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颜府管家
“你小子刚才不是还在担心我一掌把你拍得形神俱灭,正准备拔腿逃跑呢,怎么现在就又不跑了?”那缕游魂悠悠开口道。
“小秉……小秉看前辈您这气概,断不是那样的人。”周秉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十分底气不足地开口道。
“嘿,你这小家伙还挺对我胃口的,要不就留在这里陪我吧。”游魂男子再度开口道。
周秉站在原地做了个瑟瑟发抖的姿势道:“小秉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老前辈您可莫开玩笑了。”
“嘿,上有老不假,下有小嘛……瞧着可不像吧?”游魂男子打趣道。
“你……”
周秉一时哑口无言,小声嘀咕道:“看来这前辈今天是想演一出司徒王允大战诸葛孔明了哇。”
论文斗周秉倒也不怵,拍了拍胸脯说道:“小生不才,区区颜府一个迷途伴读小书童是也,未曾请教前辈……”
游魂男子摆摆手打断道:“你这灵魂出窍的状态也撑不了多久,要文斗的话就改天吧,现在还是说说正事。”
“你似乎对于伊图拉坎以前发生的事很感兴趣,你能先告诉我这是为何吗?”游魂男子再度开口道。
“我……”周秉先是顿了一顿,临时又改口了,周秉的直觉告诉他自己,面对这样老怪物级别的存在,还是如实交代的好,毕竟抖机灵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接着周秉便将自己从那《从甫手稿》中学习天文一事,乃至由于跟随村子里的颜夫子修习符箓术,连带着对颜夫子的父亲,也就是曾经伊图拉坎城邦文司的执掌者颜从甫有关诸事很感兴趣,这些都一并说给缕游魂男子听了。
这游魂男子越听却越激动,到最后反倒是跑到了周秉身边,抱着周秉的大腿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着:“小主人,小主人没死!”
“呃……前辈,您这说的是啥啊?”周秉一脸困惑,先前还是高手风范十足的中年人一时间竟哭成了泪人,“还有这这游魂男子所说的小主人……又是谁呢?”
“我曾经是颜府的管家,也就是颜从甫大人所在的那个颜府,你口中的颜渊,自然就是我所说的小主人了。”游魂男子顿了一顿后说道:“对了……我叫匡原。”
这一切的变化都太突然,周秉一时半刻竟愣在了原地,“好端端的游魂,还成了颜府的管家来了,而且他说他叫匡原……那确实和匡节是同一个姓氏。”
见匡原还半蹲在地上啜泣,周秉也不急着开口,待二人都缓过来了之后,周秉开口问道:“那……你可认识匡节?”
“什么!匡节也没死?”游魂男子匡原惊讶道:“他是我的弟弟。”
“他……是一只树精,怎么就成了你的弟弟了……”周秉疑惑道。
“你这么说来那还真的是对上了。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一只修炼成了人形的树精,我的弟弟匡节由于还没修炼成人形反而躲过了一劫,而在颜府满门被灭后,我的灵魂感受到了这雅格理安净地的召唤,就来到了此处。”匡原缓缓说道。
“颜家……被灭族了!?”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周秉一阵惊骇,虽然曾在岩羊洞里听傅海谈起过颜从甫只是个视书如命并无什么修为的读书人,可在周秉看过《从甫手稿》之后,基本可以确定外界风传的颜从甫没有修为只是戏言。
那能殃及颜氏全族的,很有可能便是那场伊图拉坎变乱了。可俗话说“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朝堂之上颜从甫和他的政敌意见难免有相左之处,可是就因为一场辩论殃及颜氏全府,行如此不留余地的做法之人,实在是太过阴损狠毒了。
“当年……执掌文司的颜从甫大人,与另一位执掌武司的名叫赵之赫的大人,二人一文一武,可谓是伊图拉坎王邦中的冉冉新星。”匡原缓缓开口道。
匡原一边说着一边围绕着周秉的魂体踱步,过了一会儿回忆起了些什么再度开口道:“可自从先王驾崩之后,新王尚且年幼,难以处理朝政。颜从甫大人与赵之赫大人二人一文一武谨遵先王遗训,齐心辅佐新王。”
“可问题便出在了先王临终前应允颜从甫大人搭造观星台一事上。”
