者公会，不过是一个幌子，主要负责处理冒险者们与外界生活相关的各种杂事。”
“地下，才是真正的冒险者公会。”
“正式注册成为见习冒险者之后，存在两个隐形考验。”
“报名参加新人教官的培训，成功活下来，就是针对见习冒险者的第一道考验。”
“第二道考验更隐蔽，要看你能否找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
“这座城市里，有很多命名雷同的餐馆。”
“比如【老饭头的冒险者之家】、【小饭头的冒险者之家】、【女饭头的冒险者之家】等等。”
“可以用各种方式察觉到其中的不协调。”
“比如有的饭店几乎看不到食客却总是有人进出，有的饭店经常有人进去之后不再出现，你如果去问对方，对方会坚称你看错了。”
“比如这些饭店的名字虽然雷同，每一家菜单上的每一道菜名都截然不同，唯独只有【肉排面】这道菜，每一家都使用完全相同的名字，你如果在任何一家点了之后，也可以得到厨师几乎完全相同的反应等等。”
“总之，想进入真正的冒险者公会，主要有三种方式。”
“一种是依靠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强大智力，独自找到正确的进入方法。”
“一种是依靠天赋或是运气，被强大冒险小队直接邀请成为队员后，被团队带进来。”
“最后一种是通过个人表现，得到公会新人考官的认可，被考官引荐进来。”
听到这里，玄远笑道：
“我就属于第三种吧？”
“那么，是什么让我得到了您的认可，考官大人？”
托尔芬一愣，随即大笑：
“不错，不愧是能被我认可的新人。”
“你的反应速度与接受能力都很强，这是好事。”
笑罢，托尔芬队长摸出一个笔记本，指着上面一条一条地念道：
“首先，能在连铁级冒险者都没能逃生的绝境中无伤幸存，并向公会报告了一只地下城中存在已久的神秘怪物，证明了你强大的逃生能力。”
“其次，能将我这个铁级二星的冒险者踩晕，又在我随后的挥剑试探之中表现得非常镇定。不仅侧面证明了你的实力，也表明你不是那种一遭遇战斗就陷入慌乱、或是只知逃跑的胆怯者。”
“最后，面对我的决斗邀请，你勇于承认，选择当众道歉，不争勇斗狠不在乎面子，向我展示了你品行。”
“综上所述，你已经达到被引荐的标准。”
玄远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还要请客吗？”
“毕竟，我现在请客，算不算是贿赂考官？”
托尔芬队长指了指脸上，昨天被玄远踩过的地方：
“请！你必须请！”
“这不是贿赂考官，是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别想赖账啊！”
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么一打岔。
原本变得有些严肃压抑的气氛，又一次轻松愉快起来。
接下来，托尔芬队长带着玄远，广场上随便找了一家饭店。
两人在店外的小桌上坐下。
他点了一杯冰扎啤与一份大份牛排套餐，玄远点了一杯冰镇柠檬汁与一份羊扒蔬菜套餐。
玄远不喝酒，托尔芬队长也不在意。
异世界没有劝酒文化，喝不喝酒是个人的选择。
因为自己喝酒就要拉着别人与自己一起喝，在异世界会被认为是一种极其严重的挑衅与侮辱，容易引发死斗。
两人吃饭时，玄远问道：
“如果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结局会怎样？”
托尔芬队长摇了摇头：
“说明他们一辈子都无法走上强者之路，就这样普普通通的努力过完一生呗。”
“每天努力打打低层的怪物，努力采集地下城里的药材和植物，努力完成各种低级委托。”
“哪怕耗费一生去努力奋斗，最多成为一名【伪铁级冒险者】，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玄远好奇道：
“什么是【伪铁级冒险者】？”
托尔芬队长喝了一大口扎啤，切下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咀嚼道：
“你知道冒险者等级制吗？”
玄远摇头。
托尔芬队长把牛肉咽下去，解释道：
“首先是见习冒险者，然后是铁级、铜级、银级、金级冒险者等等。”
“铁级冒险者，就是人们常说的——正式冒险者。”
说罢，托尔芬队长看一眼玄远：
“像你这个年纪来当冒险者的，一般都是想在22岁之前成为一名铁级冒险者，然后去上冒险者大学吧？”
见玄远点头。
托尔芬队长继续道：
“等你能独自一人，或是与队友一起，成功击败【斯克托斯地下城】第三层的怪物时。”
“就说明你的实力已经达到铁级冒险者的最低水平，在积攒一下任务积分，就可以申请参加公会的正式考核了。”
“铁级冒险者根据实力，被划分为一到五星。”
“比如，我是铁级二星冒险者，对应实力是能与队伍一起攻略【斯克托斯地下城】第五层的怪物。”
“伪铁级冒险者——指那些实力无法达到铁级，纯粹靠做任务、攒积分、堆资历硬上的冒险者。”
“他们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在哪里，自然无法参与真正的考核。”
“外面冒险者公会，会在他们达标时，给他们随便举办一个象征性的考核，就颁发伪铁级的冒险者证明。”
“一般而言，纯靠做任务和攒积分，不可能在22岁之前成为伪铁级冒险者的。”
“哪怕有人因为天赋优势，或是一些其他原因，成功在22岁之前成为伪铁级冒险者。”
“去冒险者大学参加入学测试，也会被冒险者大学以某种巧妙的方式刷下去。”
