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商贾论商路
见傅舟看着这张图脸色阴晴不定，周秉坐在一旁便没吭声，轻抿了几口茶后拧起茶壶来烧了壶水。
半晌过后，等傅舟把堪舆图收了起来，周秉这才开口问：“师伯，您这是怎么了……？”
傅舟捶了捶胸口，长吁一口气道：“你的颜夫子看是要把老朽的棺材本都给扒拉出来，你看这几十处画圈的地方，就算是真给找着了那地脉晶矿，这么大的工程，恐怕也得花上大数百万颗琉晶……”
“数百万颗！还是大数百万？”一听到这数字周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先前这万把颗琉晶就把周秉折腾的焦头烂额，没想到到头来颜渊才是那个让傅舟狠狠出血的主儿。
“也罢，为了打通这各大关隘间的天堑屏障，老朽也就尽把力吧。”傅舟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这数百万的琉晶说花就花了？”听老厂主傅舟这么一说，周秉暗自钦佩起了傅舟的魄力。再紧接着又对傅舟那深不可测的财力感到咂舌。
周秉没敢告诉傅舟，颜渊现在给的这幅堪舆图其实算是张半成品，因为听到匡原消息的缘故，这一时半刻颜渊已没办法再专心绘制这份堪舆图了。
“可能颜夫子也并不知道这开采探矿花费如此的大，要不……先劝傅师伯再缓缓，等回去再和颜夫子说一说？”
周秉略加思忖后开口说道：“师伯，您要不再缓缓？我回去和夫子说说看，或许再过些时日，颜夫子可以把堪舆图画的更细致一些。”
“唉……若那样自然是好，可现在我也等不起啦。想来老朽这辈子也这么平平凡凡的过来了，到我这把岁数，钱财多寡，可花在何处也都心中有本帐了，这地脉晶塔若真能建起来，也算圆了老朽的一大心愿。”
傅舟放下了茶杯，起身后在茶舍里来回踱步，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后才轻声说道：“老朽名叫傅舟，可这一辈子过来了，就只是一艘在盐湖上采盐运盐的小舟。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的这艘舟不只可以在那盐湖上采盐，更可以驶向更远的地方。”
“小秉呀，你还没做过生意，还不能体会这商路对于我们这些商贾的重要性。”
“表面上看来做生意要不就是低买高卖，再不就是囤货居奇，这些流言导致了从事商贾之人在江湖中的风评向来不高。更有甚者认为，比起那朝堂上的文人，商贾精于算计便少了分气节，比起那冲锋陷阵的武人，商贾则少了分胆气，哪怕那些在田间低头劳作的农人，看来都比这些游商富贾来的质朴安分。”
“可在老朽看来，这天下不正是有了这些追名逐利，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的商贾，才有了商路市井的热闹繁华。”
“而有了这商路，一来自是可以互通有无，货利百倍。譬如若有地方出现饥灾荒年，当地便可采取加价购粮的方针，自有商贾趋之若鹜，将粮食货品自发地运往饥灾之地，如此一来当地荒年得度，民可聊生。”
“二来商贸往来还大幅带动了生产的提升。就老朽经营这盐场的亲身体会，原先我这里产的盐只供周遭片区使用，所以每年的产量只要够这些地方的百姓用量就行。可若将来能打通山另一面的商路，我这盐场产的盐销路将会大大增加，如此一来为了满足更多更大量的用盐需要，盐场自然也需要产出更多的盐来。而如果打通商路，便可使得这往来运盐的商贾花在运盐上的成本大大下降，如此一来大家都能吃的起用得上我们那赫利盐场出产的青盐。”
“三来商贾为了货物的往来在各个地区间频繁的跑动，有意无意的也促进了文化的传播。譬如曾有个教徒跑到我这盐场里来传教说道，那老教士说曾有人倒骑青牛出关，穿越茫茫戈壁到他们那里传道，所以现在那老教士也不远万里而来，跑到我们这里交流来了。这之中若没有商贾的蹿动，恐怕两片地区的人不知要过多久才会相识。”
周秉和傅舟在茶舍里聊了一整个下午，这一谈起商路的事，老厂主傅舟可谓是容光焕发，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在傅舟的眼中，似乎他的计划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展了起来了，将来各个地区的百姓都能够用上又好又实惠的，由那赫利盐场出产的青盐。而各个地区也会在商贾人头攒动之下，迎来更加活跃的文化交流……
