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理政公许塘
翌日清晨,正在呼呼大睡的周秉被联控珠弹出的提示给吵醒了。
周秉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字一句地念着:“你可真是个好家伙,消失了要两个月都不见个人影。我帮你物色的那件装备到了,速回!”
发信人:李千松。
“原来是云锦信啊,吓了我一跳……”周秉读完了这封信,稍加琢磨道,“看来这回自己是跑出来的久了,李千松就估摸着我赶不上队伍的进度了……”
“确实也几个月没回来了,刚好看看这回李千松是找到了什么装备……”
身为符箓师,周秉认为眼前重要的是修习更多威力惊人的符箓术,至于装备,周秉并不怎么上心。
这点一是由于符箓师的特色之一便是使用符箓作为进攻手段,并不需求主手武器。而以农人的强悍体魄而言,对于上一回周秉更是穿了件普普通通的布衣,就硬扛了陆逸麟一斧子。
这相当于将“符箓师”和“农人”这两个职业揉和在一起之后,通常对于冒险者亟需的主手武器和身体防具,这两件主要的装备却对周秉而言不那么的亟需了。
不知这回李千松给周秉物色的装备是不是一件物理攻击的,要说起来,自己也就物理攻击上还差点意思,上次那把钐镰都快挥断了,都没给那魔化五彩飞蛾砍破防。
“哎呀,要说回来这也就是双职业路径的好处吧,即省下了装备,还有攻击输出和防御力,这可不就是相得益彰了哇。”
周秉心里美滋滋的,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的冒险者还在为了精良的装备四处奔走,而周秉自己已经俨然是一名薄有积蓄,正在着手筹办一家啤酒工坊的站在潮头的冒险者了。
周秉看了眼身旁的陶氏三兄弟,此时还在打着呼噜呼呼大睡,三兄弟的睡姿千奇百怪,像极了一幅浮世绘。
周秉忍俊不禁地看着那相互跨在对方身上的粗壮蹄子感慨道,这三兄弟还真是作彼此的宝搞啊,也就没再打搅他们的清梦。
“眼下这趟上来盐场该办的事也都办利索了,今天也该回去了。”
周秉略作思量,和上回一样,留了一封信给三兄弟之后,就从作坊启程往盐场的方向赶去。
一路走着,周秉想起了昨晚陶豹提到的关于“禁酒令”的问题。
自打伊图拉坎之乱以后,王邦内就颁布了禁酒令。
主要原因在于理政公认为这酿酒对于粮食的消耗过大,当时正值动乱后不久,伊图拉坎城正值百废待兴,缺衣少粮的窘境,如果再把粮食拿来酿酒,那将会引起更恐怖的饥荒。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当时的理政公便颁布了禁酒令,不过这项禁令也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之久,今时已不同往日,这里面是否存在可以游说的空间?
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周秉若想将酒卖到伊图拉坎城,还得费上一番周折。
“这可真是好事多磨啊,没想到刚解决了橡木酒桶的事,就又来了这么个难题……”
“更重要的是,以目前手头上所有的琉晶,如果不能在一年之内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的话,那到时候想维系住酒坊的经营,恐怕就得靠举债度日了……”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前一刻周秉还在欣喜自己不用为了装备而奔波,而下一刻就又要开始为了作坊的事而奔走。
“该怎么去城邦里面游说呢……?”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理政公,可能便是关键人物。”
说起理政公,这是自伊图拉坎城出现大动乱后,临时设立的特殊职务。理政公本是代理政务,可最后没想到整个王室全都死绝了,无法找出一名继承人来。也可以说,自那场动乱以后,理政公,便成了伊图拉坎王邦的实际掌权者。
周秉昨夜还特地向陶氏三兄弟打听了当年的那场动乱,才了解到自那伊图拉坎之乱以后,当时年幼的三兄弟,就跟随傅舟来到了这片雪山,在这开设盐厂,从此过起了不闻世事的生活。
说是不闻世事,可毕竟这么多年盐厂生意越做越大,和外界的交流便越频繁。