“早在先王理政之时,颜从甫大人便已深得先王青睐。待先王去后,最后建成的那观星台高度竟隐隐与王殿齐平,也不知是督造之人无意为之,还是先王临终前的交代……”
“此等殊荣自是无人曾享有过,颜从甫大人也不负先王所托,潜心辅佐新王,那时的伊图拉坎王邦可谓是国力日蒸鼎盛,邦富民强,大有万邦来朝的景象。”
“待新王渐渐长大之后,颜从甫大人便将精力全都投入在了观星台上,可如此一来这上朝议政的次数也变得少了,渐渐与新王变得生疏了起来。”
“再加上颜从甫大人在天文上的造诣不断提升突破,多年来在观星台广布教化,竟有外邦臣民来朝伊图拉坎之时,不入王殿,反倒先是朝观星台拜谒颜从甫。”
“至此,朝堂之上有风言鹊起,说那颜从甫修习天文,只是为了观天之道,挟天之言然后左右当朝权柄。”
“那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颜从甫都不做回应辩驳吗?”周秉迫切追问道。
“唉,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这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众口铄金,从甫大人又怎有心思与这些人争斗不休。”
“而且在当时,从甫大人面临着比应对这场党争之外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去处理,也就顾不得这群跳梁小丑了。”
“后来这群小人愈发地变本加厉,我还曾亲耳听闻从甫大人入府之后气得跺脚大骂那些个传播流言蜚语的宵小之辈。可他颜从甫实非不能,而是不愿踏入这党争的浑水之中啊。”
“甚至颜从甫大人自觉功高可震主,主动请辞文司执掌之职,只要求保留伊图拉坎图书馆馆长兼观星台一职。”
“颜从甫都这样做了,那朝堂上应该再没有人有意见了吧?”周秉嘀咕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自打颜从甫辞官之后,那些个风言风语确实停歇了许多。可从甫大人的威望依然还在,但这些也并不是最要紧的……”匡原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停了半天愣是不说话了。
“那要紧的是什么?你可别说一半就停下来啊!”周秉使劲摇了摇匡原的肩膀道。
“唉,要紧的是,这几年之间为了制衡以颜从甫为首的文司,新王与武司的关系愈发紧密。自打颜从甫退任文司之后,以赵之赫为首的武司便迅速把持了朝堂。”
“这颜赵二人本不就是同心辅佐年幼新王的吗?既然如此让赵之赫处理朝堂之事,颜从甫专心研究天文,这样又有何不可?”周秉提了一嘴道。
“从甫大人原先也是这般说的,可没想到那赵之赫早已受了旁人的蛊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和颜从甫在朝堂之上与先王共商朝政的赵之赫了,而是变成了一彻头彻尾的野心勃勃的人屠……”
“赵之赫当朝之时,提出的三处政见与颜从甫差异极大,二人甚至曾因此在朝堂上公开对峙,吵得面红耳赤。”
“那到底是何政见,能令得当他们二人如此不顾体面大闹于王殿之上?”周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者,赵之赫提‘重武而轻文’,暗合新王心意,削弱文官势力的同时加强了武官的势力,此举令得天下士子当时弃文习武者甚多。”
“二者,赵之赫提‘重工商而轻农事’,使原先奔走在田间地头的百姓转而奔走在各邦城之间,或互通有无或猎奇寻珍。此举一来加大了人口流动,二来加剧贫富分化,或有商人得利百倍,也有人财货两空,冻厄于途。百姓不固民本,若遇丰年还可维持生计,可若遇上荒年难免出现饥寒困顿的现象。”
“这赵之赫的做法还真是和颜从甫理政时的思路差异极大啊,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了。”周秉咂舌道。
“唉,要只是如此的话,从甫大人也就认了。毕竟那赵之赫也不是无能之辈,在由赵之赫理政之后,此两项新政非但没有使得伊图拉坎迅速出现衰退之象,反倒有更上层楼之势。”匡原叹了口气道。
“那你还叹个什么气呢?”周秉开口问。
“这问题便出现在第三个政见上。”匡原缓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