“他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只会误以为是冒险者大学的入读难度太高，他还不够努力、刻苦，或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事实上，从他当年没找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随波逐流成为一名伪铁级冒险者的瞬间。”
“他的一生，就已经注定了。”
玄远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说，找不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一生就已经注定了？”
托尔芬队长摇了摇杯子里的扎啤，淡淡道：
“地下城之中，更强的装备只有更强大的怪物才会爆出。”
“比如，你不可能在史莱姆的区域，运气爆发地得到一件能轻松虐杀史莱姆的装备。”
“同等级怪物，只会爆同等级的装备。”
“同时，地下城中每一层的怪物实力，又呈现跳跃式的暴增。”
“地下城不会给你循序渐进变强的空间，而是故意让每一层产生巨大的实力差距，只为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地下城里的这些怪物，只有同等级装备与较强的个人天赋，是远远不够的。”
“我给你举个例子。”
“比如我们这个【斯克托斯地下城】。”
“一名普通的成年男性，无论你穿戴多少精良装备，装备多么齐全，如果没有变态级天赋，没有更高等级地下城爆出来的天价装备。”
“只有普通天赋的话，能进入地下三层活动就是极限了。”
“绝不可能打得过地下三层尽头的那名守关者，也就无法进入地下四层。”
“但是，如果你能找到真正的冒险者公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
托尔芬队长抬手，指向广场上的圆形祭坛：
“看到那个祭坛，以及那些在光圈中进进出出的冒险者没有？”
玄远点头。
托尔芬队长笑道：
“这些光圈就是冒险者公会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公会能够不断培养强大冒险者的核心。”
“每一个光圈，都代表了一个通向职业公会的传送阵。”
“有战士公会、法师公会、学者公会，还有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盗贼公会等等。”
说到这里，托尔芬队长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玄远背上的弓：
“当然，也有弓箭手公会。”
“你现在拥有一把地下城的长弓作为武器。”
“相信你也清楚，如果不是从小常年练箭，在地下城的激烈战斗中，弓箭的命中率非常感人。”
“此外，地下城的怪物非常强大，无论你多么努力的练习箭术，除了让你的准头变得更好以外，不会对战斗带来特别大的帮助。”
“因为，你只是一名普通人类。”
“你的肉体，决定了你所能发挥的实力上限。”
“所以，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名使用弓作为武器的战士，而不是一名真正的弓箭手。”
“但是，如果你能顺利通过弓箭手公会的考验，就可以转职成为一名真正的弓箭手。”
“弓箭手公会教授你各种与弓箭相关的强大技能。”
“这些技能和训练，能让你实力突飞猛进。”
“与天赋和装备不同。”
“这份强大，才是你自己真正可以把握，并且能够不断成长下去的。”
听到这里，玄远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公会，无形中的各种考验与套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玄远开口问道：
“公会之所以不把这些职业公会共享给所有冒险者，又设置各种考验，是因为公会能投入培养的资源有限，对吗？”
托尔芬队长点头：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更重要的是。”
“公会真正需要的，不是流水线产生的弱者。”
“数量再多的弱者，在高等级地下城战斗中，都是无法决定胜负的炮灰。”
“冒险者公会真正需要的，是那些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依然拥有坚定意志和觉悟，敢于不断挑战、不断超越的强者。”
“天赋，只是其中的一个维度。”
“那些自认为天生的天赋强度，就足以决定一切的人。”
“不过是被自身天赋局限的弱者而已，他们一旦离开了天赋，或是天赋被对方克制，反而什么都不是了。”
说到这里，托尔芬队长已经吃完饭。
他摸出纸巾，擦了擦嘴。
伸手，拍拍一下玄远的肩膀。
“无论你的灰色天赋多么弱小，或是天赋中隐藏着多强大的秘密。”
“这些，都不是决定你未来会成为一个强者，还是一名弱者的决定性因素。”
“多年以来，公会与地下城进行了无数场恐怖与绝望的战斗，付出无数牺牲之后，才终于换来一个浸透着无数鲜血的惨痛教训：”
“强大，来自于人的内心，而不是外在。”
“玄远，继续前进吧！努力变强！”
“好好的，活下去！”
说罢，托尔芬教官转身离开。
留下玄远坐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