从这些个来来往往的客商和城里村里的顾客口中,也让三兄弟得知了不少关于当年那场动乱的消息。
依照三兄弟的说法,这场动乱始于庙堂之上的文武相争,但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从事后看来,朝堂之上多方势力竟找不出一方赢家,哪怕是那位自诩精通制衡之术将文武两股势力掌握在鼓掌间的新王,不料最终还是翻了船,而且翻的是相当的彻底。
动乱自发生以后,最瞩目的事件便是颜从甫化星登天,以圣人之威严训诫一众势力熄灭刀兵。周秉甚至一度觉得,那从不热衷于修行的颜从甫,在那一刻已经是踏入了上两境。只可惜这境界得来犹如空花,刹那绽放便又凋谢。
随后颜氏惨遭神秘势力灭门一事则是在坊间流传开。可怜颜氏一门忠烈,到最后竟是落得如此下场,也无怪乎颜渊会再也无心于仕途。
而赵之赫,也在那一夜与北藏义夫的一场大战之后,时隔三月后被曝出于家中病故。
一连失去文武双臂的王室到最后更是连心脏都被摘了,当晚王室核心成员均都遭到了莫名的刺杀,上至新王,大大小小的王公贵族,直系支系到最后一个竟都没留下,这下场竟比颜氏一族来的还更加惨烈。
令周秉感到诡异的是,不知那神秘势力是以何手段,可以悄无声息动若雷霆地将整个王室连根拔除,而周秉猜测,关键人物北藏义夫隐隐与此势力有关。
“坊间传闻,王室死者一个个面部呈现出青淤色,似乎是中了同一种毒发作而死。这么一看,各方势力虽未攻城,但最后留下的伊图拉坎王邦,也几乎变成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罢了。”
若非要在这场始于庙堂之争的滑稽惨剧中找出一名胜出者的话,那竟是在这一整场争斗从始至终皆未露面的法司。
王室,那场动乱最大的牺牲者,随着王族全体覆灭之后,伊图拉坎王邦竟没了再度实行王制的根基。
如此那庙堂上甚至有流言传出,这一切其实都是颜从甫的布局,颜从甫才是王邦的叛徒,他一家死的也不算冤枉。
为何深得先王青睐独享无上荣光忠心耿耿且位列托孤大臣之一的颜从甫,会被怀疑是这场动乱的背后谋划者?
这一切便又要从颜从甫提出改“家天下”为“公天下”一案说起了。
颜从甫历览王朝史册,发现了一条忽明忽暗的晦涩线索,那就是若要想改变王朝更替纷争不断的局面,其一要害便是彻底改变“家天下”的王制格局。
在颜从甫看来,若以一家之天下,父传子,子传孙,孙再传子,子再传孙,子子孙孙掌管着王朝兴衰更迭,这便是将天下之气数依托于一家或一族的气数。
可如此一来,王室的气数兴衰终有尽时,这也意味着天下终要面对改朝换代,气数更迭,而百姓就不得不面对王朝更迭时的各种动荡与战乱。
如此一来,王室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颜从甫曾打算彻底改变这样的局面,时值年幼的新王初理朝政之时,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而这话也落到了武司头领赵之赫的耳中,在旁人看来,颜从甫的这番说辞,便是十足的不臣之心。
同为托孤大臣的赵之赫听闻到了颜从甫有此番不忠之言,便愤然于庙堂之上破口大骂颜从甫实乃是乱臣贼子。
可以说自打颜从甫提出“改家天下为公天下”一案以后,便已为日后的君臣离心,朝堂文武分崩埋下了隐患。
而这一段隐案也是昨夜和陶氏三兄弟聊天时周秉才得知的。
周秉总算是清楚了为何傅海在岩羊洞内为何会当着颜渊的面破口大骂他父亲颜从甫是个满腹不合时宜的家伙。
随着幼王渐渐长大,颜从甫见此方案劝说无果后便不再谈起。也无怪别人会说颜从甫是颇具士大夫风骨却不谙世道人心,改家为公此等荒唐的话,要不是从肱骨之臣颜从甫的口中说出,换了别人只要敢动一个念头,恐怕早被安上叛国罪给处死了。
此那之后颜从甫上朝议政之日渐少,登阁观星之日渐多,渐渐脱离了庙堂。
再之后的那场大乱过后,庙堂上忽然群龙无首。
战火过后,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国不可一日无主,而选拔新的掌权者更是成了绕不开的提案。
最终在庙堂上文武百官的议定下,由法司以当朝律法为指引代理朝政,也就在此时,一向默默无闻的法司头号人物——许塘,一跃成为理政公,成为伊图拉坎的实际掌权者。