二人相谈甚欢，待周秉走出盐场大厅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回到盐场的陶氏兄弟三人。
“小秉啊，这回这么着急就走了？不等用过饭了再走？”陶熊看向周秉一愣神道，这小子前脚刚来，后脚就要走，倒真是脚底抹油了。
“陶大哥，我这不还得回去复命呢。”周秉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确实自己刚上山就要走，也没跟三兄弟好好打个招呼。
见气氛陷入沉默，周秉停顿片刻后说道：“我那啤酒工坊已经基本建好了，等到时候工坊里的酒酿出来了，陶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可一定要来尝尝。”
“你小子还开了个啤酒工坊？行哇，到时候我们一定到。对了，还得拉上袁垅，我们小队重聚，可得来个不醉不归。”陶熊拍了拍周秉的肩膀笑道。
“有啥子地方要我们兄几个帮衬的没有？这要开个工坊可不简单，有需要的地方就说一声。”陶熊开口问道。
周秉本想顺口回一句没大问题，可一看到那岸边的运盐船忽然心里来了想法，略作思忖后开口说道：“还真想起一事来，就是想问问陶大哥，可知道盐场的这些运盐船都是哪来的……”
这那赫利地区不仅山川林立，水脉也十分的发达，顺着流经阿弥亚村的科拉沁河而下，一面可通向城邦，而另一条更为蜿蜒的水路，则可通向坎普半岛。
这个信息也是先前和傅舟聊天时周秉无意间得知的，老厂主将他多年来或经营的或所知的商路图全都融汇在了一张更大的版图上。而也是在这张版图上，周秉才明白了傅舟为何苦心孤诣，坚持要建造地脉晶塔。
这张并不完全的商路还真就鬼斧神差的将“遗落纪年”里的世界图景描绘了个大概，这也是周秉第二次审视这方世界。
第一次是挑选降生点的时候，当时周秉之所倚没急着选降生点，也存了一分将世界图景默记下来的心思。
如果周秉记得没错的话，在有人类居住的或人迹出没的降生点总计就一百来个，而此外当时周秉所见的那幅图景上还有许多未知的区域，甚至是有几个已经标明的禁区，这表明以目前人类的发展水平，也暂无法将“遗落纪年”内诸多大陆全都探明。
就周秉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在一片位于“彻流”东部的，称之为彻流以东大陆的大陆板块。这块彻流以东大陆地块广袤，那赫利山的所在正居于彻流以东大陆中央，由此想来伊图拉坎之所以能历来被当作为王邦之所，与其位居中央睥睨四野的独特地理位置不无关系。
当时周秉所见的世界图景只是较为广泛的，而当周秉看到那傅舟所绘制的商路图的时候，便又细致了许多。
譬如周秉得知了，从盐场这里越过那最高的那赫利峰之后，一直往西前行，先是经由一片沙漠，再延着那沙漠边缘的绿洲水道前进，又可看见另一片草原。
到达那片草原之后，隔海而望，便是被称为彻流以西大陆的大陆上。据傅舟所说，那位曾来过他们盐场传教的老教士，就是由那片彻流以西大陆而来。
而傅舟所想的计划便是经由这地脉晶塔，一举连接彻流以东整片大陆，甚至将彻流以东大陆和彻流以西大陆相互连接。
但后者的实现难度无异于更高上几分，毕竟这“彻流”，就是位于两块大陆之间，一条横亘而深不见底的湍急水流。坊间传言，曾有天神以一指之力将原本完整的东西大陆硬生生割裂成了两块，而“彻流”也就此形成。
周秉学着傅舟的样子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师伯的这项计划，应该也算是踏出第一步了……”
暂且抛下傅舟的计划不做多想，这一下午的交谈里便让周秉意识到了商路的重要性。也因此周秉便注意到了那赫利地区发达的水路，想着将来啤酒工坊是不是可以通过水路，将工坊里所产的啤酒销往那坎普半岛去，而想要走水路的话，造船自是必不可少的，周秉因此便萌生了造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